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前大真第一才女的诗集
梅雪儿心想,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尚书府千金,一直跪在这里吧,像什么话。
可安然又死活不肯起来,梅雪儿没辙了,干脆也“噗通”一声朝她跪下,“熊孩子,我也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先起来说话好不好?”
她这一跪,可把安然急坏了,干脆全身都趴在了地上,“师傅在上,万万不可如此,折煞徒儿了。”
梅雪儿也全身趴在了地上,“徒儿,不,安小姐快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
安然:“师傅您再不起来,我就只好挖坑将自己埋了。”
梅雪儿:……这大过年的……
所以,当梅家允再次进来看到这一幕时,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俩货,在干啥?
梅雪儿一抬眼便瞅见了梅家允,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大哥……”
她话才起个头,梅家允便浑身打了个激灵,“我,我落下东西了。拿了就走,拿了就走,祭祀用的……”
“你们,继续……”他匆匆从桌上提了个红色包袱,再次逃出了霁雪轩。
由于逃得匆忙,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跤。
“我说安小姐,我数到一二三,咱们,同时起来,坐下好好说话,成不?”梅雪儿哭丧着脸说。
安然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若不起来,估计师傅也会一直趴在地上,便退了一步,“好,师傅说怎样便怎样。我听师傅的。”
南星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看两尊大神终于很正常地坐下了,才上了茶。
上茶时,她专门仔细瞧了瞧那安然,见这女子一脸的坦荡、单纯,模样也还俊俏,就突然想起昨日小姐跟她说的,要比着她的标准,替温丙找媳妇。
不知这样的女孩子,可适合丙子?
可又转念一想,人家是尚书府千金,温丙一个赶车的,怕是门不当户不对。
她还是决定要好好跟小姐说说这事。小姐不是常说,爱情的双方,是没有贵贱之分的么?
“安小姐啊……”梅雪儿话才起个头,安然就打断了她。
“师傅叫我安然便可,要不,然然?然儿?也是可以的。或者,直接叫徒儿!”
“然……而?”
“哦,师傅原来喜欢这样叫我。行!然儿在哩!”安然立马站起来,一脸毕恭毕敬。
梅雪儿扶额,“你听我说。安小……然,我实在是没有资格当你师傅……”
梅雪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安然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流了下来,流得满脸都是。
怎么也止不住。
滑落到了那并不明显的胸膛上。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
西湖的水,安然的泪。
安然还在哭,然后一边哭, 一边抓过自己带来的包袱,抽泣着说,“师傅,您看,我,我……呜……我最爱看书学习了,有基础的……一定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呜……”
她急赶急地打开包袱,“师傅你看,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你看了之后,就一定会收我……”
然而,“然儿”接下来就说不出话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包袱里的东西,嘴张得能放下两个鸡蛋,都忘了哭了。
梅雪儿也惊得一屁股从椅子上摔下来,赶紧爬起来坐稳了。
她颤抖着手,指着安然腿上,那块红布里、那洗得白白净净的猪头,“这,就是你经常,看的东西?还经常,向它学习?”
安然又“哇”一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的,这不是我的东西……”
“那猪头,是我的。我刚才拎错了……”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梅家允提着一个红色包袱,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远远地丢在桌上。
然后,在安然不间断的眼刀子中,抱起那猪头就跑。
梅雪儿已经非常无语了,大过年的,一个个都不正常。
连一向稳重的大哥,也开始犯傻。
南星恍然大悟,凑在梅雪儿耳边,轻声说:“那猪头是前日石老三给的,大少爷说今年要亲手准备除夕祭祀的东西,大清早就将猪头洗得干干净净的,还用红布包着,正准备去祠堂,安小姐便来了。出于礼节,大少爷就先带她过这边来了,哪知一来,安小姐便缠着大少爷说话。大少爷早就想溜了,又觉得不礼貌,好不容易等你起来,这才解脱了。这不,慌得连包袱也拿错了。”
梅雪儿:这小姑娘的杀伤力,该是有多大啊!
