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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蜕皮

【呼、呼、呼…】

天上的明月光明并不算暗淡,但依旧照不亮这座被蜘蛛侵占的大山。

森林的另一边,靠在枝干粗壮的树后,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他后头的几丈之外,体型高大、浑身肌肉虬结的恶鬼正东张西望,似乎在搜寻什么。

那么多的眼睛也不是白长的,扫眼发现地上猩红的血渍,鬼发出一声兴奋的嚎叫。

然后一脚踏上,循着血迹,大步前行。

{遭、糟了!}

{可恶,躲在这种地方也太难为情了。}

眼看危险越来越近,伊之助难得地冷静了下来:{必须要好好思考。}

{怎么砍断刀砍不动的家伙。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才砍得断?!}

心中焦急不已,为了救自己的命,抓着刀,他忍不住大力敲打自己的脑袋:{快思考、快思考、快思考…}

【轰——!】

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汹涌气流,伊之助一个翻滚,立刻跃出————原本的供他躲藏的庞大树木在瞬间就已经被一拳击碎!

无数木块飞溅而出。

糟了,眼下可是有殒命的风险!

快跑着拉开距离,伊之助暗中大呼糟糕,脑袋中空空如也,根本什么办法都想不到啊!

但是!

{在那家伙、在那家伙回来前得想办法…}突然,不知悟到了什么,他奔跑的动作瞬间顿住。

青筋暴出,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大声咆哮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想法啊!】

【别开玩笑了!】

大步朝面目狰狞的蜘蛛爸爸奔去,他高高跳起!

弟子们吃了一惊:“伊之助!”

上去做什么,打不过就跑啊!

【可恶!】

一刀斩在粗壮的深色胳膊上,却见伊之助挥舞起另一把刀,大力地敲打起来,四溅的火花中,他粗声粗气道:【被猪太郎的细菌污染了!】

【少开玩笑了!简直千钧一发啊!】

【会思考的根本就不是我!】

不知劈砍了多少下,终于,那胳膊被从手肘处一分为二!

【好,砍到了!】

【很简单的一回事啊,一把刀砍不断的话,只要用力敲着那把刀砍下去就行了,因为…】

【我有两把刀啊!】说着,他得意地大笑起来:【我简直是最强的!哈哈哈哈—】

仙道:“………”

妖魔们:“………”

聪明,太聪明了。东方彧卿默默地为他鼓起了掌。

突然吃了个大亏,蜘蛛爸爸望着面前志满意得的猎鬼人,抓着自己只滴血的手腕,掉头就跑。

啊?这下轮到伊之助懵逼了。

【喂你跑什么跑啊!】

才刚尝到甜头,正想斩杀这只鬼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哪里肯放过蜘蛛爸爸?他迅速追上:【给我等着!】

而另一边,炭治郎也陷入了苦战。

【咻—!】从容地操纵着自己的丝线,累只是站在原地,就已经逼得这位年轻的猎鬼人气喘吁吁。

脸上大大小小的口子都在渗血,但炭治郎紧紧握着刀,不曾松手。

【我话说在前头。】

蜘蛛姐姐已经躲在了后面,唯有累独自面对炭治郎,拉开自己的丝网,他不疾不徐道:【我不会一口气就杀死你的。】

【我要让你变得破破烂烂的之后再把你四分五裂。】

【但是,】他态度轻慢,似威胁,又自认宽容:【你要是收回刚才说的话的话,我还能一口气杀了你。】

【我不会收回的!】照这个说法,横竖不都是死?

并不领情,炭治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的话并没有错!】

【有问题的是你!】

【……】最后的耐心也消失了。累的脸色瞬间阴沉。

而被这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惊住,蜘蛛姐姐错愕抬头。

跳跃着躲开甩过来的蛛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炭治郎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有错的是你!】

“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的想法。”笙箫默也不笑了,神色异常凝重:“但这个时候是不是稍微服个软比较好?”

