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太阳出来了

睡得好香。

少女难得地做了一个美梦。

其实没有具体的，连贯的情节，梦中大部分的内容，就是不断地，在平缓的水面上飘荡，天空是晴朗的，但是却下起了一丝丝的小雨，让落下的阳光变得绚丽且梦幻，就好像一小团一小团彩虹的碎片散落在空中一样。

水流的声音，阳光的炽热在细雨的润色下显得没有那么灼烫，让梦中的少女也有些懒洋洋的困意。

少女抱膝坐在湖面上——其实她记不清自己坐在哪了，是一艘小船，或者是一片叶子。

不重要，因为少女的视线始终看着前方，她也不清楚她在看什么，但是总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不是什么坏东西，因为梦中的自己，好像足够期待。

周围的场景，细想起来，大概就是那片冰湖化开来的样子。水天一色，整个世界都充斥着流动的蓝色，剩余的绚烂，来自于梦中的阳光。

阳光其实还是有些刺眼的，不知道在哪一刻，少女感觉眼前一白，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再次放下手，入目的是耀眼的，跳跃的橘色。

像是一团在世界中央跃动的生命之火。

那人好像笑得很灿烂，少女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可以跨上水面向他奔去。

虽然那人的脸，怎么也看不清。

梦中的少女突然生起了极其强烈的欲望——

想看看他的脸。

于是在少女极其努力的聚焦视线的时候——她醒了。

入目的，是达达利亚的脸。

达达利亚竟然坐在床头睡着了，头靠在床头的一柄圆木上，头歪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放舒服的原因，正好对着少女。

而达达利亚的一只手，还在少女双手间，掌心的元素力已经停止了流动，此时少女只能感受到青年掌心的温热。

梦中的渴望与现实的心跳在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她好像从来没有过那么热烈的感情，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与一个人亲近。

虽然梦中没有看清，但是少女无比确定——

就是他，进入了自己的梦里，成为了她的，生命之火。

好像从来赤诚，永远燃烧，生生不息。

说实话，其实这种姿势并不那么舒服，却足够让人安心。

这种安心来源于，哪怕达达利亚睡着了，她也能肆无忌惮地揉捏玩弄着达达利亚的手掌，用柔嫩的指尖划过他指腹掌心的厚茧，或者是描摹着他的掌纹，推算着他的命运，再看看，她会不会出现在他在某个时空中的未来里。

真奇怪啊，救我于水火的，竟然是你。

与我立场对立的，想要敬而远之的你。

少女回想起来，常常会怀疑，当初冰湖上的遥遥相望，会不会是命运知道她即将迈入厄运和苦痛，而有意给她的一枚小小的幸运金币。

只有在苦难中被反复擦拭过的一点点微小的快乐，才会在蒙上灰尘的记忆中闪闪发光。

“还好，我遇见的是你。”

少女的声音很小，她甚至有点害怕这种足够静谧安心的现在，会不会也是梦里的一环，会不会在她醒来之后，她的脚边还有镣铐，或者脖子上还挂着锁链，甚至视线已经被锁住，只能透过冰棺朦胧虚幻的纹路，看着冰冷黑暗的屋顶。

想到这里，少女抓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她需要这点温度，来确认现在的一切美好都是真实的。

“小姐......醒了？”

达达利亚的声音有些沙哑，脖子似乎有点酸，左右活动了一下。

但是他好像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感受自己的不适，而是在清醒过来的第一刻就反握住少女的手：

“小姐感觉怎么样？会不会有点难受或者头晕？晚饭没有吃，会不会胃不舒服？”

达达利亚的那双眸子还写着困意，但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底下最真实的关切。

少女听着达达利亚一连串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于是将头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连身体都因为笑意有些颤抖。

读不懂少女心事的达达利亚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试探着开口：

“小姐？”

“是，怎么了吗？”

“嗯（第三声），”少女在枕头上蹭去了笑出来的眼泪，顺手捋了一把因为揉蹭动作有些乱了的头发，“达达利亚，陪我去看日出吧？”

“日出？”

两人醒来的时间很凑巧，正好是天将亮未亮的时刻。

“好。”

在达达利亚答应下来的那一刻，少女便起身穿鞋，连外套都没来得及套，就拉着达达利亚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跑上了阁楼。

至冬这种房屋的构造，通常在阁楼中，都会有一个通向“人”字形屋顶的路口，本意是为了方便人们清理或者是维修屋顶，但是很多比较浪漫或者很有同心的人家会选择在屋顶上扩建一点什么。

比如达达利亚他们家的屋顶，就支起来了一个带顶的小秋千。

小秋千其实不算太小，但是足够精致，也很牢固。

早在达达利亚回来之前，少女就问过冬妮娅，那时候冬妮娅直说是哥哥在不忙的时候，顺手给家里的孩子们做的。

但是少女算是懂一点工程，也知道在这样一个有斜度的屋顶要建造一个安全美观的秋千，要花费多少心思。

那时候，少女还在暗自感慨：

他们真的互相都是对方很棒的家人呢。

不过现在，少女自己登上了这里——

广阔的视线，在高处，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庭院，甚至更远的地方。

秋千的连接处大概也有被细心地护理着，哪怕是少女和达达利亚两个成年人坐上去，也不会有任何摇晃，或者是发出声响。

少女开始不自觉地代入到达达利亚的视角——

薄薄的雪中，弟弟妹妹们在庭院中——或许在追逐着，或许也有人仰着头看他——，热闹的阳光洒在白雪地上，快乐簇拥着，涌上了屋顶。

如果是这样的话，做什么都会很有乐趣的吧？

明明是想象中的幸福，却确确实实地感染到了少女，让她的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意。

秋千虽然不小，但是两个人要同时坐下，还是要紧挨着的。

更何况，从刚刚开始，少女就一直没有松开过达达利亚的手。

而达达利亚本人，自然没有要撒开的意思。

日出的景色大概是美的吧，达达利亚不清楚。

他只是认真地观赏着，近在咫尺的绝色。

她现在的气质，好像很不一样。

好像浑身的空气都松弛了下来，在微弱的光中，朦胧又治愈。

“达达利亚。”

少女一直看着天际，声音又轻又柔，好像是怕惊扰了日出，让太阳放弃出来的想法：

“看，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