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年起步最高死刑

十年起步最高死刑【注1】 Yoink

五月10日

“就是那里。”雷指了指路旁的公寓大楼。我靠边停车，拉上手刹。

“看起来你的住处不错啊。”我一边评价，一边忍不住看向街对面的公园。公园草地上的轮胎印记录着克里斯的“飙车事件”。

“听我说，要不是他那次搞事，我可没有机会找到你们，”注意到我的表情，雷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听见克里斯弄出来的噪音，然后看到警察同志们把他拦下来，然后跟踪着逃跑的他找到了他家。”他笑了两声，“真心不难，他飞的时候动静大的一批。”

我勉强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贝福德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克里斯一直没有从地下室里出来过，甚至没有出来取食过。我原本想下去看看，但是他用那种粘液把门堵死了。幼虫们也没出来过，他们不愿意离开他们的...妈妈。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认识他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发过脾气，他虽然有些傻里傻气的，但绝对不是一个坏脾气的人。可是现在...邪茧似乎不止满足于夺取他的身体。每次想到克里斯可能会被邪茧取代，我就感觉一阵恶寒涌上我的喉咙。我希望一切都能变回从前的样子的愿望比任何我有过的愿望都要强烈。就算克里斯永远都是一只幻形灵，只要在心里他还是克里斯就够了，我会一直陪着他。

雷不想总是被关在屋里，他说想回一趟家，带些东西回来，包括他前些日子写的日记、他的电脑，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他还说想要把他的手机拿回来，虽然他现在不可能给家里人打电话，但至少他希望能发几条短信报个平安。

我最终被他说服了。于是我们在漆黑一片的半夜小心翼翼地出去了，为了保险起见，雷还窝在后座里，躲在一条黑色的毛毯下面，以防万一有人偶然经过。幸运的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后视镜里看见有车跟在后面，但我只当是自己紧张过头了，没有在意。

“那么...”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现在怎么办？”

我解开安全带。“我先进去，确认没有人在里面之后再叫你。记得跟紧我，明白了么？”

我打开车门，谨慎地向公寓大楼的前门走去。雷用好不容易学会的魔法打开车门，紧跟在我身后，那条毛毯仍然拖在他身后。

我把他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取下来，打开了门，向里张望，里面不出所料的一个人都没有。这座公寓一共有三层，有一座古老的木质楼梯通向各层，地板是黄绿色的。我溜了进去，示意雷跟上。

我们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快步走上三楼，来到雷的公寓门口。“就是这里了，”雷宽慰地小声说道，“305房间。用铜钥匙。比较大的那把。”我打开门，让雷进去，然后终于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跟了进去，把门关紧。

他的公寓结构很简单：房间的一角是个厨房，阳台和客厅之间用玻璃门隔开（当然，窗帘是拉上的），客厅里还有一台电视。唯一惹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各种证书，全都是学校颁发的奖项，学业方面的和体育方面的都有。看来，雷很明显是那种让学渣们气得牙疼的“大佬”。

“不错。”我大声说。雷没有回答，我转过身看他，他正一脸凄凉地看着厨房台子上的相框，照片里的人大概是原本的他和他的家人。雷坐了下来，他的呼吸声听上去沉重了。我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背上：“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雷点点头，抹掉一滴眼泪，“听我说，我在这里很安全，你能不能先回去车里等我，我一会儿自己下来找你...”

“但是万一...”我说。

“没问题的，”雷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我想自己呆一会儿，行吗？”说完，他便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一言不发了。我把手拿开，有些担忧地咬着嘴唇。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我决定给他一些私人空间，于是转身离开了。

我走下楼梯，想着雷应该不会有事。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现在实在是太晚了，而且就算有人出来也不一定这么凑巧撞上我和雷。

我走出公寓大楼，看向我的车，发现右后门还是开着的。我的脑中立刻闪过了各种恐怖片画面，但我随即想到应该是雷出来的时候没有关门，便放下心来。我有些不爽地叹了口气，一边在心里暗自责怪克里斯之前非要我陪他看那么多恐怖片，一边关上车门，然后绕到驾驶座这一边，准备拉开车门。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就在不远处还停着另一辆车，一定是我和雷在楼上的时候停在哪里的。“别慌。”我心想，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把头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总感觉有些不妙啊...

就像是要证明我的猜想，椅子后面突然有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把一块布捂到我的鼻子上。我想尖叫，却叫不出声，只能徒劳地挥动我的胳膊。就在我失去意识前，我的手正好打中了方向盘。

车的喇叭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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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难过地叹了口气，把东西装进箱子里，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学会了这个“悬浮术”什么的，让我有办法把这箱东西带下楼去，还不用摔个半——

滴——

“淦！！”我大叫一声，一不小心把箱子掉到了地上。箱子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摔碎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真是太棒了。”我挖苦道，但随即想起整条街上应该只有莉兹的一辆车。

我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连忙冲到窗前，探出头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恐惧地重复着，眼看着一个大块头把莉兹从她的车里拖出来。我本来想大声呼救，寄希望于有人能去阻止那个家伙，但却又把嘴闭上了——如果有人循着声音来源看过来，他就会看见我。莉兹毫无意识地被那个家伙拖到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他的同伙打开后备箱。

那两个家伙要么就是极富有恶趣味，要么就是有什么阴谋。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都没办法插蹄，只能眼看着莉兹被丢进后备箱里。

那两个人看都不看莉兹一眼，立即把后备箱关上，坐进车里开走了。

我坐了下来，惊恐地张大了嘴。我眼睁睁地看着莉兹被绑架，什么都不敢干...

