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魔术师也是有尊严的！

“啊...”我的大脑依然在试图恢复工作。

“我对上帝发誓，你如果不把我变回原样，我就要...”崔克茜忽然蹄下不稳绊了一跤，她的双臂（？）在空中乱挥，试图保持平衡。终于重新站稳之后，她又继续盯着我看。

“好吧，听我说...”我说，“我没法把你变回原样...”

我或许应该先告诉她我和她都是受害者的——崔克茜的脸气得都变形了。“你这个女巫！！”她想向我冲过来，但却像是在及膝的泥潭里一样举步维艰。我挑起一条眉毛，随意的向旁边移动了一步，然后抬起一条后腿，把她绊倒在地。我可真坏。崔克茜摔在地上，发出了极为壮观的巨响，但她立刻翻过身，来了个扫堂腿。她的腿撞在我的左前腿上，我痛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开。

“哦天啊，女士，我没——”我开口解释，却只让崔克西更加生气了。她爬起来，向我扑过来。我们俩重重的撞到地板上。她用疯子的眼神看着我，把她的蹄子死死摁在我的喉咙上，想要掐死我。

没有其它办法，我只好点亮了独角，绿色的光环包裹了崔克西，把她从我身上拽开。我向后退开，站了起来。“冷静！！”我冲她喊。

崔克茜发了狂似的在我的魔法中挣扎：“把我变回去，现在！！”

“我不能把你变回去！因为这不是我干的！！”我喊道。崔克茜的挣扎变得没有那么激烈了。“两天前我变成了邪茧。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变形这么慢，但我们的遭遇并没有什么两样。我们都变成了小马，不是吗？而且，就目前我得到的结论，我们没有办法变回人类，你就算打死我也没有用。”

崔克茜震惊地看着我，显然她更愿意相信是我害她变成了这样，因为那样她还有一丝机会能变回人类。“但、但是...应该是你...”她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有办法把我变回去！你有办法让我恢复正常...你有办法...”她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蹄子。她眼中的痛苦清晰可见，显然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变回原样的缘故。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地面上，但她看上去并没注意到。

“...我很抱歉...”我说。崔克茜抬头看向我，她的眼里噙满了泪。她无声地蜷缩起来，把头埋在前腿之间小声啜泣。我看着她哭泣，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又用魔法把她举起来，小心地带着她进到客房，把她放在床上。她还在哭。

我走出房间，缓缓关上门，走进客厅。

我坐在沙发上，头枕在靠枕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更想孤身一马待着，但现在我得安慰一个女生（或许原本是个男生），因为她可能经历了无法逆转的身体变形。我开始意识到我有多幸运：作为幻形灵，至少我有办法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崔克茜这几天很可能不得不躲在家里。等我有机会了，我一定要问她\/他那是怎样的感受。

然后，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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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莉兹并排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搂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温暖、心满意足的微笑，手指掠过她长长的褐色头发。我的脸上是一个大大的、几乎永恒的微笑。

“知道吗，我真幸福。”我说。

“你以前也这么说...”莉兹假意翻了个白眼，仍然笑着。

“我是认真的，”我说，“我从来没这么快乐过。”

莉兹张嘴准备回答我，但她看了一眼我的额头，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我也皱起了眉，抬起一只手摸向我的额头。在我的额头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还在越变越长。我摁住那个凸起，想要阻止它继续长长，但无济于事。我的呼吸变得沉重了。

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头侧垂下来。是头发——长长的、带着病态的绿色的头发。我从长椅上摔了下来，莉兹喊着些什么，但我完全听不见。我的手和脚被绿色的火焰包裹了，随即变成了带着甲壳的蹄子。我的身体扭曲变形，仅仅一秒之后，我就变成了一只马形怪物。

“克里斯？”

我转过身，看见了吓坏了的莉兹。不远处传来轮胎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我和莉兹扭头看向那边。一辆巨大的黑色面包车停在了路边，一群身穿防疫服的人从车上下来，他们的手里拿着网子、电棍【注1】还有一些别的用来捕捉危险动物的工具，显然是想要把我抓走。

“退下！”我啐道，防御性地俯下身子。其中一个打手，看上去吓坏了，用电棍戳了我一下。我并不是很痛，但还是能感觉到。我扭过头，愤怒地看着他。我的视野一片绿色，我点亮了独角。

