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游泸水查真相（一）
庐陵几场暴雨过后，天气越来越闷热了。
看着外面的火辣日头，郁玄妙感觉整个人都颓靡烦躁。她不停地扇着扇子，但是仍然止不住汗流浃背。
好想去个凉快的地方避暑啊！郁玄妙萎靡地想。
“姑娘，夫人给你做了两套夏衣，你要不要来试试？”青栀捧着一蓝一紫两套夏衣进来。郁玄妙只看了一眼，完全不想试，现在她都热得只想穿里衣了，还试穿？
“不想试。”她干脆拒绝。
青栀瞧她的模样，也知道她是被这热天热得慌闷了。
“姑娘，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夫人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青原安隐寺，还是说你想随大公子去看龙舟赛？”
“再看吧！”郁玄妙对两个提议都不甚感兴趣。
青栀看着她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好，那奴婢去告诉夫人说你已有计划。”
看着外面灿如金光的日光，郁玄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白彦飞那家伙，怎么最近都没来找自己玩耍？
算了，自己去找他吧。
郁玄妙换上男装后吩咐阿城直接去钟山书院。
来到钟山书院之后，郁玄妙这次没有进去，而是请了一个小门童进去转告。没过多久，小门童来回复，说白家公子半个月前就已经没来书院上课了，听说白老爷给他重金请了一个女先生教导。
郁玄妙一听，乐了！
什么时候他白大公子竟然能静下心来好好读书？
而且，还是女先生？
这倒值得她在烈日上门去探个究竟。
一般来说，一个姑娘家是不宜独自投帖拜访，所幸的是今天她男装打扮，刚好也有拜帖在身，于是她便借用其长兄郁若谷之名投了拜帖。
白家的仆人恭敬地接过拜帖以后便回去通报了。
很快，仆人来回，说他们公子有请郁大公子入府。
因此，郁玄妙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白家。
仆人领着郁玄妙二人直接去了书房。“公子，郁大公子到了。”
仆人敲门通报。
很快，门就被打开，出来应门的是书童。
书童见了二人，行了个礼，便请其进去。
郁玄妙点了点头。
一进书房，郁玄妙第一感觉就是，白彦飞这家伙真的转性子了？
原来称这书房为书房是太谦虚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藏书阁嘛！
层层书架上全部放着厚厚的书籍以及数不胜数的陶瓷之物。而白彦飞此时正坐在书案后面不知道在描画着什么。
“白大公子，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呀！”郁玄妙笑侃。
白彦飞本来正在埋头描绘图样，听见声音，手上动作立马顿了下来，他连忙抬起头一看，没想到竟然是郁玄妙。
“好妙儿，怎么是你？”他喜出望外地惊喜道。“我还说呢，你家长兄素日来与我并无多大联系，为何今日会投帖拜访？没想到，原来是你啊！石头，出去沏茶，安排一些今日早上做的点心果子过来。”
白彦飞立刻吩咐书童。
“本姑娘瞧着你这些天都销声匿迹了，不来看看，如何对得起我那五百两银子？”郁玄妙故意道。
“原来是妙儿想我了？真的是我的不对，本来我是想把事情处理完以后再去找你的，没想到这一处理起来便没完没了了。”
白彦飞嬉皮笑脸跟她解释的同时，还不忘占点口头便宜。
“这段时间你不来找我玩，我都无聊死了。”
郁玄妙托腮抱怨道。
白彦飞闻言也笑了，“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听说在赣江会有龙舟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年年都有龙舟赛，有什么好玩的？”
郁玄妙有点兴趣缺缺。
“你不是无聊吗？反正无聊也是无聊，去看看也无妨。”
白彦飞倒觉得这一年一度的赛龙舟值得一看。
“对了，你长兄最近应该挺忙的吧？”
“我长兄？应该挺忙的吧？我最近老是见不到他在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郁玄妙有点奇怪。
“你没有听说前几日泸水河附近发生了命案？”白彦飞疑惑问道。
“命案？什么命案？”
闻言，郁玄妙忽然想起之前追杀上官华言的那些黑衣人。
“听说有人在泸水河坐船坊的时候在水中发现了一具尸体，捞上来后仵作检验是失血过多身亡的。现在官府正在找线索破案呢！”
