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间 第75章命犯死劫
霄尘抹了抹脸上的血点，面色平静的回到魂香面前，说道：“祭品已入灵台，请先灵抽魄纳魂。”
此言一出，那方鼎内顿时开始翻腾震动起来，霄尘甚至看到几缕魂魄伸出手想要逃离黑烟化作的泥淖，但最终只能被黑烟狠狠的拉进去。
“不！不要吃我！”秦冲的命魂冲出最高，半个身子扒拉在鼎前，面色惊恐的看着身下的黑烟。
不过他的动作终将是徒劳的，一缕缕黑烟就像是绳索一般牢牢锁死他命魂，将他慢慢拖入鼎内。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方才慢慢平息，在一阵子类似于粘稠液体交融的声音后，鼎中的黑烟翻腾着涌出，落于祭坛上，将整个祭坛都遮盖住。
不可避免的其中一些黑烟碰触到了霄尘，只见他原本白色的灵衣在黑烟的浸染下，慢慢变得漆黑如墨。
霄尘倒是面色正常，未曾恐慌，这时候发生的事情就是第三步请灵。
苓儿瞪大眼睛看着被黑烟包裹的霄尘，面色恐惧更甚，慌忙躲在一块小石头后面瑟瑟发抖。
不停念叨着：“别吃我...别吃我...”
好一会，萦绕在霄尘面前的黑烟才慢慢散去，看了看已经变得漆黑如墨的灵衣，霄尘继续鞠躬说着：“祭祀先灵，今天地安康，世间未有大祸患...”
“但天地间妖魔环伺，邪灵觊觎，我族虽站稳脚跟，却依旧纷争不断，望先灵赐予攻伐之宝，借以庇佑世间...”
“请先灵！”
再次一拜，霄尘大声喊道，黑烟也随之快速从地面抽起，聚拢起来，成为了一个冒着黑烟的直立生物，它那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霄尘，左右两臂皆有黑烟汇聚而出，此时正不停地波动着。
霄尘只是低下视线，继续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黑烟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起身。”
那声音如若洪钟，霄尘听后连忙站直，平视着那红色的眼眸。
黑烟这才再次开口道：“自荒古以来，汝是吾第九十七位祭祀之人，此馈赠，顺应因果，不求回报。”
霄尘听后再次拱手道：“谢先灵！”
黑烟此时突然“滋”了一声，随后认真地看了看他那气数，观其气发红，却多了一层白，将那身后血光映照着偏粉，便忍不住开口道：“待命之人，吾观汝气数，本是千里血屠路，现为何命犯桃花？而且还是死劫桃花，汝可得好生思量思量了。”
“桃花劫难？”霄尘听后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半响后才回应道：“谢先灵指点。”
“此死劫非寻常死劫，汝....”黑烟说道这里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继续说。
“吾之话莫要不当回事，这死劫汝渡不过去，不如早日放手。”黑烟见霄尘执迷不悟，也是低沉下声音。
霄尘则是口观鼻，鼻观心，心思沉静，那黑烟开口的一瞬，他感到了心悸，此劫或许真如那黑烟所说，难渡。
而他已经明白了黑烟所说死劫是什么了...
“但，我怎能如此放手，我已经失去过一回了，定不能重蹈覆辙...”霄尘握紧拳头咔咔作响。
黑烟仿佛可以看透他心思一般，快速涌上前，啧啧称奇，道：“汝这样冷血的人，竟然也会如此脆弱…”
说着黑烟将请心峰上的一幕幕都展现了出来，从小时候霄尘摸着悟平的头安慰着他，让他别哭了，一起吃叫花鸡。
到后面日子一天天过去，兄弟姐妹七人各自分开去往各峰，霄尘给予他们安慰，说：“别怕，未来在自己手中。”
再到那一天月夜的承诺……
霄尘看着，嘴角笑了笑，缓缓摇头道：“我淋过雨，便想做把伞，我见不得那些…”
“弱点！汝怎么可以有如此弱点！”黑烟此时愤怒了起来，黑烟冲天而且，气势压得霄尘衣袍呼呼作响。
如煌煌天威般，霄尘被黑烟卷到空中，他的身边，不断有那黑烟的低语，低语不断的说着刚刚黑烟的话语，如同魔音一般萦绕在耳边，但霄尘只是面色平静，未曾有任何异色。
黑烟见此大声呵斥道：“执迷不悟！”
“汝不配拿起那把剑！！！”
霄尘目光平静的与其对视，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就好似未曾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说到这里黑烟突然沉默了一下，随后说：“或许…汝配…”
视线一晃，他依旧站在香台前。
黑烟随后轻笑了一下飘散开来，此时，鼎中也越发震动起来，一道暗藏于内的金光似乎即将浮出鼎中。
唯独留下疑惑的霄尘思量着他的话。
但过了许久，他都不懂，也不想懂。
“灵宝未现，还不可拿取...”霄尘思考着，随后又看了一眼鼎内，在黑烟中依稀可以看清那就是自己想要的灵胚，便脱下灵衣，驱散自身气息，向着衍息阵法内走去。
“不要吃我....呜呜呜，我不好吃...”