然后等鬼懈怠之后,再进攻。

说是这么说。

后排的舞青萝听见这句话,更看得揪心:“也得炭治郎肯干啊。”

这孩子认定一件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一根筋到死,完全耍不来这种门窍啊。

另一个同样大大咧咧的家伙就更让人糟心了。

【可恶,】来回转悠着四处张望,伊之助恼火得不行:【那个混蛋,跑哪去了!】

跑着跑着,他踉跄了一下,一个不稳,差点以头抢地。

但不仅没有停歇,强行忍耐着伤口的疼痛,他甚至自欺欺人道:【这根本不痛!不痛的东西就是不痛!】

艰难地站起,伊之助更有干劲了:【既然如此,我就绝对要找出来!】

“伊之助!”眼看他又开始使用型来寻找鬼,师长们气急:“失血太多会昏死过去的!”

“不能一直无视伤口,不要逞强!”

更有脾气暴躁的道长看得火大,一拳砸在桌上:“这混小子,气死我算了!”

————这是看得太投入,俨然已经将这猪头少年纳入了自己的羽翼,当成自己的小辈了。

【在这边吗?!】奈何他们焦急的声音无法传达给伊之助,已经找到了具体位置,他抬起头。

粗硕敦实的老树蓬盖如云,在暗绿色的叶片中,蜘蛛爸爸结实的腰背赫然显现!

不过,抱着树干,他浑身抽搐,似乎非常痛苦。

【你这臭混蛋!到底要爬到哪去!】

【可恶,敢让我又使用头脑,还真是有胆子啊!】

越发火大,抓着自己的刀,伊之助像点燃了的炮仗,马上就要炸了:【休想得逞!】

丝毫不理会他,树上的蜘蛛父亲伸长了身体,听着他自喉咙中发出的古怪动静,伊之助顿了一下:【怎么了?】

难道…脑海中想到一个可能性,他顿时心中一喜:【是吗是吗,是怕我怕到浑身发抖了啊!哈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

蜘蛛爸爸却自顾自地嘶吼着,一阵嘶嘶的白烟蔓开,原本可怖的面皮居然像层膜一样被撕了下来!

不、不止脸,甚至胸膛、臂膀————“这、这是…?!”

白子画目光如炬:“他在蜕皮。”

“我以为只有蛇、龙…这种才会呢。”北海龙王眨眨眼,有点恍神:“但是现在不是更不妙吗?”

原先的模样已经可以止小儿夜啼,此时更为可怖,光是眼睛就有十几只,数不清的牙又细又尖,看得人心头发寒,腿脚酸软。

蜘蛛爸爸大力将以前的旧皮扯下,露出了自己新生的身体!

比以前更强壮、体型更大!

“而且…褪皮之后,断掉的手也重新长回来了!”

他们都认出来了,自小在山中长大的伊之助哪里会认不出?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他才惊讶不已:【蜕、蜕皮了?!】

鬼可不给他缓神的时间,咆哮着自树上跃下,震得地面都在晃动,他露出了自己满嘴的獠牙。

不、不管怎么说,变得也太巨大了吧!没有蜕皮前就已经有一人半那么高了,此时更出了将近半个人。

{这可大事不妙了。}

被那十几只眼睛盯着,伊之助动作都有点迟缓,心中更是只发慌:从未在敌人身上感到如此强大的“压力”…

{感觉光是“压力”就要把我压垮了!}

再自信,这会也该清醒了,先前还有一战之力,现在…喉头梗塞,在山中生活了十几年,灵敏的直觉在清晰地告诉他:打不过。

森林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一直支撑着行动的一口气泄了,伊之助抓着刀的手慢慢放下:{不行,赢不了…}

看着鬼伸出的巨掌,他心中绝望而又无比清醒:{我要死了。}

{要被杀死了!}

别那么快放弃!观影的众人差点没急死:“跑起来!不要停在原地!”

“不要放弃自己!”

