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红日纺织厂
刚到十一点,周兴然就打算去吃午饭。
周兴然先是给齐正阳说了一声:“齐主任,我今天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下班的点才能回来,下午还得您照看着些。”
齐正阳心思都在图纸上,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吃完饭,周兴然又交代了一遍孟伯山和白春来:“我下午要出去一趟,不是要紧的事你们替我决定就行,要紧的事就先按着。”
交代完,周兴然就直奔停车棚的方向,苏华志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昨天听完周兴然的要求后,苏华志正好知道一家符合要求的纺织厂,想着与其嘴上说,不如直接带着周兴然去厂子看看。
这家厂子叫红日纺织厂,在平城郊区,都快到冀省了,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要去的话得早点出发。
在路上苏华志先给周兴然介绍了一下红日纺织厂的情况。
红日纺织厂建于五十年代末,当时闹饥荒加棉布、衣物等物资缺乏,红日纺织厂初建时颇受重视。
红日纺织厂的位置也很奇妙。
平城和津市中间还夹了一块冀省的地盘,红日纺织厂就在这附近,导致它虽然在平城,但是离津市、冀省都不远。
红日纺织厂附近还有一家兵工厂,它离津市的部队也不是很远。
兵工厂和部队里面都是男同志居多,这些男同志里面有许多光棍,那些不是光棍的男同志,他们的妻子或其他女性亲属也大多没有工作。
不管是出于以上哪种原因,红日纺织厂很快就建完了。
刚建厂的前几年,红日纺织厂还是很威风的,但随着纺织业的饱和,红日纺织厂逐渐撑不住了。
衣食住行四大民生问题里,国家最重视的就是前两项。
没有吃的人就会饿死,没有衣服穿人就无法出门,无法出门也就无法劳动。
六十年代初平城住在大杂院里的有些人:全家六七口人,只有两条裤子。
当家的父亲上班要穿走一条,剩下的那一条裤子谁有事谁穿,其他人只能光着屁股躺被窝里,而且是四五个人躺一个被窝,因为没有多余的被子。
所以“衣食”方面国家格外重视,每年都投入大量资金去解决这件事。
七十年代已经基本达成每省有十五个以上大型纺织厂的目标了,就算人烟稀少的省份也有十二个大型纺织厂,中小型更是不计其数。
这种喜事当然要等报纸,当时还占了一整个版面。
西北的棉花也是源源不断的运往全国各地,也就是说,现在基本实现棉布自给自足了。
逐渐饱和的市场让纺织业卷起来,个个都在拼创新,花色、缝隙大小等。
不等纺织厂能弄出什么名堂,化工厂横空出世,直接压的纺织厂抬不起头。
一个的确良打败了多少棉纺厂?
光周兴然所知,近五年来新建的国有大型化工厂有五十多家。
化工布料耐磨、轻薄透气,产量大,除了不吸汗简直是把棉布按在地上摩擦。
和现代的人们又开始追求原生态不同,现在的人们更喜欢出奇的东西,的确良风靡全国,要是哪个年轻人没有一件的确良,都会被人私底下笑一声“土包子”。
现在已经开始出现棉布过剩的现象了,很多能力平平的纺织厂都快被挤兑垮了。
不只是纺织厂,周兴然知道,以化工厂这个建厂速度和生产速度,化工布料也将很快出现产能过剩的现象。
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就会被时代抛弃。
现在只有一些大型纺织厂还能够支撑,大型纺织厂都是经过多次扩建改建的,生产线众多,就算出现亏损,也能及时进行调整,或者砍掉亏损的生产线,缩建厂子。
而红日纺织厂只是一家勉强达到中型的纺织厂。
建厂这二十年来,厂长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有部队的领导、优秀的女工,也有领导的妻子、退役的军人。
长的能在厂长的位置上待个三四年,短的一两年就下来了。
周兴然光听苏华志说就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在玩闹吗?
说是建厂的时候很重视,就是这样重视的吗?连一个专业一点的领导不给配,厂子垮掉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苏华志大概知道周兴然心里吐槽,脸上挂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当初提议建厂的人,他的初心也许是好的,也是想着发展纺织业、解决附近居民穿衣问题。”
“只是后来发展方向越来越偏,红日纺织厂不止帮兵工厂和部队里的光棍找媳妇,还经常开联谊会,帮其他厂的光棍找媳妇。”
“这不像一个纺织厂,更像一个红娘厂,专门给人牵线用的,里面的女工都是附近好几个县区搜罗来的。”
“看纺织厂彻底歪了头,又只是一个小厂,上面的人自然不会多在意,就放任它自由生长了。”
初建厂的时候,只要能够生产出来布,就能卖出去,即使厂长对管理一窍不通,厂子也能运转。
后来竞争压力变大,棉布卖不出去了,都堆在仓库,红日纺织厂的主事人也不中用,就越来越败落。
由盛转衰,听着总是让人不那么开心。
周兴然听完叹了一口气。
苏华志:“任何事情都有好有坏,它不败落,自然也没有咱们今天这一趟。”
“还是厂长你通透。”
等到了红日纺织厂门口,周兴然还行,苏华志则有些气喘吁吁,周兴然问:“厂长,咱们找谁?”
苏华志抹了抹头上的汗,来到门卫处,悄悄窗:“同志,你好,我找下梁佩兰同志,已经跟她约好了。”
等保卫科的人去通传了,苏华志才跟周兴然解释道:“小梁是我战友的闺女,等会你叫她一声姐或者梁主任都行。”
“小梁对象是兵工厂的,红日纺织厂刚建成的时候她就在这里工作,资历很老,现在在厂里当财务主任。”
“现在红日纺织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也没人比她更着急。”
“小梁虽然是个女同志,但是她随她爹,身上有股血性,早看不惯厂里上下这副摆烂的样子,一直想做点什么,听说我们要来厂里看看,马上就同意了。”
不一会儿,一个人就从纺织厂小跑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