周围建筑物的窗户全都碎了，每一扇窗户中都飞出了上百只幻形灵——都是我的孩子。他们俯身飞向那群探员，发起进攻。那些人类惊恐地惨叫着，但他们的声音和身形都被幻形灵潮淹没了。我的部队把那些可悲的蠢货们抬到天上，用特殊的粘液把他们牢牢包裹在里面。

我笑了。“敢反抗我的家伙们都会是这个下场。”我转身看向莉兹，她跌倒在地，恐惧地想从我身边逃开。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小心地向她伸出一只蹄子。她嗫嚅了一声，向后退去，她满脸都是泪水。

我看着她，既难过又不解。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让你的女王取食！”我听见自己咆哮着说。

我的视野闪过一抹绿色。

莉兹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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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语无伦次地说着梦话，醒了过来。我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摔倒了地上，我的左翅膀先着地。好痛！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我推测现在应该还很早。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逐渐平复了呼吸。我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

我怎么会这样？

客房传来的一声闷响把我从沉思中叫醒。我赶快跑向客房门口，打开了门。

崔克茜从床上摔了下来，四腿朝天地躺在地上，无助地在空中乱挥自己的四条腿，试图站起来。几小时前我在她身上看到的最后一点人类痕迹也不复存在了——她的“小马化”完成了。现在，双腿站立对她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说真的，她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的样子其实有点可爱，尽管她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帽子扯了下来，丢到了地上。崔克西抬起头看到我，露出了一缕尴尬的表情。我翻了个白眼，进到房间里，帮忙她起身。崔克茜艰难地找到了自己身体的重心，勉强以小马的姿态站住了。

“好吧，我只要站住不动，应该就不会再摔倒了...”崔克茜苦涩地说。

“只要想象自己在手脚并用地爬行就好了，”我建议说，“你会习惯的，我们先去客厅里坐下，在慢慢聊好吗？”崔克茜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走出了房间。我的“手脚并用”方案起了效果，崔克茜虽然还是笨蹄笨蹄的，但至少她在走到客厅的这段路里没有再摔倒。我坐到沙发上，她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很天琴的坐了下来。

“那么...”她说。

“嗯。”我回答她。

“这真的不是你干的？”她问我，挑起了一条眉毛。

“对，真不是我干的，”我说，“我的名字是克里斯·巴尔顿。”

“我叫雷·巴西特（Ray bassett）。”崔克茜说。

我咬紧了下嘴唇。“应该不是什么...“瑞秋（Rachel）”【注2】的简称吧？”

那个长得像崔克茜的家伙瞪了我一眼：“就叫雷（Ray）。”

“我猜也是。”怪不得她——他...不管哪个tA了，总之，怪不得我之前叫他“女士”的时候他这么气。“好吧，我们的经历很像：我们原本都是男的，现在都变成了雌性的小马。”

“小马？”雷困惑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对啊，小马。”雷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大约三十秒后，我才尴尬地明白了他的行为。“...你不是个brony？”我问他。

“什么是brony？”

哦，艹。我以蹄掩面，我一直不喜欢给别人解释小马的同人圈，尤其是当对方看上去完全不感兴趣的时候。我靠在沙发靠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解释一下。呃，2010年的时候，《我的小马驹》系列推出了一部新的作品，作者是着名的动画作者劳伦·福斯特（Lauren Faust）。她原本想做的是一部给小女孩看的动画，结果却招来了一群小女孩的哥哥，甚至爸爸级别的粉丝。然后，全球上百万的粉丝，全年龄段都有，被称作“brony”，也叫作马迷。他们被各种原因吸引：剧情、台词、作画、音乐、角色设定...还有各种原因。那部动画真的不得了。”

我又吸了一口气。“而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地，变成了那部动画里的角色。你变成的是崔克茜·露拉之月（trixie Lulamoon），一只有魔法天赋的独角兽，有特别多的粉丝。”

雷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我紧张地微笑道：“恭喜你涨粉了？”尴尬地耸了耸肩。

“那你呢？”沉默了许久，雷问我。

“我？”

“昨天晚上你已经完全是...小马什么的，但我还在经历最后的变形。”雷说。

我用蹄子支撑着下巴，陷入了思考。然后我侧着脑袋看了一眼自己的蹄子，把它变成了我作为人类时手的样子。“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但我猜这是因为我是只幻形灵。”

“幻什么？”

“哦对了。幻形灵是一种能随自身意愿改变外形的生物，以爱为食。他们通常伪装成其他小马...”雷恼火地“呃”了一声，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没理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取食那些小马们的亲朋好友的爱，比如伪装成新娘，然后取食新郎的爱...至少动画里是这么介绍幻形灵的。所以，或许是因为我变成的是幻形灵，我的变形过程要快得多。”

