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讯

时间过的很快，中专三年的整个学习过程，略过不提，一晃到了毕业季。

俞敏运气太好，碰上了国家发布的首个新政策。中专学生，也有机会申请保送上大学深造了！

全日制本科，四年。三百八十名毕业生，人人可以写申请。

关键时刻， 俞敏却犹豫了。因为第一个学期，数学期末考试不及格，只有五十八分。

虽然后来的学习成绩都很优秀。也先后在学生会，当过学习部长；在团委会，当过文艺部长。但第一个学期数学的不及格，是俞敏的痛点。

犹豫了三天，俞敏没忍住，递交了申请，就当碰碰运气。虽然没抱希望，也还是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

同寝室下铺的樊桂花，也递交了保送申请。

所有学生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提交了申请。反正海选一次次刷下来，到二十人名单时，有俞敏的名字，没有樊桂花。

到十人名单时，俞敏的名字还在。

到五人名单时，俞敏的名字仍然在。

然后，开始最后一轮面试，三男两女，五选二。只有两个保送名额，要刷掉三个。

由省城东开大学和师范大学两所大学派来的三个老师，加本校两名领导，两名老师代表，共七人，组成面试评审团。

俞敏的面试顺序，排在第三个。

俞敏站在面试间走廊等待时，隐约听到，第二个进去面试的那个104班的男同学，回答问题时，慷慨激昂的声音。

前面两个同学面试完毕，先后笑嘻嘻地走出来，看来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这情景，给了俞敏很大的心理压力。

轮到俞敏参加面试时，主考官问：“你为什么写申请？”

俞敏不喊空口号，也不背语录。而是实话实说，毫不隐瞒：“我家里穷，初中毕业，如果是考上高中，那家里是供不起的，我就没有机会读书了。结果考上了中专。又遗憾，没有读高中考大学的机会。现在国家来了政策，可以保送上大学继续深造。那谁不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啊！人就是这样，一山望着一山高。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将来起点不一样，抱负就会不一样，境界也就会不一样。”

挖心掏肺、老成持重的一段话，从不谙世事的俞敏嘴里说出来，自然不一般，得到了考官们认同。

主考官继续发问：“可是在五个备选同学中，你不是最优秀的。你甚至有一个学期，数学成绩没及格。”

最担心、最尴尬的时刻来了。俞敏强忍惊慌，故作镇静地回答：“我承认，我理科成绩比文科成绩差。所以，我在数学学习上，下了苦功夫。第二个学期，就赶上去了。成绩一年比一年好。”

俞敏没有夸大其词，这是实情。数学老师田元培，可以证明。

另一个考官插话，转头对校长说：“从这一点，也说明，你们学校推荐人才，没有作弊，实事求是。”

个子最矮的那个考官，十分和蔼地说：“她形象不错，特别象一个山村女教师模样。”

俞敏和俞林在身高上，都继承了父亲的遗传基因。俞敏个子一米六八，俞林一米七八。

俞敏五官端正秀气，短头发，素颜，从来不化妆。穿的虽然朴素，但干净整洁，得体、利落。

接下来，其他考官又问了几个问题，都不难回答。俞敏不急不慢作答。思路清晰，语言流畅。感觉考官们似乎比较满意。

接下来一关是体检。是学生科的邓老师，带着俞敏去的医院，体检没有问题。

然后，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等待。

六月底，毕业证发到手上，毕业合影也都洗好，每人一张。毕业纪念册中，同学的留言也都已经写好。

再过三天，举行完毕业典礼，所有同学将背着行囊，各回自己所在县人事部门报到，等待安排工作单位。

怀着落寞的心情，俞敏收拾行李准备返乡。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妥当。俞敏独自来到教室门前，坐在一张石凳上，发呆。

这时樊桂花跑过来，递给俞敏一封信，激动地说：“省城来的！”

信没有寄给学校领导，而是直接寄给了俞敏本人。信封落款处，印刷的方方正正红色字体，赫然写着，东开大学！

俞敏哆嗦着双手，打开来一看，是东开大学录取通知书！里面注明了学科专业、开学报名时间和地点。

东开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俞敏被其名下的工商管理学院录取。 这下，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俞敏拍拍胸脯，平息一下激动的情绪，庆幸自己及时收到了这封信。

再过两天，就走人了，收不到了。好险哪！

俞敏和103班男同学曾健，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一下子在校园内传开了。两人被不同大学录取，曾健读师范大学历史系，俞敏读东开大学工商管理专业。

虽然是个万金油专业，好歹圆了大学梦。

统一离校那天，天空下着瓢泼大雨。学校安排了八辆大巴车，排着队伍，接送毕业生离校，去客运站。

俞敏上车，坐在最后一排。

坐在俞敏前一排的一个男同学，奇怪地趴在座位靠背上哭，放肆大哭。

车内其他同学，都在忙着和车窗外送行的同学告别。窗外瓢泼大雨，伴随着轰隆隆雷鸣，哗啦啦下个不停，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俞敏注意到了。

俞敏偏着头仔细一看，是面试时俞敏的竞争对手之一，第二个进入面试间的、慷慨激昂的那个104班帅气的男生。

俞敏曾经以为，自己斗不过这位非常强势的男同学，非他莫属。没想到竟然花落自家，成为命运的宠儿。

俞敏用手拍拍104，本想安慰一下他。104回头一看是俞敏，哭的更伤心了。

将心比心，换了是俞敏自己，见一个胜利者想安慰竞争中的失败者，肯定也很落寞。 本想掏出个纸巾什么的递给他，可俞敏没有，俞敏只有手帕。

可是，女生的手帕，似乎又不好意思给男生使用。俞敏僵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