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信不信

第二天的早饭，三人倒是都到齐了。几人围着方桌一坐，该吃粥的吃粥，剥蛋壳的剥蛋壳，好不安静和谐。

“夏子遇，我们要在此停留多久？”吃完自己的饭，景岚开口道。

“自此去都城，快马加鞭十日足矣。我在此地办事还需些时日，若兄有急事可以先行。”

那不还是得跑半个国家嘛。不过好在一路上都设有驿站，不用人多奔劳了。景岚虽然不愁这个，毕竟人力赶路也不慢，但目前脱离夏子遇还没有这个必要，一起行动也无妨。

“那我就再叨扰数日咯。”景岚厚着脸皮说道。

“若兄说笑了，此处又不是我府上，你来去自由。”

景岚一脸正经：“我可没说笑，我没钱啊。”

这几日景岚过得也算逍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白日里景岚有时被巫皎皎叫出来陪逛，有时帮夏子遇跑个腿，一回房就戴着09学习资料，晚上睡觉时间也几乎全部砸进去。

“……若樱！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巫皎皎把手在靠着墙的景岚眼前晃着，“你要是乏了就说，我自己来就行。”

“不困不困。”景岚毫无说服力地伸了个懒腰，“你已经买齐了？”

“嗯，今天刚好到货。接下来我就不怎么出门了，给你也放放假。”景岚在巫皎皎这里，俨然是一个苦力加保镖。

景岚又打了个哈欠：“哎，那怎么行。明天开始就是我有事要麻烦你了，你可不许偷跑啊。”

“什么事？”巫皎皎被景岚说的摸不着头脑。

“上山抓猴子。”

翌日，城外山内。

“你说，要在猴子身上练手？”巫皎皎跟在景岚身后，脚下的草叶沙沙作响。

“正有此意。”景岚拨开头上的树枝，侧身示意巫皎皎先走，“这一点想必你也有经验吧。”

巫皎皎点头：“的确，我当年施针试药都在动物身上练过。”

景岚观察着沿途的痕迹，蹲下身捻着地上的泥土，凑到鼻前闻了闻。

“只是猴子向来机敏，要抓到并非易事。还是布置好陷阱，明日……”巫皎皎话还没说完，景岚突然向一个方向冲去，连密集的树枝都没能阻碍他半分。

“这人……！”巫皎皎追不上，也不打算追，只是在原地郁闷地跺了下脚。没了景岚，巫皎皎也没有闲着，开始四处寻找可用的草药。

不知过了多久，巫皎皎随身的小布袋已经装得鼓起的时候，身后传来动静。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迷失在山里了呢。抓到了吗，没抓到也……噗！”

景岚左手三只，右手两只，就这么提着猴子腿出现在巫皎皎面前。

“收工。我们回吧。”景岚一脸轻松。

巫皎皎嘴巴张了张，一时间没想到怎么吐槽，只好乖乖跟着景岚下了山。

“我说……你不会把山上猴子挑了一遍才选的这几只吧？”巫皎皎走在大街上，享受着跟景岚同等的注视礼。

“哈哈，怎么会挑呢。”景岚看着手中被敲晕的猴子，低声自言自语道，“全部都需要的啊。”

是夜。

“……今日没见若兄出门呢。”

饭桌上，夏子遇放下碗筷，向景岚房间的方向看去。

巫皎皎抬眼看了夏子遇一眼，埋下头继续喝着碗里的粥：“……白日里我与他去了一趟山里，抓猴子。”

夏子遇不动声色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看见夏子遇没什么变化的神色，巫皎皎几经犹豫之下还是打算开口：“子……”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夏子遇开口打断，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巫皎皎看着夏子遇的背影，露出有些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掩去了。

景岚房内。

“啧……失败了三例……”景岚神色凝重地看着沾满鲜血的布料上，三具平躺着的猴子躯体。

“话说你还真是能干呢，09。”景岚擦了擦手，看向身旁的立柱体。

金属立柱体伸出三只机械手臂，打理着现场的一片狼藉：“09是最优秀的全能学习型机械助手。”

谈话间，三只躺着的猴子突然有了动静，眼皮开始颤动。

“没有你的补救，我一个人是真的做不到。”景岚坦白。

“在没有建立体外循环的基础设备的情况下，您无法应对时求助09是最正确的选择。”

景岚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失误，也不会出现动脉破裂的情况。”