安然早已破涕为笑,三两下打开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书籍,一本本在排在梅雪儿面前,“师傅请看,我读了不少书呢,这些都是我最喜欢读的……”
梅雪儿想到昨夜在宫中,安然告诉她自己最喜欢看的书是《赵家痴傻女与江洋大盗》,一时好奇忍不住凑过去看她还喜欢看些什么书。
这一看,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摆在最前面的,当然是那本《赵家痴傻女与江洋大盗》。
至于其它的——
《俊美秀才爱上邻家大嫂》、《大哥,其实妹子喜欢的是女人》、《黑暗中的寂寞闺房》、《狸花猫和鼠精的恩怨情仇》、《死是你的鬼》……
像《民间鬼故事》这种,都算是非常正常的了。
“这,就是你说的,博览群书?学富五车?!”
安然激动地连连点头,“怎么样?怎么样?这只是我看过的书中的极少极少的一部分,家里还有很多呢。师傅,我厉害吧?”
梅雪儿赶紧深呼吸,强迫自己非常违心地,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一脸激动的安然,一本正经地说,“然啊,你看啊,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些书,我都没学习过。所以,你比我厉害。我当你师傅的话,真的会耽误你的。会耽误你在文学的海洋里徜徉,会耽误你在作学问的路上继续前行……”
“别啊——师傅!对了,师傅喜欢作诗,我也有诗作啊,请师傅指教……咦,我的诗集哩……哦,在这里哩,师傅请过目。”
她从书堆里薅出一本,翻开,双手捧到梅雪儿眼前。
梅雪儿眼睛睁开一条缝,瞅了一眼。
只一眼,便看不下去了。
“东边采、西边采、南边采、北边采,缘何这枝独未开……”
梅雪儿:开了的,都被你采完了。
“百花偏爱菊,采撷送情郎……”
梅雪儿:情郎是死了么?墓前放朵菊花,好像没什么问题。
“烟光缥缈香溪湖,舟上美人惹人怜。一场大雨美人哭,泪珠成河天色暮。”
梅雪儿:这美人的眼泪都成河了,和你一样多?
……
这当真是,大真第一才女?
“师傅,怎么样?还行吧?”安然一脸得意地看着她,“还有这首,写的是我养的那只老鼠……”
“的确写得很好,但求你今后不要再写了。”梅雪儿连忙摆手制止了她,有气无力地问,“这诗集,你还给谁看过?”
“我家里的人都看过啊!他们都说好哩。可我爹和娘说,外面那些凡夫俗子,看不懂我写的诗,不必让别人知晓,免得侮辱了我的诗。”
梅雪儿觉得自己的血直往天灵盖冲,她再次强迫自己深呼吸,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你爹娘说得很对,做得也非常之对!这诗集,还是莫要让其他人看到为好。你看,你好歹是大真第一才女——哦,对了,敢问一句,这‘大真第一才女’,是谁给你封的?”
安然赶紧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爹娘啊!”
梅雪儿又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安然赶紧扶住她,笑呵呵地露出一对小酒窝,“我爹娘说我是大真第一才女。”
有其女,必有其娘!
有其女,必有其爹!
梅雪儿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奇葩爹娘,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奇葩女儿。
天哪,安尚书,你好歹堂堂一礼部尚书,竟然也跟着这母女俩如此胡闹?
梅雪儿终于知道为何大哥会逃命了。
她赶紧三两下,将那些旷世巨着和流芳千古的诗作,一股脑全塞进了包袱,打包好,然后塞进安然怀里,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门口。
“然啊,今天是除夕,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也先回去,和父母团年,好么?”
安然小嘴一瘪,又要哭要哭的样子,“师傅,你这是赶我走?不要我了?”
“咱们明年再说,明年再说,成么?就算师傅求求你了!”梅雪儿哭丧着脸。
“别啊,师傅千万别这么说话。徒儿受不起的。”
梅雪儿抹了一把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将她哄走。
“好,既然你非要叫我师傅,那就听为师的。乖,你先回去,好么?为师今日还有很多事忙。”
好说歹说,终于把安然给劝走了。
梅雪儿瘫在门坎的台阶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南星本还想着等安然走后和小姐谈谈给温丙作媒的事,可这一场下来,她也开始怀疑了,“这样的媳妇,真的适合温丙么?”
她决定进一步观察观察,再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