霄尘看着蜷缩在石头后面不断颤抖的苓儿，有几分疑惑，稍稍走近，便看到她貌似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极为害怕。
听到身后脚步声，苓儿猛然回头，对上霄尘那淡漠中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神，顿时身体一僵，然后想到了什么，连忙退走躲到远处的石头后面，探出小脑袋谨慎地观望着。
“...”
还会跑...看样子应该没事。
霄尘思考着，随后便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方鼎上慢慢透出的金光，刹那间，金光突破了鼎面黑水的阻隔，射向天空，将这一片天空都映照得闪亮了起来，之后强大的风暴以方鼎为核心，向着四周震荡而去。
原本环绕起坑的黑焰就这样被吹散，金光照耀之下，方圆百里都可看见，顿时无数人都被吸引，朝着那金光之处而去。
“这是！大机缘啊！”
“本圣子刚来就有金光福耀四方，不错，不错，此机缘想必就是为本圣子准备的。”
“那位置是...黑鳞谷？先过去看看，如此机缘，万不可错过！”
苓儿蹑手蹑脚的从霄尘背后走近，小鼻子嗅了嗅，没在闻到刚刚那股令她胆战心惊的气息后，才放下了背后的石头，她刚刚都怀疑回来的是不是那石块了。
“砰！”
听到石头落地的声音，霄尘慢慢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尴尬还有几分恐惧，心中也是了然。
“苓儿你过来。”霄尘开口道，想着有些事情也该和她说了。
苓儿听此才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坐到他对面。
“刚刚的祭祀被她看到了，如此血腥，可能刺激到她了...”
这样想着，霄尘慢慢开口道：“等此番事了，我迈入筑基期，就可以解开契约，还你自由。”
“自由？”
苓儿听后愣了一下。
霄尘见她一副呆愣的不可置信的模样，继续说着：“至于刚刚...仙路一直都是如此，多少英雄豪杰埋骨在此，本就残酷。算了不提这个了，我能看出，你本性并不坏，到时候靠着那些灵石在凡人世俗生活即可。”
“那些灵石也足够你享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荣华富贵了。”
“....”
苓儿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自由？她真的想要自由吗？
她不禁问着自己，听着面前之人侃侃而谈，她只感觉那人如此吵闹喧嚣。
她不想听这些...
从那字里行间，她只听到一个信息，那就是霄尘不要她了。
“我又要被抛弃了...”轻声呢喃着这句话，苓儿突然大喊道：“我不是累赘！”
随后捂着脸躲到一旁啜泣起来。
皱了皱眉头，霄尘道：“莫名其妙的...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自由吗？”
霄尘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想到了那天她睡梦中低语，微微叹息，最后也没再开口。
“或许终是那虚假的繁华惹了眼，她的心中恐怕早已无法容下平凡。”霄尘思考着，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但并不想如此直白的说，现实是很残酷的，这修仙路亦是如此，他有必须前行的理由，而她本就是过客，本就该回归正途。
但不一会她就后悔了，走过来朝着霄尘道歉：“抱歉，公子，刚刚苓儿不是故意的。”
霄尘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抹上油膏，轻轻点头，算是听到了，见对方好像有话想说，便示意她坐下。
“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着那人冷漠的态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肯定是自己太没用帮不到他，他才赶自己走的。
这样想着，苓儿开口道：“公子，苓儿很聪明的，你教苓儿的两个术法，苓儿都会了。”
霄尘只是轻微点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如同镜面一般的长剑，开口说：“修仙路太过残酷...”
说到这里，霄尘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对方眼角依旧带泪，眼睛通红，终究是柔和了一点说：“你的性格并不适合这条路，不过若是你想继续尝试也可以，到时候我再传你一套修炼法诀还有一些术法，足够你安身立命了。”
见霄尘一直逃避着一些话题不谈，避重就轻，苓儿有些忍不住的小声开口道：“苓儿就不能跟在公子身边修行吗？”
此言一出，霄尘擦拭的动作都微微一顿，在那剑光中，他看到了身陷鬼域的澜心，看到了缠着自己要听故事的夏裳，看到了前世自己身后尸山血海的景象，看到了刚刚黑烟的话语，目光也慢慢冷了下来，回绝道：“跟着我太过危险，想必你也看到了，哪怕是我都无法彻底掌控一件事情，而我...”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那些事情远比七天前危险得多，我自知已无法逃避，但你可以。”
“你本性不坏，做个富家翁，清闲散客游历这世间不好吗？何必跟在我身边过朝不保夕的生活。”
“你有自己的人生，不必为我所累。”
“就当...这是一场繁华落尽的旅程，总有到站分别的时候。”
说完这些，霄尘抬头看了一眼苓儿，见她泪流满面而不知，便偏过视线，低下头继续擦拭起长剑来。
“可是苓儿喜欢待在公子身边...”苓儿低着头想着，最后也未再开口。
“我要让他哭着求我留下来...”
“然后我再狠狠地拒绝他，气死我了！”越想越气的苓儿撅着嘴巴走开了。
见她走开，霄尘也是沉默片刻，思考道：她能想明白就好，至于记忆，到时候设下禁制封禁就好，也不会影响她一生荣华富贵。
回头看了看那爆发出冲天金光的方鼎，霄尘眼前也有些恍惚，不论那黑烟如何说，他的决心都不会改变，死劫又如何。
“我辈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修道与己身，期间经历的劫难何止这一遭，多一劫不多，少此劫我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