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光

玩？景岚抬头看了眼完全黑掉的天，挑眉看着任轻鸿，后者却满脸毫不在意地挂着笑意。

“你知道这附近有很多废土吗？”任轻鸿开口道。

这戈壁里确实有很多什么建筑的残骸，因为流沙涌动被埋没在黄土之下，有些时候则会因为地壳运动而裸露在外。但是这种“寻宝”活动，完全得靠运气了。

“你们要在这种时候去，探险？”景岚虽然看着任轻鸿，嘴上却用着“你们”。又一个身影从沙丘后走出：“因为子时，也就是入夜三更，正是我推算出来的最佳时辰。”

说这话的正是蔡铎偃，手上提着一把铲和一个布袋，俨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这都能推算，蔡铎偃也算是一个学霸了。景岚没有去质疑蔡铎偃的能力，反而问任轻鸿：“就你们两个人？”

“我，铎偃，这不就想着叫上你嘛。”任轻鸿亲密地拍了拍景岚的肩膀，“我可听说了，你脚快，若是找到好东西就可以多跑几趟都带些回来了。”

原来是当他是工具人了。景岚搞清楚情况，也没拒绝，干脆地接受了邀请。

蔡铎偃从布袋里掏出一只司南，一手提着油灯，时不时抬头观察着天象。景岚就奇怪了，这天按他们的视力，应该就是一片黑。如果不是景岚身体特殊，集中精力后能看到云层后面的星星，简直以为蔡铎偃是在糊弄人。

“你在用星象辨识方向吗？”景岚忍不住开口问蔡铎偃。

蔡铎偃一本正经地摇头：“此天气是看不见星辰排布的，我不过在培养感觉罢了。”

景岚现在知道为什么任轻鸿一路上只是跟着走，一言不发了。学霸的世界，他们不懂。

走了许久，蔡铎偃停下脚步。在三人面前是一块巨大的石板，一角翘起暴露在沙子外。还有些大石块的棱角仿佛新生的尖芽，环绕着石板四处散布。夜里的风带着寒意卷起沙粒，打在石面上沙沙作响。任轻鸿搓了搓胳膊：“就这儿？”

蔡铎偃点头，又从布袋里掏出两个漆黑的金属块，分别递给两人：“这一是慈石，一是铁石。你们拴上皮绳拎在手里，离地面一尺高。在这一片走动，若是感到手上有拉力，就找我要铲来挖。”

原来是找铁矿的啊。景岚虽然也照做，但是早就悄悄金属化了一部分皮肤，用共振的方法搜寻这一片铁器的分布。

本来任轻鸿以为景岚是第一次做，速度肯定会慢，说不定还会出错，就想偷下闲。没想景岚意外地上手很快，还一找一个准，让他失了“前辈”的傲气，也只好牟足了劲专注地工作起来。

蔡铎偃在后面干脆就直接把铲给了景岚，自己提着布袋走到石板旁，研究起上面的图案来。

景岚很快便知晓这一片三米深度内都不再有能挖得出来的铁制品，象征性溜达了几圈后来到蔡铎偃身边。蔡铎偃感受到他靠近后回头，视线扫过他手上捧着的几块经过侵蚀已辨不出原形的铁块，点了点头：“袋里有皮绳，你捆好，等下一并带回。”

在这个位面的这个时期，铁器并没有得到广泛应用。被景岚挖出来的这些铁制品，却显然是经过冶炼和打造，又被埋了相当久的年代。这个情况让景岚想到一个词：史前文化。

而蔡铎偃和任轻鸿更是仿佛早已理解和接受这一说法一般，收集材料和调查遗迹显得轻车熟路。蔡铎偃此刻正在一张麻纸上用炭笔临摹石板上的图案，似乎是早已有所研究。

任轻鸿还在认真地找着铁器，虽然景岚已经善意地提醒过他，看起来依旧是不信邪。在这群人中最格格不入的，还属在一块石头上安逸地摇着扇子的某人。

“军师，您到底是干嘛来的？”景岚捆好那堆烂铁，走到蔡允身前。

蔡允摇着扇子，不慌不忙地开口：“你三人未经允许擅离军营，我自然有义务确认尔等的行踪。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因素的情况下。”

