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变形

“如今甲子门分立两派，一称左苍，一为右黛。左苍听命于吾，右黛在先王将甲子门传给吾前就已分裂出去。虽已有情报并未泄漏多少，但人数却大大削减，效率也不如从前。”

夏子遇简要介绍了甲子门目前的情况，也算是开诚布公。

“这是甲子门的左使，吾不在时代为处理门内事务。”夏子遇手一挥，房间的一角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景岚早就注意到那里的人，气息掩藏的很好，但躲不过景岚的感知。

“甲子门左使，鄂敖，见过门主、九皇子。”不知有没有夏子遇有没有将景岚的身世身份告知这位左使，至少人明面上做戏做的很全。

“请起。”景岚也没有说穿，顺着台阶继续，“皇兄把左使引荐给我，是有何用意啊？”

“都城人多眼杂，九弟这些日子不便露面。鄂敖会替吾照顾你的起居，待吾安排好后自会告知于你。”

就是要软禁九皇子呗。不过，景岚可并不是个会老实等待的主。

“‘九皇子’不可轻举妄动，‘若樱’又如何呢？”景岚知道夏子遇懂他意思。

夏子遇明显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吾知若兄行事雷厉风行，但也不可过于莽撞。”

景岚哈哈一笑：“皇兄多虑了，若樱是不会顶着九皇子的名义胡作非为的，至于缘由，皇兄明日便可知晓。”

夏子遇将众人分配在楼阁里的客房中，景岚还是与青穆一间。巫皎皎本来以为景岚打算用易容，有些得意地等着景岚来求助她。没想到这人拉着青穆就回了房间，看都没看她一眼，可给她气的不行。

“青穆，等下我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景岚拉来两个凳子，两人面对面而坐，景岚严肃地开口道。

仿佛受到气氛感染，青穆面色严肃地点头。

“我能改变自己的外形，不借助任何工具。”

青穆依旧认真地盯着景岚。

“……你说点什么啊？”

轮到青穆语塞了：“……然后呢？”

“算了。”景岚放弃玩梗，“过程可能有点诡异，你回避一下，两分钟后睁眼。”

青穆很听话地闭眼，一会后便听到景岚允许他睁眼的声音。

“可以了。”

青穆睁开眼，发现眼前的景岚整个人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从五官到体型，以至于整体都与先前的景岚大不相同。

“如何？”景岚勾了勾嘴角。

青穆打量半天，突出一个字：“怪。”

景岚有点疑惑：“哪里怪？”

“不像……人。”青穆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表达了。

景岚皱着眉，当着青穆的面唤醒09，调出一面等身镜。青穆虽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却是识趣地没有刨根问底，只是静静地围观。

景岚自己看了好一会，也得出一个结论：怪，真的不像个人。

仿佛是没有模板就无法变得形象，景岚虽只是微调，却与真实的人体结构有了偏差。最致命的，大概是这偏差仿佛出错的零件，让他整个人行动都不灵活了起来。

“等下，我再改改。”仿佛改装什么机械似的，景岚对着镜子开始“捏脸”。

只是过程并不太顺利。

这一次似乎胳膊不太便利。

这一次怎么走个路都顺拐。

这一次手指不能弯曲。

这一次脸僵了，做不成表情。

无数次的尝试，让景岚渐渐没了动力。人体真是精密的机器，他承认自己是眼高手低了。

“唉，好难啊。”景岚真怕自己别变不回来了。

青穆看着如同变形虫一般的景岚，似乎已经习惯了，还帮他倒了杯茶水。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景岚有点绝望的想，过不了夏子遇那一关，他怕是别想出去了。

“没有模版还是不行啊……”景岚自言自语道。

青穆突然开口：“若是以我的模样来变呢？”

景岚瘪着嘴：“不行啊，我又没办法知道你详细的比例，除非给你来个全身扫描……”

似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景岚眼睛亮了一下，但又马上变得兴致缺缺：“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青穆歪了歪脑袋，他很难搞清楚景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翌日。

夏子遇来到堂屋时，发现站在门口的鄂敖表情有些古怪。他皱了下眉，开口问道：

“怎么了？”

鄂敖表情有点复杂：“这……属下不好妄言，您亲自看过比较好。”

夏子遇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若樱又整了什么幺蛾子不成？对，不管什么情况，出了事八成跟若樱有关。

