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知情者？

也许夏子遇还得想想，但景岚是一起念就把自己说服了。这接受能力，大概也是因为他生活的那时代，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不同人对这句话有着不同的理解，如今景岚也算是有了自己独一份的看法。

不过把想法传达给夏子遇，也算是前进了一步，毕竟景岚觉得如此一来摄政王的行为就完全说得通了。并不是为推翻皇上，而只是希望皇帝身边除了自己再无他人，才做出这种完全不顾自身利益的行为。

不如说，满足自己这样霸道的占有欲，就是他所图的“利”吧。

景岚也没纠结太多，反正这个是夏子遇该想的，他那么聪明总会理解的吧。

眼看着到楚湘侯府前，景岚吸了口气，轻叩大门。

“来啦、来啦！”

小厮急吼吼地应着，好一会才来打开门：“咦，您不是那个，那个……”

“……哎呀！你这没教养的，叫什么‘那个’、‘那个’的！九殿下您莫要见怪，老臣日后定会严加管教……”楚湘侯拖着还未整理好的官服闻声而来，瞧见小厮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恨得直摇头。

景岚摆摆手：“您怎么管教我不干预，我是来找你们家小……洛世子的，有些私事。”

“亦北？可是犬子又闹出了乱子，殿下恕罪，老臣这就派人寻他去！”

也就是说，这人不在府里咯？景岚得知这一信息，也不再和楚湘侯掰扯：“不劳烦楚湘侯，他也没犯事儿，我以个人名义找他，还望楚湘侯告知去向。”

楚湘侯犹豫了一下：“这……小子出门时并未特意提起，想必是与往日一般，到那醉仙阁照顾生意去了。”

醉仙阁，就是那茶楼，这景岚倒是熟。说起来一个茶楼，还非得醉仙，不知图的什么意思。景岚得到想要的信息，这才闲下眼来打量楚湘侯，不禁笑起来：“楚湘侯也是讲究，这就换好官服了？”

楚湘侯老脸一红：“九殿下见笑，老臣也是阔别朝堂多年，怕这衣服不合身，好让内人先改罢，免得在皇上和三殿下面前失了礼仪。”

“哈哈，那您老先试着，我不打扰您，别送。”景岚一溜烟跑没影，没给楚湘侯客套的机会。看着这九皇子有些大大咧咧的行径，楚湘侯愣怔之后也是一笑，九皇子毕竟还是年少气盛，皇位虽指望不上，倒是说不定能给这沉闷的金昌带来翻涌呢。

这下景岚上街，街上人不多，却也是有好些人看着他指指点点。听夏子遇说，已有他们的画像在民间流传开来，跟发小广告似的。不过这也的确是目前最快捷的宣传方式了。

景岚虽然被打量，却也不介意，只要不被人拦下他都全当无事发生。走进酒楼，看见他的人都忍不住噤声，随后又压低音量小声讨论起来。

“这人，怕不是就那九……”

“嘘！没听说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这么讲话要让他听见了，没人敢给你收尸！”

“哪有这么神，我听说不过是十步杀一人，咱小老百姓没着他没惹他，不至于！”

“真是他呀，你们都见过的？”

“没看昨儿下午张贴的告示啊，九皇子三皇子回来啦，皇上的章，那么大一个在那儿盖着呢，不能假！”

“这还不算，今早市面就流传绣着三皇子和九皇子小人头的扇面，绣房出来的那婆娘不知怎的就得知了风声，很是捞了一笔。”

“不过还别说，那画看着倒是漂亮，今儿得一见，还真就跟画儿里出来一样，俊啊……”

“不然说九皇子是谪仙呢，人可是仙人呐！”

这都扯没谱了。景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听着耳边的议论，一挥衣摆向楼上走去。这回连掌柜也没敢拦他，只是很快遣了伙计走小楼梯报信去了。

一上二楼，立刻就有小厮上来引路：“公子，我家公子邀您到雅间一叙。”

景岚并不意外：“有劳小兄弟带路。”

进了隔间，洛亦北一人坐榻上，面前小桌上空了好几个酒壶。

什么玩意儿，借酒消愁呢？景岚对那小厮低声道：“我问你，你家公子天天都是这样？”

小厮看了看洛亦北，又看了看景岚，权衡两人的地位后，开口道：“回公……九殿下，洛世子是积虑成疾，无法排解对社稷的担忧才只得如此。往日也有所克制，只是今日多了那么一点……”

嗯哼？景岚挑眉，没再听小厮说下去，大步走到洛亦北跟前：“好一个忧国忧民的好世子，怨天尤人不得就用酒麻痹自己，是个人才！”

“九殿下！”小厮浑身颤抖，立刻就给景岚跪下了，“都是小人胡言乱语，您责罚我吧！”

“……我怨天尤人？”洛亦北抬起头，眼睛通红，“对，我是怨，怨我生在一个小小的侯爷家，倾尽全力、多年心血付出还比不上你们皇子的一张脸，一句话！”

原来是对皇族有仇视心理啊？景岚眯起眼睛，这……好办啊。

“洛世子，您不是自诩‘皇城之内，万人之上，二人之下’吗？这番话，可不像您往日的作风。”