“还请您多加练习。”09显然没有安慰人的功能。

景岚给五只术后的猴子注射了上个位面带来的生长液，使他们回复的速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无菌箱内调养数小时，预计明天就可以放归山林。只是这些猴子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强化，等回了山会适应一段时间，很有可能成为山中一霸啊。

第二天，景岚又去山里。这次他带了个大麻袋，说是找菜农借的。巫皎皎不太放心，又跟着去看，于是见着景岚背了一袋子猴子回来。

“怎么说也太过了吧！”巫皎皎皱着眉头。

“我养好了就放回去，又不会绝种。”景岚毫不在意地挥挥手。

“再怎么说你也是在干预自然，万一真的绝种了怎么办？”

“你以前不也逮猴子吗，有什么立场说我。”

“我又没像你这么过火！”

“五十步笑百步哦。”

“你……好你个若樱，油嘴滑舌！”

这样的日常持续了一周，最初夏子遇还旁敲侧击地向景岚问过，没有得到正面答复也只好作罢。

一日晚上，夏子遇整理完书案上的卷轴，正打算熄灭油灯，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夏子从门旁的纸洞看了一眼，这才打开门。

“若兄？这么晚了，何事？”

景岚笑而不语。

夏子遇明白景岚的意思，侧身让他进屋，然后掩上门。

“明日你准备一下，我能根治你的肺病。”景岚进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夏子遇一愣：“为何如此突然？”

“不突然，我已准备数日，你也看在眼里了。”

“若兄是指……那些猴子？”

“一共83只，死亡一例，死因是第一日我经验不足造成的术后感染。如果夏子遇你是只猴，我能保证成功率百分之百。”景岚开玩笑道。

夏子遇也不禁莞尔：“换言之，若兄还从未在人身上试验过？”

“我又不是什么实验狂人，我也没这个闲工夫等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自愿找来。若是在战场上会便利许多，但是如今条件不允许。而你，近来情况是不是有些恶化了？”景岚视线扫过夏子遇袖口，那里印着如同梅瓣般的血点。

夏子遇把手背在身后：“那我可否先问一句，若兄打算如何……？”

“打开胸腔，是否切除肺叶视情况而定。如果不严重只需摘除肿瘤和部分肺叶。你要是现在不解决，以后难免不会变异成恶性。”

“……且让我捋一下。”对于景岚的表述，夏子遇一下子并不能完全理解。思索片刻后，他开口：“你是说，我的肺部长了一个瘤子？”

“是。”

“这是如何知晓的？”

“跟你解释不清，反正不是肺痨。”

“……然后，你要剖开我的身体？”夏子遇语调中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只是胸腔。”

“如此无稽之谈，你让我岂能轻信于你？”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刮骨疗伤已是难以想象，更别提手术了。与其说服夏子遇相信这种技术，还不如换个思路。

“夏子遇，我就直说了：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你，信不信我？”

夏子遇直视着景岚的双眼，笑道：“若兄把话说的如此明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不信。”

“即使你错过此次机会以后必死无疑？”

“事情还未解决，我此时不能出任何闪失。”

“那你若不接受治疗，一周以内就倒下了呢？”

“所以我会争分夺秒。若兄若无他事，请回吧。”夏子遇掩着嘴巴，用另一只手送客。

“夏子遇。”景岚面上有些怒火，“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抱歉，夏某做不到。”夏子遇也不再委婉，直接表达自己的抗拒之意。

“既然如此，夏子遇，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不要再跟巫皎皎做戏，企图把她塞在我身边。演戏我已经累了。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性格变得如此谨慎，防人防得如此彻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说你怎么想我，我的言行你也看在眼里，可有害你的意思？你也少跟我扯日久见人心，你没这个日久了。好，不说我，但至少巫皎皎，你怎么忍心把她利用至此，她是你的亲人吧？”

景岚一口气说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也许是夏子遇对待巫皎皎的态度，也许是在夏子遇不顾自身的想法里，看到了自己。

这一番话让夏子遇沉默许久。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夏子遇隐忍的咳嗽声。

“不打感情牌，我们谈点现实的。”景岚缓和了语气，开口道，“如果巫皎皎被你安排到我身边，那她定不是你要的人选。你这几日的目的，十之八九是在找合适的继承人。看你没有动身的意思，怕是目前还没有线索吧。但是如果，那个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夏子遇对上景岚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

“夏子遇，你其实是皇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