进入堂屋，茶桌旁坐着一位少女，只着一件素色长裙，黑色秀发松松垮垮束在脑后，精致的侧脸仿佛是被画师勾勒出来的，整个人只是娴静地坐着就宛如仙子，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

夏子遇有些懵了，他现在应该叫人来吗？

景岚睁开眼，眼神一动，恍若惊鸿一瞥，让夏子遇都忍不住心动了一瞬。

“看什么呢，夏子遇。”少女张口却是低沉的男声，让夏子遇如梦初醒，这声音……

“……若樱？”夏子遇不确定地开口，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废话。”少女别开眼神，继续捧着茶杯喝茶。

“若兄的易容术，着实让夏某佩服。”夏子遇感叹着，不由得靠近打量。

景岚放下茶杯，大大方方站起身。夏子遇眼神却突然一变，后退几步，警惕的开口：“不对，你是何人？”

易容也就算了，体型都改变，就是换了个人吧！

“我，若樱。怎么，缩骨功没见过？”景岚打算拿夏子遇听说过的知识解释。

“缩骨功用后外形定会扭曲，变形后还能维持正常比例者，未之有也。”夏子遇眼里虽是戒备，但还是存在疑惑。这人不是若樱，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皎皎……？

“三哥，你站在门口干嘛……哇，谁呀这是！”说来也巧，巫皎皎恰好进来，看见变化后的景岚也是吓了一跳。

景岚有点无语地看着两个人，只好招了招手：“青穆，给我正个名。”

一直站在景岚身后却被忽略的青穆上前一步：“这确实是我的主人，若樱。”

巫皎皎投来怀疑的目光：“你是本人？”

这下好，连青穆都被怀疑是假的了。

景岚长叹一口气，提起袖子掩住脸：“看好了。”

话音刚落，景岚的身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慢变化，不到一分钟，景岚放下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则是他们熟悉的若樱同学。

“……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夏子遇干涩地说。

感觉衣服马上要裂开，景岚开口：“衣服撑不住了，我先变回去。”

“且慢！”巫皎皎大叫一声，突然跑到景岚面前，跳起来狠狠地扯了一下景岚的脸。

景岚：“……”

巫皎皎：“……哈哈，是真的呀。”

待景岚再变回去，巫皎皎围着景岚转了两圈，感叹不已：“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精妙的易容，我果然是学识太浅。”

景岚笑出声，抬手捏了下巫皎皎的小脸：“我这是世间独一份，别人学不到的。”

“咦，声音也？”巫皎皎惊讶道，“这不完全是个女孩子嘛！”

“嗯哼。”景岚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咳……这就是你所谓的缘由，若……姑娘？”夏子遇不自然地开口。

“自是如此。”景岚点头。

“易容也并非万全之策，一旦被识破……”

“停。”景岚打断夏子遇，“皎皎，你跟我来一下。”

于是，两个“姑娘”离开了堂屋。片刻后，两人回来了，一个表情没什么变化，另一个却是羞红了脸。

“三哥……这完完全全就是个姑娘啊……”巫皎皎神情恍惚，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夏子遇把头转向景岚，景岚气定神闲：“我的变化是完美的。”

“……当真完美无缺？”

“那是自然。”景岚自信满满。

夏子遇又打量好一会：“难不成你本是女儿身？”

景岚翻了个白眼，不作答。

夏子遇只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留着若姑娘了。只是都城凶险，还望姑娘自己小心。”

“多谢关心，我傍晚前回来。”景岚走向门口，青穆下意识跟上，却被夏子遇喊住。

“青穆，你不可。”

景岚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青穆你的样貌已经暴露，此行我自己一人更为方便，等我回来吧。”

看着景岚的背影，青穆低下头，暗自握紧了拳头。

出了阁楼，景岚撩起裙子翻过围墙，转眼就消失在夏子遇的视线范围内。

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景岚一边走着，一边翻出那些小道具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一个长满麻子的小“黄脸婆”出现在街道上。因为昨日的风波，街上并没很快安定下来。不少官兵正在驱赶那些无处可归的难民，毫不留情地将没有住所又没有钱财的撵出城去。

景岚面瞟过几眼就匆忙地路过，表现得如同那些生怕被卷进是非的本地人。耳边虽飘荡着哀求和哭喊的声音，却并没有出于同情而插手帮忙的打算。

如夏子遇所言，他确实并非兼济天下之人，也对自身有着清晰的定位。

没有能力却拔刀相助只是满足自己罢了，称之为伪善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