而且我又以一只小马的身份被困在自己的公寓里了。

- - - - -

“把她放在这里。”我指向公司安全屋的铁笼。塔拉威斯和他的帮手确实干得漂亮：前几天他们确认了巴尔顿先生和他的女朋友，伊丽莎白·皮尔斯（Elizabeth pierce）在肯尼贝克东岸的住处，并且查出这个巴尔顿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家中突然多出了三个小生物，而且有可能是巴尔顿生下来的。如此重要的情报不容忽视，因此他们决定给巴尔顿创造一个同我们谈判的动机。

于是他们就跟踪着不知去做什么的皮尔斯小姐，并且把她带了回来。

我其实不太喜欢做这种事，尽管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做，但我必须这么做。我相信，我不会是唯一一个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至少我的很多朋友也会这么做。况且，如果巴尔顿先生和我合作，他只会得到好处，而不会有坏处。

塔拉威斯把伊丽莎白{通常熟人会叫她莉兹}关进铁笼里。

“照顾好她，别让她饿着，”我用微妙的语气说，“虽然我是把她关在这的，但我可不想让她受罪。”

“爸？”戴恩走了进来。我皱了皱眉——塔拉威斯的安保工作还不够到位。

“爸，你在干什么？”

“戴恩，”我不容置疑地说，“我告诉过你让你留在家里。”

“爸，为什么莉兹在这里？”他问，“我们不是应该找那个克里斯吗？”

“这件事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戴恩。”我说，“我告诉过你我会处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戴恩看了看关押莉兹的铁笼，突然明白过来：“...你绑架了她？！”

我不想再和他讲道理了：“塔拉威斯，把戴恩送回家去。”塔拉威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把戴恩往外推。

“爸，你到你在干什么？！”戴恩叫着，试图绕过塔拉威斯。

“爸！！”戴恩被推了出去，摁进他自己的车里的期间，我依然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揉了揉太阳穴：“哈尔先生（mr. hall），想办法把皮尔斯小姐的手机接过来，记得态度要好一点。”

- - - - -

“靠，靠...”我艰难地开着莉兹不听使唤的车往克里斯的房子驶去。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我很确定。

我花了足足二十分钟，一路担惊受怕，但终于是成功坐进了莉兹的车。我得通知克里斯，我们得一起想个对策，至少他可以在不被抓起来的情况下报警。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给我开门的是克里斯的前提下。

我终于看见了那栋眼熟的房子，松了一口气。我勉强把车停在了他家门口。就在这时，我的大脑很事后诸葛亮地提醒道：“其实你可以用魔法抓方向盘，没必要用这两只没用的蹄子。”我恼火地咕哝了一声，把门打开，冲了进去。

“克里斯！！”我冲到地下室门口，开始砸门，“克里斯！！快开门！！”

我一直这样敲着门，知道终于听见几声蹄声走上楼梯。

门缓缓地打开了，上面沾满了液化的幻形灵粘液。

我迟疑了一会儿才认出幻形。待在地下室里的四天，他长大了不少，现在都比我高一点了，而且看上去他的脸也彻底保留了他严肃的表情。“什么事，崔克茜？”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ZIm【注2】。

“莉兹！”我急迫地说，“莉兹她被抓走了——等等，你刚才叫我——”我摇了摇头，“算了。莉兹被抓走了！！”

幻形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下楼。“跟紧。”

我紧跟在他身后下楼。地下室里比以前还要冷，就像是冬天到了似的，墙上、地板上，到处都是粘液，闪烁着微弱的绿光。我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踩到了一团粘液，怎么甩都甩不掉。

我小心地在地板上寻找着没有粘液的地方落蹄，走向前去。“克里斯（茧茧）【注3】？”

“小崔（trix）。”

我转过身去，看见角落里一对闪烁着的绿色眼睛。我尽量和善地笑了一下，走向那边，但随即注意到他身后有许多闪着绿光的东西，略微映出了他的身体。那些发光的东西都是球形...

“哦天...”我举起一只蹄子捂嘴（我忘了上面还沾着粘液，因此得以品尝了那粘液的滋味）。

克里斯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虫卵，又看向我：“...我停不下来...”他的声音颤抖着。

---注 释---

注1（十年起步最高死刑）：绑架罪的量刑标准。

注2（ZIm）：出自美国2001年播放的动画《外星入侵者ZIm（Invader ZIm）》。百度百科似乎没有收录该词条，因此提供豆瓣

注3（克里斯\/茧茧）：克里斯（chris）的名字和邪茧（chrysalis）的简称chrys同音，在后期也作为邪茧的自称。由于邪茧已经开始用崔克茜的小马名字称呼她，故在这里添加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