“好吧...”雷靠到椅子的靠背上，“所以你和我一样毫无头绪。”

我悲哀地看着雷：“是的...我很抱歉。”

雷轻笑了一声。“我前天晚上看到了你在公园干的事，所以以为这是你干的...你在我家公寓楼下的公园里飙车，还大骂警察是辣鸡...”他大笑，“然后我看见你...变回原样，飞走了。我以为，既然你可以变形，或许我的变形也是你造成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我很难想象你能在我丝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跟踪我，即使那时候是晚上。”

“其实没有多难，”雷得意地笑着说，“我只是顺着你飞走的方向找你。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从一只猫变回原形，还把一个圆圆的东西带进了屋里。”我在心里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下次变形的时候要更注意一点。

“厉害了我的哥...”我说，“你确定没人看到你？...至少没有人在意你的样子？”

“得了吧，”雷嗤之以鼻，“如果我不想被发现，就没人发现的了我。就这么简单。”

“好吧，”我翻了个白眼，“所以，你能找到我真是太好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们可以共同面对这个问题，但是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嗯，你不是能变形吗？”雷说，他的语气听上去极有把握，“把我们变成人类就好了啊。”

我摇了摇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只能让自己变形，而且那还会消耗我体内积攒的爱意。那也是你看见我变成猫的原因，我当时在我邻居家那个爱猫的蠢老太婆那里取食。所以，我能伪装成人类，你只能待在我家里。”

雷皱着眉头，抬起手腕——或者说，球节——摸了摸下巴，被指出自己计划的纰漏让他很不满。“所以你是说...”他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得困在这个身体里，与此同时，你能假装成人类，过相对正常的日子？”

我肃穆地点了点头。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向玻璃门走去。“我得走了。”

“哦，不、不行！”我一边喊一边从沙发上跳下来，挡在他面前，“你不能这样出去！尤其是现在还是白天！”

“别挡道！”雷愤怒地说。

“除非你有正当的理由。”我阴沉沉地说。

“别挡我的路...”崔克茜咆哮道，“否则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我向前迈了一步，“你想做什么？或者说，我放你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你就走回家？路上见到谁都打招呼？告诉你，你走不出五个路口，就会有警察来抓‘在大马路上行走的蓝色的独角兽’！”

“我有自己的办法，”雷抬起头盯着我。虽然我此前没有见过他，但我有一种感觉，现在在说话的不完全是雷本人。“如果你帮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待在你家里？再见了，你这变形怪...”

一阵陌生的，但又熟悉得可怕的愤怒涌上心头。“是幻形灵...”我说，我的视野里闪着绿色的光，“而且我命令你留在这座房子里。”我用魔法把这只独角兽举到空中。

“把我放下来！！”雷一边喊叫，一边用他的小短腿疯狂的挣扎着。我带着他走到地下室门口，打开了门，带着他走下楼梯，走到了那个比咕噜姆【注3】的山洞还糟糕的地下室。我打开灯，把还在挣扎的雷放在地下室的角落，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梯，甩上了门。雷正在笨拙地用蹄子往上爬楼梯的时候，我从厨房找了把椅子卡在门把手下面，相当于锁上了门。

雷使劲地敲打着门，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直接用蹄子把门踹开。“放我出去！！”雷隔着门大喊。

“等你冷静下来再说，”我也隔着门喊，“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等我从这里面出来，你就会后悔拿神通广大的崔克茜开涮了！！！”

他砸门的声音停了下来。我张大了嘴——我估计这会儿雷也正张大了嘴。我缓缓地移开了椅子，打开了门。雷站在门后，惊讶地一动不动，他的表情和惊讶的派大星一模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刚才...说了什么？”

---注 释---

注1（电棍）：原文是cattle prod，一种用来驱赶牲畜的、带有微弱电流的棍子。由于不知道这种东西的标准称呼，译作电棍。

注2（瑞秋）：崔克茜作为人类时的名字是Ray，是一个男性名，音译作雷。邪茧为了确认她原本是男性，问她“Ray”是否是“Rachel”的简称（Rachel中Ra的读音和Ray相近，因此Ray可能是Rachel的简称），或许是作者有意为之，Rachel正好是银甲闪闪的人类名。

注3（咕噜姆）：英国作家J.R.R.tolkien小说内的虚构角色，他的山洞...看过电影的应该明白，反正我是没看过的~ 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