“那现在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了？”郁玄妙隐隐觉得这件事很可能与上官华言有关系。
“不清楚，人死了，尸体在河里泡了几天都辨不出模样了，不过说是一身黑衣打扮，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歹人之类的。”白彦飞摇摇头。
越听他说，郁玄妙越觉得里面有大隐情。
“行吧，过两天我还是去看看龙舟赛吧。”
郁玄妙忽然改变主意，“到时候，你记得叫上我。”
白彦飞笑了，果然，女子的心思就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于是他点了点头。
“对了，听说你爹给你重金请了一位女先生？怎么不见人呢？”郁玄妙环视周围一圈，也没见着人。
“别提了，我爹都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竟然请了个女学究来家里，我瞧着她年纪与不相上下，她能有那个本事来教本公子么？”白彦飞一顿抱怨。
瞧着他那抱怨的样子，郁玄妙倒想见见这位能女先生。
“她刚刚被我爹请去了书房，怕是要好一会才能回来了。”
“这样吗？可惜了，本来我还想来见见这位女先生是何等风姿的，看来要下次了。”真是可惜了！
白彦飞没有留她，只是颓然地努力努嘴，然后呼天喊天地放了几句口头上的狠话。
但是，郁玄妙都不想鄙视他了，他除了嘴硬心软，还能干什么？
于是便与他又聊了一会，就找理由告辞了。
出了白家，郁玄妙沉思了一会，便让阿城往泸水河方向走。
白天的泸水河十分热闹，不仅河畔两边的酒楼食肆鳞次栉比，商铺小摊的商品琳琅满目，而且街道上车水马龙，泸水河里船舟拥挤，吆喝声络绎不绝。
来到泸水河，郁玄妙并没有下马车，而是吩咐阿城绕着泸水河走了一圈。她则仅仅掀开马车窗帘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
。“姑娘，您想要买什么东西吗？”阿城觉得有点奇怪，从来都不爱出门的二姑娘为何在这烈日来此处闲逛呢？
“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不过是随便走走而已。”郁玄妙回答。
阿城哦了一声便没再出声。
夜深，凉风如水，整个泸水河都陷入了沉睡的安静，除了一些流萤，别无其他声响。就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候，泸水河面上的枕芳桥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在桥头边上伫立了一会，然后轻盈一跃，跳下了枕芳桥下顺着水流而下一只乌篷船。黑影稳稳落在乌篷船的船头，却没发出一丝声响，可见其轻功之了得。
“郁二姑娘，果然好功夫。”小小乌篷船舱里端坐的人见状，毫不掩盖眼中的欣赏。
郁玄妙丝毫没有理会，自顾地落座在狭小的船舱的空置一端。
小小乌篷船舱里，横置着一张小小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盏烛火灯笼以及一瓶酒、两只白玉杯。昏黄的烛光照映着船舱的另一人，一个身穿藏青色道袍的坤道。
道教有类：天之道为乾道，刚健有为；地之道为坤道，厚德载物。故，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坤道束发于顶，面容苍老却又奇怪地眉眼分明，一副心如止水、仙风道骨模样，却难掩眉角处的一抹风情。这看起来不仅十分不和谐，而且让人觉得十分奇怪突兀。
“每次见面都用不同皮囊，你不累吗？”郁玄妙瞥了她一眼，自顾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不累呀，这次难道你不觉得我模仿得很像吗？”坤道用手摸着长满皱褶的脸，凑近她面前问。
“想要模仿得像，首先把你的狐狸眼去掉。”
瞧她那上挑的眉角，一眨眼都是春波，谁瞧不出来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没办法呀，这是我们九尾狐一族天生的，改不过来呢！”坤道连忙拿出铜镜照了几下。
郁玄妙无语地摇了几下头。
“我要查的事你们查到了吗？”郁玄妙问正事。
“死相，来了庐陵三年，一召唤人家就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会先干点正事吗？”坤道挑起狐狸眼娇嗔抱怨。
