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三个毛头小伙的水手梦
蒋超比高中刚毕业时,又长高了一些。皮肤晒黑了,没有以前白净。走的时候,刚满十八岁,现在快二十八了。整整十年。神情举止越来越像他爸爸蒋文。
蒋超拍了拍俞敏肩头掉落的一根白头发,说:“我就猜想有一天,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俞敏嗔道:“明知道我会找,你还玩失踪,真是没良心。”
“真的!这条船上,来玩的内地人太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俞敏有千言万语想说,临出口,只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这是想藏起来,永远不让我找到是吗?”
沉默良久,蒋超无奈地回答:“两年前,是这样想的。江湖险恶,担心不能全身而退,反而连累你。”
蒋超说了实话:“有马仔骗完赎金然后撕票的例子,我亲眼见过。不联系你,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不想给你再添经济负担哪!也不知道老爸欠的那些个债,都还清楚了没有?”
俞敏故意考考验蒋超:“没呢。旧债未还,又欠新账。等着你回去赚钱还债。”
“我现在手头攒了点钱,能还。”
俞敏换个话题:“你是不是被老板控制了,没有人身自由?”
“在两年以前,是这样的。我无法下船。”
“那么,两年来,你早就可以下船?”
“嗯,现在可以。”
俞敏终于没忍住,声音高八度,气愤地质问:“那你怎么不下船回家?或者,至少给我个消息?!”
蒋超说:“我心里想着,反正都已经出来这么些年了,你也早就习惯了担惊受怕。也不在乎多等一两年。我想再干一年,多攒点钱,回去好孝敬你。”
俞敏问:“那你现在不欠老板钱了?”
蒋超举起自己少两个手指的左手,给俞敏看,嘴里说:“喏,这就是代价。除了你,我不欠任何人的债了。我现在还攒了二十来万。我想再攒个二十来万,就回去看你的。”
俞敏本来想问问这只手是怎么回事,又怕勾起蒋超痛苦的回忆,就忍着没问。
俞敏岔开话题,说:“你离开玉矿不久,你同学蒋大佑父子俩就回国了,将玉矿转让了。”
蒋超却说:“应该不是转让,肯定是被查封了。”
“怎么呢?”
“各方面都不达标,关停是迟早的事。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的。”
俞敏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问蒋超:“你是不是偷着进入lao挝和yue南的,怎么查不到你的签证和过境记录呢?”
蒋超回答:“我办的有lao挝临时签证。为了赶时间,跟着朋友走的小路。”
“那也应该有签证记录啊!”
蒋超也莫名所以,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他们的工作在某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吧。”
蒋超继续解释:“我没有去yue南。本来准备办通行证,后来又没办。”
俞敏又问:“不是说,从yue南走东南亚吗?怎么在孟加拉湾的公海上呆了这么多年。”
蒋超深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望着无穷远,一脸沧桑的表情,幽幽地说道:“唉!一言难尽。等以后有空的时候,我再慢慢告诉你。”
俞敏等不及以后,迫不及待想知道。
蒋超只好挑重点,说了说。
原来,那一年,蒋超高中毕业,跟着同学蒋大佑父子俩,到缅dian南坎开玉矿。只干了半年。干不下去了。因为蒋超发现,他同学蒋大佑的爸爸,是个奸诈小人。
出发前,蒋大佑父亲同意蒋超入股。到了那边,嫌蒋超本钱太少,不让蒋超入股了。只让蒋超当个普通工人,在阴暗潮湿的矿洞里干活。
蒋超同时还发现,蒋大佑爸爸不肯投资改善工作条件,连个水钻也不肯买。只是让工人使用风钻,打干炮,不管工人死活。
工人在灰尘漫天的矿洞里干活,呛得无法呼吸。时间一久,容易得尘肺病。伙食也不好,工人意见大。
一些当地人对外国人来开矿,持反对态度。认为污染了环境。到处挖的稀烂,又不负责恢复。虽然使用的人工大部分是当地人,增加了就业。但是,由于工作环境太差,也怕染上尘肺病,得不偿失。纷纷传言,这个玉矿有可能被关闭。
当时在矿上,蒋超认识了一个来自lao挝会晒的矿工,是个孤儿,那人会说中文。两人年纪相仿,无话不谈,成了好朋友。蒋超称呼这个好朋友为孤哥。
孤哥还有个好朋友,在lao挝乌多姆赛。捎信来,叫他去那边汇合,结伴前往yue南岘港。说是岘港那里有远洋货轮,招水手。
早就听说当水手能赚钱,还能周游世界。
孤哥诚恳地邀请蒋超,一起去闯世界。于是,两人离开玉矿,去往乌多姆赛,跟孤哥朋友集合。
蒋超特意办了前往lao挝的临时签证。但是,孤哥就是lao挝会晒人,对这一带相当熟悉。为了赶时间,尽抄小路,搭乘各种像样不像样的当地交通工具,星夜赶路。
两人到达乌多姆赛,是临近中午。时间很紧,下午就要出发。
孤哥朋友说,乌多姆赛不能办去往yue南的签证。可以到首都万象办理。
蒋超心想,这以后,只怕会离祖国越来越远。于是,心急火燎地,匆匆忙忙到邮局,给俞敏寄了那封信。也不知道俞敏能不能收到。
反正,不管了,豁出去了。
三个好朋友,搭乘客运班车走万象。准备在万象办理签证手续。蒋超管这个带队的朋友叫黑哥,因为他脸色实在太黑了。长得也不行,一点也不帅。
在万象,因黑哥的身份证和护照都有点问题,等了几天时间,没有办成签证。蒋超的和孤哥的,也就没有办。
节骨眼上,中间人通知黑哥,等不及了。岘港那边的货轮,马上要启航了。
“那,下一趟呢?”黑哥问中间人。
中间人回答:“没有下一趟。我只负责联系这一趟船。这趟船回来,也许得一两年以后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