这个矛头倒是明显的很。景岚活动了下肩膀：“那既然您都来了，坐这儿吹风多不好，一起活动下筋骨嘛。”

“那是你们的工作，赖不得我身上。”蔡允对现在自己的立场似乎非常满意，“跟我闲聊反而耽误你，我就不打扰了。”

“哪儿的话，不打扰不打扰。”景岚客气极了，“我这不就是忙完了才来跟您搭茬来的嘛。”

“忙完了？”蔡允眼皮一抬，“这么大片地，你说没就没了？”

“那不然您亲自试试？”

蔡允的动作一顿：“你休想骗我替你干活。”

“真没骗你。”景岚也懒得再装腔，一翻身坐到蔡允身边，把人吓了一跳，“小军师，金昌与柯可有在这戈壁正式交手过？”

“……并无。但是小规模的擦碰倒是不少，”蔡允打量着景岚，“你不知情，还是想诈我？”

“我诈你能有什么好处。”景岚翻了个白眼，“我是真的不知，才向你问的。”

“你不知，那问我又是何意？”蔡允有些警惕起来。

景岚直视着他的眼睛：“百米之内，一支八人的队伍正从东边靠近。”

“东边？”蔡允眼神一动，立刻轻声喝道，“铎偃，熄掉油灯！”

蔡铎偃反应也是极快，一掌劈过去，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里地势高，恐怕已来不及了。”蔡允翻身蹲在石头后，又看了眼景岚，“你说的是否可信？”

“现在安静下来，你也可以听见。”景岚把头从一边探出去，他已经可以看见来人的模样了。基本上全员轻装，没有携带大量的物资，只有一个身着皮甲的人背了个包袱。他们在离景岚他们七八十米的地方停下，交头接耳一番，其中两人提着小刀猫着腰向他们这边慢慢靠近。

“……如你所说，确定是八人？”蔡允把景岚一把拉到身边。

“过来两个，似乎是探路的，手上有武器。”景岚低声说道。

蔡允对景岚能了解到这些情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眼下也没有功夫追究。他蠕动嘴唇，发出几声奇怪的声响，仿佛风刮过石缝的哨声，却没有那么响亮，混杂在风声中让人难以察觉异样。听到这响声的任轻鸿和蔡铎偃会意，以石块为掩体慢慢向蔡允所在的地方靠近。

“报方位。”蔡允低声对景岚说。

景岚闭眼听了一下：“十一点钟，二十丈。”

这时，蔡铎偃和任轻鸿已经在景岚附近，蔡允对着他们比了个手势，任轻鸿就开始向十一点方向移动。

景岚凝神听着，敌人脚踏黄沙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任轻鸿也摸出了短刀做好了准备。

一声短促的哨声响起，景岚只听见噗的一声，回头就看见任轻鸿的短刀已没入一人的胸膛。没有任何犹豫，任轻鸿立刻抽出刀，反手抹向另一个人的脖子。一片血光中，任轻鸿的神色平静得吓人。

这样利落的动作，景岚也做得到，但是真让他把刀指向活人，他又能否这样干净利落？

“回神！”蔡允唤回景岚的神志，“人都围过来了，准备应战！”

景岚看着毫不犹豫扑出去的三个身影，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任轻鸿抬手用刀身挡下敌人挥来的利刃，一脚踹向那人的前胸。被踹出去的人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就被任轻鸿拿短刀向腹部抵了进去。任轻鸿又顺势拖住他的身体，挡下了来自侧面敌人的一击。蔡铎偃冷静地格挡敌人所劈过来的每一刀，在对方稍有疏忽时就毫不犹豫地痛击弱点。几个回合下来，身被几个窟窿的人也终于是支撑不住，缓缓倒下。蔡允以诡异的身法躲避着敌人的正面攻击，身上的白衣已经被划了不少口子。突然一个躲闪不及，敌人的刀砍中蔡允的胳膊，却见他的神色变也不变，直接顶着刀刃上前，用扇子抹向敌人的咽喉。

