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面上的和谐

散兵那颗不安分的心被掏了出来。

那无心之人的空虚又重新翻涌了上来。

雷电影没有注意到，她大概也不知道，散兵对一颗心的追求。

辛淼捅了捅钟离：“给他一颗心吧？”

有了心，有了理智，才会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希望散兵有了心以后，不再汲汲营营于拥有一颗心吧。

钟离没有反对。

他捏了一颗心，为这颗心点灵，放进了散兵的心窝当中。

这是一颗纯洁的心灵。

如同当初在华棺梦醒，如同白纸一般的人偶。

当年的人偶错生在了复杂的世界里。

终于被世界染黑。

就算他现在拥有了一颗纯净的心，很多事情也回不去了。

换了一颗心以后，散兵只是表现得更加冷静了。

他杵着下巴，和雷电影一起坐在草地上。

雷电影看着紫发的少年，毫不忌讳地说起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一直是个纯粹的武者。

诚于心，诚于人，诚于己。

于是她相当坦然地告诉散兵——

是的，我当初就是那么自私。

我从最开始创造出你的时候，就不是因为我对人偶事业充满爱意，想要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娃。

我纯纯就是为了创造出一个人帮我管理稻妻，好让我自己去自闭。

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偶。

我也确实曾经在你的身上倾注了所有的精力。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你的容貌是我精心设计的、你的身体是我精心捏造的。

甚至当时，你的心，是我的神之心。

你唯一的错处，其实不是因为你的心太软。

也不是因为你流下眼泪的行为太过脆弱。

只是因为创造你的人是当时的我，而当时的我不能接受你的好而已。

心软从来不是错误的。

错把心软当成脆弱的她才是错误的。

至于之后的时候，雷神她……其实已经给了一个人偶最好的待遇。

人们对待没有生命的人偶，能够像她一样，在决定放弃它以后还给它了一个绝佳的容身之处，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没有了心的人偶，还能从棺木之中苏醒呢？

谁又能想到，这个人偶生活在了一个错误的时代，遇到了错误的人。

如今硬生生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我说这些，不是祈求你的原谅。”

“只是想要告诉你——其实你的存在是受到期待的。”

“还有——对不起。”

“是我当初太不成熟了。”

影揉了揉散兵的紫色齐耳短发：

“你的悲剧，确实源于我。”

散兵被揉了脑袋，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只是看向浩瀚渺远的天空，看着天边的云卷云舒。

良久，他终于说道：“即使你这么说，我也是要颠覆稻妻的。”

“你真的以为稻妻是什么人人安居乐业的乐园吗？”

“就算如你所说，你当初制造出了我又弃之不用是我现在变成这样的根源。”

“但是——稻妻当时的背景，我遇到的人，我看到的人性……”

“才是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主要因素。”

“那你就颠覆吧——”

影语气轻松：“反正等我的姐姐复活，我就打算还政给真了。”

“到那个时候，稻妻的秩序肯定是要大变样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颠覆稻妻的话，就跟在姐姐身边好好告诉我，怎样的社会，才是正确的吧。”

“我确实不适合管理一个国家，管来管去，最后把稻妻管成了现在这样样子。”

“但是我的姐姐可不一样。”

长着一张人妻脸的姐控开始吹起了真正宜室宜家的人妻：“她要是在世的话，一定会把稻妻管理的很好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颠覆稻妻的话，就抓紧时间来颠覆吧。”

“或者好好跟在姐姐的身边，见证姐姐是怎么颠覆稻妻的。”

“否则——”

“如果你到得实在是太晚的话，稻妻大概就已经被姐姐颠覆得差不多了吧。”

雷神愉快地选择了摆烂。

是的，我就是不擅长治理国家。

是的，稻妻就是有很多需要治理的地方。

但是我真的不擅长。

我能把稻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接下来让稻妻变得更美好的任务我就不参与了。

我知道我做不到的。

但是我姐姐能做到。

至于你？

那就看你自己的了……反正儿大不由娘，你别又在别人的地盘上面搅风搅雨，让人过来告家长就可以了。

散兵被雷神的态度惊住了。

但不得不说，雷神的态度让他极度舒适。

毕竟谁听到他说出一声“我要颠覆稻妻”，本能都会觉得，他是想要危害稻妻的长治久安吧。

但是雷神只是以轻松的姿态告诉他——

如果你想要颠覆的话，那就去吧。

但是你颠覆的速度必须快一点。

否则的话——你看不惯的东西可能早就被我的姐姐处理干净了。

他站起身来：“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但是你口口声声说着姐姐，我可没有看到你的姐姐呢。”

头戴斗笠的少年带着促狭的笑意看着自己的老母亲，眼见着她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雷电影高兴了这么久，这下才终于反应过来——

是哦，钟离告诉我，有办法能够复活狐斋宫和姐姐。

但是我的姐姐还没影呢，我设想的那么多有姐姐的后续，也得建立在姐姐真的复活了的基础上啊。

明明气质冰冷得如同御姐一般，但是在和其他人的相处之中，影真是莫名其妙就处在了下风呢。

但是散兵显然对这一点很满意。

这种家务事，辛淼和钟离是不掺和的。

但是既然提到了复活雷神的姐姐什么的。

那这两位就自己来个亲子活动吧。

虽然后面的将军是雷神自己的身体。

但是散兵的身体可是雷神造的呢。

雷神自己就可以捏出真和狐斋宫来。

散兵的友人什么的——散兵自己看着办吧。

散兵要是后面要给自己改名什么的，也是他自己看着办的事情。

钟离看着他们的样子，也只能由着他们莫名乐观了。

……雷神真的没有想过，记忆中的姐姐温柔是一回事。

真正复活的姐姐看到她这些年干的事情，还能不能温柔得起来？

还有散兵，就算换了一颗心，他的罪名总还是在的。

何况……散兵是真的收心了吗？

他真的能够被影的几句话给带着走吗？

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

哪里有可能被两句嘴炮就轻而易举地治愈呢？

现在这样，也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