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痛苦地活着或者安稳地死去

“踏鞴砂的情况，怎么样了？”

倾奇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因为埃舍尔说他可以治疗祟神，所以炉心已经开工两周了......不过我总感觉大家的状态不太对。”

倾奇者突然想到了什么，面带希冀地看向少女：

“所以，埃舍尔的治疗配方是假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也根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吗？”

少女点点头。

倾奇者的表情短暂地愉悦了一下，但是马上又落寞了下去：

“但是，大家已经......没几个人相信你了。”

倾奇者的语气听起来难过又委屈：

“他们都说灾难是你带来的，他们说你伪善又自私，你又不会未卜先知，他们说你......”

“万一我真的会未卜先知呢？”

少女的语气半真半假：

“万一——我是从很远很远的未来穿越来的呢？”

“未来？”

倾奇者看着少女眨了眨眼睛，一开始有些惊奇，但是立马被忧愁的情绪遮盖：

“如果这么跟他们说，他们是不是，只会怀疑你在说谎——”

“没关系哦。”

少女伸手，捋平了倾奇者头顶翘起的几根头发：

“别人怎么看我其实无所谓，我只需要你相信我就好了。”

“......嗯。”

“嗯（↘）？”少女睁大眼睛，直接跪坐到倾奇者的面前。“你不问为什么吗？”

“诶？”倾奇者面对这样近的距离一下还有些不适应，身体微微向后仰，但是立马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甚至还要比先前更前倾了一些，“问为什么？可是我已经相信你了。”

“不行——”少女突然变得很固执，“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回答了，你要问！”

“啊，好吧——”倾奇者的面色有些刻意的红，“那，那是为什么？”

“因为——”

少女收起了方才娇蛮嬉笑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因为这一次，我是为你而来的。”

“......！”

胸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响亮地跳动了一下，倾奇者一时之间忘记了回应，只带带愣愣地点了点头。

少女笑着捏了一下倾奇者的脸：

“所以，小白要一直相信我。”

“好。”倾奇者答应得干脆，甚至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小指，“拉钩。”

少女如倾奇者的愿勾上了他的小指，却在倾奇者连大拇指都伸出来的时候就撒开了手，让倾奇者都已经竖起来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垂了下去。

“要......嗯？！”

少女的脸在倾奇者的面前缓缓放大，不是很快的速度，却让倾奇者来不及躲藏。

他只会瞪大这眼睛看向前方，然后呆呆地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炽热柔软的触感，他甚至好像能听到干燥的唇瓣和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发出了细微声响。

在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少女已经再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脸上挂着“得逞了”的笑容：

“盖章嘛，我知道的。”

——

“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埃舍尔本人，我们都清楚祟神是无法逆转的。”

少女的长睫垂下：

“埃舍尔只是帮助大家减少了祟神带来的痛苦罢了。”

“减少痛苦......”

倾奇者只反应了一瞬：

“所以大家还是......不行，我要去告诉大家——”

“等等，”少女扯住了倾奇者的手，“现在，埃舍尔在踏鞴砂的名望，应该很高吧？”

倾奇者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这几天想过很多——比如大家为什么那么相信埃舍尔，或者说，大家真的是相信埃舍尔吗？”

少女自嘲地笑了一下：

“其实埃舍尔说的没错，其实我根本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我总是习惯了站在一个过于理想化的角度去观察世界，由此，我总是会忽略大多数人的‘希望’。”

“小白，现在，大家都只能在埃舍尔身上找到两全的希望了——或者不能说是‘两全’。”

少女垂下眼：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正常生活下去的希望了。”

正常的，健康的，活下去的希望。

他们作为这个时代中最最平凡的人，他们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和魔神抗衡，也没有足够的眼界和能力去躲避那些来自于权力阶级的明枪暗箭，他们也从没有在奢望什么，他们只是想平平稳稳地活下去而已。

所以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需要有那么一个能够“稳定军心”的东西。

无论这个东西，是好或坏，只要在今天的夜晚，能够让他们看到明天的黎明便好。

所以，他们怎么才能，又怎么忍心，去击碎他们的希望呢？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那，那怎么办......”

“小白，”少女突然凑到倾奇者的面前，分明这个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却还是故作神秘地将声音压到了最低，“痛苦地活着和安稳地死去，你会选哪一个？”

“选择吗？”

倾奇者歪了歪头——他似乎并不能马上理解到这两者的核心含义，他只是看着少女好看的眼睛，反问道：

“如果是月亮小姐，会选择哪一个？”

“我？”

少女经历过太多死亡了，所以在她的眼中，死亡其实就和摔跤或者生病一样，只是生活中会发生的一个不太好的事情罢了。

她允许自己的生活中一切事件的发生，包括死亡，真要细究起来，她甚至能接受痛苦地死去。

所以如果要从少女的角度去回答这个问题，势必要跳出“生死”的框架——

“清醒着，总比麻木的好吧？”

“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嗯，我懂了。”倾奇者点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痛苦地活着。”

“如果死亡只是为了逃避痛苦的话，那代价也太大了一点。”

看来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鸣——但是遗憾的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这个观念可能已经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深入了他们的脑海。

具体的表现一般为：

冷漠和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