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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说服关氏(二)

关氏上了年岁,虽鲜少出门了,但是对京中各大世家的关注却并不少。

“怎么,你说的莫非是他家的姑娘?”

“不错,东平侯有个女儿,幼时身体不好,一直在道观静养,如今东平侯年事已高,膝下无子,其他女儿也都早早地嫁出去了。老侯爷一个人孤苦伶仃,听闻寄住在道观的女儿已然大好,前不久命人将其接回。如今,老侯爷唯恐自己来日撒手人寰,留下女儿一人漂泊无依,便想为其寻一门亲事。”

“怎么,东平侯找上了你?”

“不错。”

赵瑾顿了顿,接着说:

“此女与我是同年生人,年岁已不小,幼时又顽疾缠身,实在不好说亲,可老侯爷又不想让她低嫁,去普通人家受苦,这才约我相见,谈及此事,希望可以把女儿许给我做填房。”

谁知,关氏听了这话,却断然拒绝道:

“不成!我让你不要往高了攀,也没让你将就到如此地步!她都已经三十岁了,身体又不好,说是已然痊愈,谁知道好利索了没有,日后能不能生养都是个问题!你如今只一子一女,你的续弦夫人日后还是要给你开枝散叶才成!”

赵瑾正欲解释,关氏却又接着说:

“再说了,你不要以为我老了,糊涂了,就好蒙骗了!我问你,那东平侯府为何没落,还不是因为他们曾经辅佐过齐王?你和这样的人家结亲,不是上赶着把赵家往皇上的屠刀下推吗?你一向谨言慎行,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说,你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赵瑾见状,倒是并不意外,关氏的反应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站起身来,给关氏端了一杯茶,微微弯着腰立在关氏一侧,抄着手说:

“母亲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儿子也就实话实说罢了。母亲,儿是这样想的,东平侯虽然辅佐过齐王,可是齐王全家已经被皇上杀得一个都不剩,虽说东平侯的堂姐也跟着死了,可他们要是想报仇,早就报了,不会等到东平侯已是风烛残年,才有什么动静。况且,咱们赵家手上没有兵权,即便东平侯真的有报仇的想法,也应该去和手握重兵的武将之家结亲。”

关氏不解地看向赵瑾,问道:

“你这是何意?”

“依儿之见,这样的道理皇上自然也明白,因此他才会想不通咱们为何要跟东平侯府结亲。他既然多疑,那就给他多制造疑点,他如今不是想把赵家各个击破吗,那我就索性把同样风雨飘摇的东平侯府也拉进来,打乱皇上自以为已经布好的局。这样,他日后每走一步,都会先想一想,东平侯这个老头接近赵家到底是为什么,这老头有免死金牌傍身,他一日不死,皇上就一日不能杀他。”

赵瑾直起身来,将双手倒背在身后,接着说:

“况且,东平侯府还有着其他姻亲,亦都是京中官宦之家,谁手上有兵权,谁手上没兵权,谁和东平侯府的关系更紧密,这些都会使皇上的疑心和忧虑一日胜过一日,从而扰乱他的心智,让他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可疑,这样他就不会把心思全都放在赵家身上了。甚至,我们还可以让他心神不宁……不攻自破!”

“你……”

赵瑾虽没有言明他和楚王的事,但是关氏却似乎听明白了什么:

“自打孙皓来了京城,我就觉得你的行踪有些可疑,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瑾只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说:

“母亲放心,儿子如今不是一个人在做事。”

关氏心头一惊,可赵瑾的意思分明是不想明说。关氏对自己的儿子太了解了,她平复了一下心绪,缓缓道:

“我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了,如今你才是国公府的主人,赵家一门的身家性命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我知道,你一心想把赵家从皇上布好的局中拉扯上来,只是无论何时,无论你想要用什么手段,你万不可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啊!否则,母亲百年之后如何去见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瑾自然也明白母亲的意思,遂半蹲下身来,握住关氏的手说:

“母亲放心,儿子不会谋权篡位的。”

我不会谋权篡位,但我可以助别人谋权篡位。

关氏闻言,未再往深处想,只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赵瑾的手背说:

“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谋算,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那个女人嫁进门来,若真能扰乱皇上布好的局,分散皇上怀疑的对象,我也就谢天谢地了。眼瞅着就是年关了,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呀!”

说到这,关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担忧地追问道:

“对了,兰溪呢?兰溪最近如何了?近来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她?你是不是又在偷偷地让她帮你做事了?”

赵瑾沉默了片刻,微微仰起头来看着鬓角霜白的关氏,沉声道:

“母亲,您只需要知道,不管我在做什么,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镇国公府荣耀的延续。”

“你……瑾儿!”

关氏颤抖着握紧赵瑾的手,恳求道:

“瑾儿,你能不能不要再折腾你妹妹了?你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不好吗?等日后尘埃落定,母亲给她寻个靠得住的人家,也好让她过上一个女人该过的日子!”

“母亲难道就没有想过,兰溪也许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足智多谋,武艺高强,凭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凭什么不能出去立一番事业?”

关氏听了这话,就明白赵瑾一定是又把赵兰溪拉进他的谋算里了,遂无可奈何道:

“这根本不是官家女子该做的事!她该做的是弹琴作画,烹茶绣花,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当一个诰命夫人!”

“这根本就不可能!从她还在襁褓里就被送出国公府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可能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人这一辈子,各有各的命数,各有各的归途,母亲一再强求,只会平白无故地给自己添堵罢了!”

关氏心中始终放不下这个执念,她觉得赵兰溪的一生都被毁了,她像个暗卫,像个杀手,却独独不像镇国公府的小姐:

“瑾儿,娘真的不明白,你是她的哥哥,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能想着好好保护她,反而总是把她往最危险的地方拉扯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吗?”

谁知,赵瑾却松开了关氏的手,倏地站起身来,声色寒凉道:

“母亲不妨想想佟佳萱,她不是一样也在为了自己的梦想拼尽全力吗?她想让娘家的爵位得以延续,她想给赵璇求个官职,她想当诰命夫人!她敢想,她敢做,她野心勃勃,她哪一点比男人差?她想夺我的大权,那是她的梦想,她理应放马过来,我敬佩这样的敌人!我甚至觉得佟佳萱若是男儿,必定比赵璇有出息!可惜了,她也只是个官家女子,纵是有满心的抱负,也只能在这深宅大院里折腾!”

说完这番话,赵瑾没有片刻的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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