《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郁玄妙有些头疼，她忘记了在她们九尾狐狸精眼中，吃喝玩乐才是正事，其他与此无关的皆是杂事。
“先忙完我的正事，我再带你去吃美食。”狐狸精不依地嗯哼了几下，才不情不愿地说，“人家查过了，庐陵里面没有与前几天死去的那个人气味相近的人。”
果然如此。
想必是已经离开了吧？
郁玄妙心想。
“不过人家听说，庐陵这里最近好像出现了深海鲛人哦。”
坤道边喝边说。
“鲛人？为什么鲛人会出现在这里？”郁玄妙被这个消息惊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不知道，许是临近端午了吧？你也知道啦，其实那些鲛人也没有你们凡人说的那么贤惠啦，什么水居如鱼，不废织绩都是骗人的，很多时候比我们这些狐狸还要懒呢，估计是想从深海上来凑热闹吧。”坤道很不服气，明明她们狐狸精也很努力地吃喝玩乐。
郁玄妙懒得理会她，现在她只想明白为什么鲛人会出现在江南。一般鲛人都是深居深海归墟之地，不会是有什么异变吧？
一般天有异象，都是天下出现异变的前兆。
正当此时，幽黑的水面忽然出现了一团幽幽的蓝光，此时郁玄妙才发现原来乌篷船已经顺着泸水河出了庐陵城。
她立刻站起来走到船头处，竖起右食中两指，嘴唇微微动了动，乌篷船便无声无息地靠近蓝光。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旋龟。这只旋龟甲壳颜色通红，长长的脖子上顶着一只鸟的头，如蛇一般的尾巴不停地左右摆动，四肢尖利的爪子闪着寒光。
竟然连旋龟都出现了？
郁玄妙用足尖踢了了一下身边的狐狸精，用眼神示意她去询问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毕竟畜生与畜生比较好沟通。坤道虽不爱理会闲事，但是她也觉得好奇。一番询问交流下来，坤道才明白个中缘由。
“它说它是随鲛人一起从深海偷偷潜来，准备来人间凑端午热闹的，但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小心遗落了灵珠，没办法回去深海，只能在这个地方徘徊寻找。”
郁玄妙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她说对了。
“我就说嘛，你瞧，鲛人也没你们凡人讲得那么勤劳贤惠。”坤道赶紧抬高自己的身价。
“问问它，现在鲛人在哪里？”
“它说不知道，前些日子一场风雨，它们就分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找到了。”
郁玄妙一头黑线，为什么这些畜生都不会动脑子？它们的本能呢？
“还有，问问它，知不知道前几天泸水河的那具尸体是从哪里来的？”坤道又询问了几句。
“它说是从泸水河最上游的飘来的，本来那具尸体是被绑着石头沉在河底的，不过被它一不小心咬断了绳子，所以才会一路顺着水流飘落下来。”
“还有，它问你能不能帮它找回主人？”坤道食指指着那水中的旋龟问她。
郁玄妙还在思考这人到底是被何人杀死的，闻言，便看向那水面，发现蓝光中两粒绿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隐约似乎还……泛着泪花？
郁玄妙被雷得三观差点就要飞了，她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是还没等她拒绝，她就看到那泪花在不断放大。
郁玄妙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部竖了起来，她用力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灵珠是什么模样？还有那灵珠与那白痴鲛人有没有什么感应之类的。”说实话，她真心不太想跟这类不带脑子行事的打交道。
“它说灵珠是碧色的，感应嘛，不太清楚。”坤道双手一摊，如实转告。
郁玄妙忽然很想把那条鱼和这只龟搁一块炖一锅龟鱼汤，不知道喝了会不会延年益寿。郁玄妙阴恻恻地看了看那只绿豆眼龟。
旋龟被她这一看，本能竟奇迹般地出现，它缩头缩脑地对她点了点头，便呲溜一下迅速潜回河底了。
溜得倒贼快！郁玄妙哼了一声。
“好了，杂事办完，你要带我去吃什么美食？”完成她的事，接下来就可以去干她的事了，坤道很愉快地问。
转头看了她一眼，郁玄妙无力感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