“往日？”洛亦北嗤笑，“你了解我什么，敢谈我的过去？”

“我不知。还望洛世子相告。”

“这几年动荡，我随父亲……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洛世子缓过劲来，恼怒地打断自己，“无可奉告，九皇子请回！”

“你请我来的，这就赶我走？”景岚在洛亦北对面入座，“说不过去吧，晴川少爷。”

“谁请你来，我们熟吗？”洛亦北嚷嚷着，“不熟！送客！”

“公子……方才确实是您让九殿下进这里找您的。”小厮唯唯诺诺地开口。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你……你凭什么来我的茶楼！”洛亦北转移话题。

景岚觉得好笑，但也由着他：“这是茶楼，既然面向百姓，我又为何不能进？”

“我说不许就不许！即日起，你尹雉久，不能进！”

“公子……”小厮欲哭无泪。他们公子平日里就算演个无赖也是有条有理的，今天这犯浑犯的可真是不一般的闹人啊……

景岚挥挥手，让小厮出去。小厮犹豫了一下，退了出去。

“尹雉久不进，若樱进。”景岚向哄孩子一样，从洛亦北手中拿过杯子。

“你还有脸……咳咳！”洛亦北一激动，被呛得咳嗽起来。

景岚帮他倒了碗茶水，递到洛亦北面前。洛亦北脖子都憋红了，接过水一口气干完才好些。看着景岚给他倒水，又别扭起来。

“洛世子……洛晴川，你有所不知，若樱是我先前的化名。如今认了九皇子的身份，作为若樱的一切我都得舍去。不是我不认，而是认不得。”景岚表情严肃，看着洛亦北的眼里透着真诚。

“那你也不能，故意瞒着我吧？”洛亦北表情很是痛苦，“我都那般推心置腹了，以为好容易遇见知音，却没想是被人当猴耍。骗我，有那么好玩？”

景岚忍不住皱眉：“洛晴川，我虽对你有愧，但不至于由着你这么胡说八道。我是骗你取乐的吗，我要一开始就坦言我是九皇子，你会信？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皇兄的计划出了纰漏，谁负责？”

洛亦北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不说话了，只是给自己倒酒。好一会儿，他才又哼起来：“是，你占理。那我也无话可说，九皇子您请便吧。”

“洛晴川，你不是个糊涂人。你看不起我可以，但总不能耍小性子不顾大局吧？”景岚话锋一转，“你也知道，三皇兄在拉拢楚湘侯。你呢，你应不想作为您父亲的附属品而行动吧？”

“怎么，不效忠陛下，效忠你吗？”洛亦北嘲弄道。

“玩笑话之后再说不迟，只是皇兄希望，你能以自身意愿与我等为伍。”景岚认真道，“我也希望，你是我们这一边的。”

洛亦北沉默地喝下一口酒。他知道，对他个人而言，在利益上站在三皇子这边是最优的选择。与三皇子合作可以稳固他在民间的根基，即便三皇子上位失败，他们家在朝政上的地位也不会有太大变化，最差亦不过回到原点。若是三皇子成功掌权，别说楚湘侯，就连他洛亦北也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他需要权利和地位，即便是从他不齿的皇族手中得到。

“那是自然。有幸得三皇子赏识，我定不会拂了他的面子。”洛亦北面色泛红，却是上脸不上脑，拎得清利弊。

“那便在此替皇兄谢过洛世子了。”景岚规规矩矩行礼道。

“九皇子不必如此，您要再无他事就请回吧。”对景岚个人，洛亦北还是清冷得很。

景岚也是早就不爽洛亦北这态度。看这合作也谈好了，景岚干脆不再腆着脸装绵羊，大大方方坐在洛亦北对面，一把夺过他的酒壶，往自己嘴里倒去。

“你！”洛亦北诧异于景岚的莽撞，眉目间透着一丝恼怒。

“小爷我爱坐多久坐多久，谁听你的。”景岚白眼一翻，痞气十足。

洛亦北最不擅长对付景岚这种有主见有文化的无赖，他自己耍无赖就是为了率先立于不败之地。此刻被景岚先下手为强，只得用手颤抖地指着景岚，气得说不出话。

灌了自己几口酒，景岚意识也混沌起来：“喂，洛亦北，我招你惹你了，跟我摆谱？我是欠你钱还是捅你刀子了，至于吗？”

“什……好容易信任一个人，我什么都说了，还愚蠢地以为你会理解我，是真正在我这个角度考虑的。结果连你这个人都是假的，还指望我笑脸相迎？”洛亦北耷拉着脑袋，口齿有些不清。

“我哪没理解你？”景岚不满地开口，“我说我会转告九皇子，我做到了。我不怨你们家，不怨楚湘侯，这还不够吗？”

“你……？”洛亦北抬起眼皮，“你还在骗我。”

景岚有点生气了，虽说实在不该和醉汉置气，但他自己也有点小醉，刚想开口反驳，却听见缓缓歪倒在桌子上的洛亦北嘟囔着的最后一句话：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九皇子……尹雉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