景岚几度迈步，明明能看清每个人的动作，却感觉自己无法参与其中，那迈出去的脚迟迟不能落地。就在他走神之际，一个敌人绕到他的身后，对准景岚的后心直插过去。

“若樱！”任轻鸿注意到景岚被偷袭，而本人依旧毫无自觉，着急地大喊出声。景岚一个激灵，立即侧身，那刀就擦着景岚的肩膀错了过去。

这样直接的杀意和近在咫尺的寒光，却激起了景岚内心里极力去隐藏的阴鸷。景岚眼神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捉住了来人的手腕，不给人反应时间，用力一掰。那人一声惨叫，手中的刀松脱，砸在沙地上。景岚眼里寒意不减，扯着那人的胳膊向自己的膝盖上撞去。那是怎样的力度，景岚没有去克制自己，只能看见那只胳膊以肉眼可见的弧度诡异地弯曲。景岚又用另一只手掐住那人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摔去。那人的脑袋磕到了石头尖，暗红的血液渗出，人也昏死过去。景岚抬脚，准备向着他的咽部踩去。

“留活口。”蔡允的折扇敲在景岚的肩膀上，景岚仿佛刚梦游结束，腿就僵在了空中。

仿佛没有察觉景岚的异样，蔡允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大概醒不过来了。”

景岚呆呆地看了眼地上那具正在变得冰冷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眼前又是那只沾满他人血液的手。

“若樱，你说一共几人？”蔡允问道。

“……八人。”

“这里一共七具，跑了一个。”蔡允沉吟道。

“……我去追。”

不待其他几人有反应，景岚突然冲了出去，带起一阵烟尘。这速度直接让任轻鸿看呆了，半天愣是没合上。

不一会儿，景岚就扛着一个人跑了回来，手一甩将那人摔在地上。那人从昏迷中被摔醒，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后惊恐地看着面前几人。蔡允看了景岚一眼，蹲下身子，看着那个人，笑得很和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温度：“看你的打扮，不像士兵，你是何人？”

“军……军老爷饶命啊，小的……草民只是一介商人，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买卖啊！”

蔡允摇着扇子，带血的衣衫似乎并不影响他的风度：“你可知跟你一起的这几人是什么身份？”

“草民只是途遇这些柯兵，为了保住小命才被迫同行啊……草民也本是金昌人，都怪一时糊涂啊！”

“哦？”蔡允看着商人，眯起眼睛，“你是金昌人？既然知道这些是柯兵，你就坐实了叛国。铎偃，军法处置。”

看着提刀走过来的蔡铎偃，商人吓破了胆，大声哭喊起来：“大人，小的错了！小的不是金昌人，是沙镇的！大人你听我解释啊！”

蔡允手一挥，蔡铎偃就站住了脚步。这商人舒了口气，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下，颤抖地开口道：“小的是沙镇的居民，也不知道这些柯兵怎么就找到了沙镇的入口，找到了小的。看他们全副武装的，小的也不敢反抗，他们说要去蔡家军营也只得给他们带路，小的也是生计所迫啊！”

“那你应该知道，沙镇的入口在哪里吧？”蔡允观察着商人的表情，开口问道。

“我们沙镇的入口可不能这么随便就告诉外人啊。大人你看，小的一路过来也不容易，还被人架着脖子……”商人故作委屈，试探性地向蔡允谈着条件。

蔡允叹了口气，一挥手：“我知道了。”

就在商人眼中冒出精光的时候，一把刀就插入了他的胸脯。商人难以置信地张开嘴，一口鲜血涌了上来，整个人无力地倒在地上。

“看来他并不知道沙镇在哪，只是个普通的情报贩子。”蔡允擦了擦手，“搜刮一下这些柯兵身上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一并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