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逃避可耻却有用

根据野鹤后来含泪叙述，我大概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周。

完颜阿骨打夜不成寐地呆在我身边照顾我，他将宁江洲报的上名字的医师、江湖术士都请了过来组成了救治小萨满的医护团队。最后在马扩的帮助下，请到了来自大宋的民间神医为我接骨疗伤，这才保住了我一条小命。

然而，真正保住我的小命的，是物理防护——我学骑马时完颜阿骨打给我的护腰。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本想把它留下，但是舍不得，便穿在了身上。它在关键时刻起了缓冲的作用，使得我的脊椎只是错位，而不是断裂。

要不然……

我现在恐怕是半身不遂地瘫痪在床，依靠意念和高科技向大家讲述我在金朝的往事了。

在昏睡了一周之后，我终于苏醒过来。

看到熟悉的装饰，闻到熟悉的味道，我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回家真好，回家真好。”

我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想要爬起身来找点水喝。

“你现在还不能动。” 我没注意到完颜兀乞买正在我房内。

我马上停下了动作，依靠着床头。

面对他，我有些心虚。

一来，他救了我，我欠他人情。

二来，我离家出走被抓包，还一身狼狈地被拎回家，有种给他们添了麻烦的理亏之感。

他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然后用小勺轻轻地送到我的嘴边。我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直到喉咙润滑起来，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谢。”我说。

“不客气。”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冷峻。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我疑惑地问。

“一个人拿着一大堆名贵的东西换了那么多黄金，不想让人注意都难。”完颜兀乞买回答道，“发现你出城后，我的人便一直跟着暗中保护你，直到发现韩若兰绑架了你。因为涉及高丽与女真之事，他们不敢贸然出手，便回来向我汇报。我告知了哥哥。”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离开？”我问。

“是。”他回答。

我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那你为什么……”

完颜兀乞买似乎看出了我的迟疑，接过我的话：“你想问我，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哥哥？或者，为什么不挽留你？”

我点了点头。

“鸟儿只有离开了温暖的巢穴才会明白什么叫寒冷。不经历这件事，萨满大人，你也永远不会明白有哥哥的保护是多么可贵。恕我直言，萨满大人，你太想要特殊了。”他字字珠玑，丝毫没打算给我留情面。

让我无言以对。

“你觉得哥哥喜欢你，便想要独占哥哥。你哪怕他是女真的首领，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女真全部子民的未来，你还是要他对待你时是特殊的。”完颜兀乞买一针见血。

“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有别的女人。”我解释。

“是王便必然会有许多女人，哪怕没有爱情，也会因为利益而必须接受那些女人。哥哥此前便是这般过来的，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完颜兀乞买说。

“以前也就算了，那是历史遗留问题。可是现在我出现了……”我坚持道。

“所以呢？”完颜兀乞买反问。

“我可以帮助他，那些女人能给他的，我也可以。”我说道。

其实……我有点吹牛了。

“别说他是未来帝王，就算是平民男子，也是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到了你就要特殊呢？”完颜兀乞买质问道，“而且，你所谓的帮助，就是先是惹人注目地换黄金，然后偷偷摸摸地一声不吭地离开？”

我无言以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要明白你不仅是阿骨打的小萨满，更是女真的萨满。你哪怕有最起码的责任感，都不会那般贸贸然负气离开。你就没有考虑过女真莫名其妙消失一个萨满给子民们带来的后果？你应当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把特殊当优秀，也不要把逃避当解决问题的方式。”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我说。

“嘴硬，跟哥哥一般。”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一想的。也难为你了，平日那么沉默寡言，谨言慎行的人，今天与我讲这么多。无论如何，谢谢你救我一命，我定涌泉相报。”我撅了撅嘴说。

完颜兀乞买愣了一下，而后舒展开自己的眉毛：“好。我去告诉哥哥你醒了。”

“别，等等，我暂时不想见他，额……不是不想……哎，反正就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吧。”我说。

“好。”他点了点头，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回想完颜兀乞买刚刚的批评与教诲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