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先保大
她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齐芸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哭道：
“神女大人啊……您慈悲为怀……救下了信女的性命，可信女如今已经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啊……您的大恩大德，信女唯有来世做牛做马，再来报答……”
外面那些女子们，早在之前秦琮和王氏争吵时就出来了。
王氏被丈夫骂的时候，那些女人想起自己的身世遭遇，也俱都淌眼抹泪。
见闹到神女大人面前，众女便都守在大殿门前观望，如今听到王氏声泪俱下地绝望哭喊，众女皆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偏那秦琮还不自知，怒向王氏道：“你做下此等有辱家门之事，还有什么脸在神女大人面前哭！简直污了神女的眼！”
齐芸怒极，直接抬掌，隔着数米的距离将秦琮拍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后面墙壁上，骨头断裂声响起，落地便大口吐血昏迷了过去。
大厅里哭声立止。
王氏的声音戛然而止，泪水模糊的脸上惊恐惶然，一时间竟讷讷无声。
周围突然的安静，让齐芸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意识到是自己有点太控制不住情绪了。
那秦琮纵然可恨，但万恶之源是这封建的古代社会！
杀了秦琮没有任何作用，一个秦琮死了，还有一万个秦琮。
如果不从根源上动刀，那么悲剧只会重复上演。
齐芸看向王氏，发现她正看着远处昏迷的秦琮，苍白的脸上满是不忍和心疼，几度转头看向自己，张口欲言，却又因为害怕激怒她而止住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来，但齐芸已经从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中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她想为秦琮求情。
这一瞬间，齐芸心中涌起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
这个男人已经在逼着她去死了，她不怨不恨，竟还心疼对方？
齐芸在此刻方明白，似柳青青那般的奇女子，终究只是极少数。
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的女性，都被封建思想严重洗脑，很难救回来了。
她心中思绪纷扰，未曾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王氏脸色越来越苍白，下方的裙衬也殷出血来，忍了片刻，她终是哭着开口道：“神女大人，我……我像是快要生了……”
齐芸一呆。
“卧槽！”
下一秒，齐芸像是变了一个人，周身冷酷气势全消，急吼吼地道：“叶小川！快！快找人来给她接生！！！”
齐芸变脸的速度太快了，叶小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被身边的手下捣了一下，才回神，忙叫了几个有经验的妇人过来。
众妇人匆匆进来，帮忙将王氏的身体摆正，躺在地上。
见几人似乎打算就这么在宫殿大厅的地上里给王氏接生，齐芸火冒三丈：“等下！”
“tmd你们就是这样给人接生的？”
见齐芸发怒，众人不敢隐瞒，据实禀道：“神女大人，这里并无上了年纪又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大家都是互相帮着接生的。”
齐芸扶额，接过指挥权，“你们去弄担架……没有就找块大木板，把人放上去抬到隔壁小偏殿床上躺着，除了接生的人外，其余人都退一边去！”
“烧水，你，快去烧热水！”
“你，找多点白的纱布来！或者干净的细布。”
“你们带着其他人都出去，这里只留女的……孕妇不要，还有抱小孩的，通通给我回房间待着，别过来添乱！”
齐芸一通指挥，大殿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她虽然也没给人接生过，但还知道一些现代卫生常识，这一番安排虽然仓促简陋了些，但也没有错的。
很快，王氏被抬到了隔壁的偏殿房间里，痛苦地惨叫声不断传来，被血水浸湿的水盆一盆一盆的往外面端。
齐芸在房间门前，脚下控制不住地来回踱步，像个担心妻儿的父亲一样。
一个妇人匆匆跑出来，对她道：“神女大人，王氏难产了，大人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齐芸不等她说完便道：“先保大！”
妇人闻言一愣，“神女大人莫不是说错了？”
齐芸直接被她气笑了，她目光吓人地看着那妇人，字句用力地道：“我说，先保王氏，你这耳朵若是不用可以割给用的人！”
妇人大骇，连忙跪地磕头道：“民妇知错！民妇知错！”
齐芸指着房门道：“滚进去接生！能都保下最好，如果不能，就给我先保大！”
“是是是！”
那妇人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周边的偏殿里住的都是那些怀着身孕的女子，她们听着少女满含着怒意的声音，却不知为何，心中阵阵暖流涌动，眼睛里热气蒸腾。
从古至今，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从来没有哪一个家庭哪一个人会在她们这些女人生孩子难产时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一句——
先保大。
甚至那女人自己，都不敢主动要求产婆保自己。
她们女人，不论地位多么尊贵，在家中多么受宠，可终究逃不过沦为传宗接代的工具的命运。
地宫某一偏殿中，一站姿端庄地女子低声喃喃道：“原道是个母罗刹，不想却是修罗手段，菩萨心肠……天怜我等……”
滴答滴答……
女子的眼泪落在了地上的石砖上面。
齐芸听着里面王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趋于呻吟，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屋里那妇人又跑了出来，哭向齐芸跪下道：“神女，那王氏不愿活了，执意不肯用力，再这样下去，母子俩恐都活不成了！”
齐芸闻言，直接冲了进去，扒开接生的妇人，上去给了王氏一巴掌，“王氏，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不用力，和腹中孩子一起死在这里，我就把你家和你夫家全宗全族都杀了，让他们陪你一块儿上路！”
“阎王爷的生死簿我都能看，你的家人就是藏进老鼠洞我也能翻出来，我要诛谁的九族，那就一个都别想跑！”
这话将那群接生妇人腿都吓软了，这也太狠了吧？
就生个孩子不想用力，咋还要诛人九族呢？
王氏本已经意识模糊，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清醒，又听了齐芸的话，心中一惊，长声大叫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昏了过去。
“哇——！”
婴儿稚嫩的啼哭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