许许多多人都喊了起来,试图让这个少年听见他们的声音————尽管他们非常清楚,他听不见。

让伊之助重新动起来的原因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别死了啊!】

穿着格子羽织的赫发少年自空中失控咆哮:【在我回来之前可别死了啊!】

【不论何时,都请自豪地活下去。】

慈眉善目的老婆婆恭敬地弯着腰:【助你们武运昌隆。】

【那就说定了?】

阳光明媚的清晨,黑发少女站在雅致的宅邸门口,眉眼柔和,笑意盈盈:【下一次见面我们好好切磋一次!】

【我会拼尽全力的哦,伊之助也不可以放水。】

【这是保佑平安的手链!】

再一转,布施整洁的房屋中,赫发少年眉头紧锁,手上正拿着什么东西:【伊之助要好好戴着!】

【毕竟我们从事的是非常危险的工作。】

许许多多的回忆自脑海中浮现。

目光慢慢落至那已经沾了血迹的蓝青色手链上,伊之助喘着气,下意识握紧了刀:{不行、不能输。}

【绝对不能输!】

心中再次燃起生的欲望,毅然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他大喝一声:【我是鬼杀队的嘴平伊之助!】

【放马过来吧!你这个混球!】

但是,只有气势是行不通的。

劲风横溢,蜘蛛爸爸唰地一挥拳,伊之助整个人就倒着飞了出去!

{好快!看不见动作!}

“伊之助!”

堪堪落地,速度再次得到提升的蜘蛛爸爸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发现栽倒在树下的猎鬼人,他抡圆了拳头,再次发动了攻击!

【嘭——!】

迸溅的木屑中,一个人影高高飞起。

【兽之呼吸·叁之牙!】

恶鬼的身后,将两把带着锯齿的长刃交错,伊之助高声喊出了自己的招式:【獠牙撕扯!】

但是————【咔嚓—】

砍在鬼手臂上的瞬间,清脆的声音响起,两节青灰色的刀尖飞了出去 。

伊之助脑中一片空白:【断了…】

一直陪伴他到现在的日轮刀…断了?!

无法继续思考,而趁着这个机会,蜘蛛爸爸反手又是一击。

这一下极重,狠狠地撞在树上,伊之助无力栽倒在地:{糟了,没能用呼吸换成迎战的姿势…}

一切都发生得极快,不等众人反应,一只大手横空伸来,抓着脑袋将他提了起来。

【不许靠近我的家人!】重复着这句话,攥着这位猎鬼人的头,蜘蛛爸爸猛然发力。

{我、我不能死…!}

我还没有、还没有…

{兽之呼吸…壹之牙}

感受到那惊人的力道,抓着刀的双臂都在打颤,不像之前一样放弃,伊之助怒吼着,发出了攻击:{接招吧!穿透刺射!}

【欻(chua)!】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断刀扎入鬼的脖颈,他却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刺中了!虽然刺中了…}

{怎么回事,这家伙纹丝不动!}

最后的脱身之法也没有起效,再也没有半丝力气,伊之助劲一松,刀已脱手。

随着鬼的逐渐加力,他指尖开始剧烈颤动,血迹逐渐自头套的猪嘴中渗出,想可想而知,在头套里面,应该已经充满血了。

“支援的部队在哪里?还没有到吗!”

一直观影到现在,弟子们根本接受不了伊之助可能殒命的这个可能,急得快疯了。

千骨、富冈!你们是去另一个世界支援了吗?!快点来救人啊!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自屏幕上浮现。

看不清面容的黑发女子泪盈于眶,一身浅绿色衣衫已经被血染透,她缓缓开口,温柔的女声中也满是悲伤:【抱歉…】

【抱歉啊伊之助…】

悬崖旁,抱着怀中懵懂的婴孩,她泣不成声。

炭治郎、善逸、花千骨、糖宝…甚至于藤之屋的老婆婆,都一一浮现。

夕阳下,一只手臂高高举起,落在指尖的蜻蜓颤动着薄到透明的翅膀。

再一转,方才的女人离得越来越远,似乎是将怀中的婴孩扔下了高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艰难启唇:【你一个人也一定要活下去…】

【伊之助…】

在这即将步入黄泉的时刻,伊之助茫然出声:【是…是谁…?】

这个女人,是谁?

{没有印象…}

话音未落,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伊之助!】

【水之呼吸·壹之型 ·水面斩!】

说时迟那时快,轻盈的脚步声急速响起,一道白影迅速逼近!

【刷—!】

只一刀,蜘蛛爸爸粗壮的手臂应声而断。

鲜血如水流般喷涌而出,戴着野猪头套的少年【嘭】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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