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嫌我烦了是吧?
夏听婵沉吟两秒,感觉这生意不划算。
她拒绝了。
“过几天我问我阿婆。”
严穆微哂,感叹小丫头精明,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他稍带凉意的中指轻弹到她额头,落下一星半点水痕,低沉的嗓音挟了似有若无的温情,用她能听懂的普通话:“不挑食的妞妞才能长成兰花仙。”
四方镇有座后山,曾有人在山谷幽深处见过一大片翡翠兰,那人惊喜,回家引三五好友前去欣赏时,兰花却不见了。
后又有人说自己在同样的地点见过一位身穿翠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貌如天仙,肤如凝脂,走动间带有异香,只是听见林中动静,怕染了生人味,便化作一片白到朦胧的雾气,扩散在整个山谷中。
这是个传说。
但一传十、十传百,每个听过这故事的姑娘都好奇兰花仙的样貌到底有多好看。
而每个生女儿的妈妈都嘀咕过,我妞妞要是能有兰花仙一分好看就满足了。
久而久之,那句话成了四方镇的长辈哄自家女孩子吃饭的必用理由。
讲完后,严穆波澜不兴的切菜,夏听婵顿在原地,为他嘴里的那句“妞妞”悸动不已。
虽然这个“妞妞”只代表了年纪小的女孩子。
并没有其他暧昧的意思。
严穆冷淡惯了,他不爱说话,沟通时要多简洁有多简洁,仿佛多说两个字能要命似的。
更遑论这种亲昵性的词语。
夏听婵耳后根不自觉的发烫,她抬起凉冰冰的手,佯装无意拂过,试图用这种方式掩去心慌。
一时间,厨房只有切菜的声响。
没多几时,夏听婵耳骨的薄红还未消退,门铃响了几声。
想着这不是自己家,许是严穆的亲戚朋友,夏听婵不由得紧张:“谁啊?”
严穆手上动作未停,淡声道:“去开。”
“......”
观他神色好像并不在意来人,夏听婵的紧张莫名消失。
她趿着拖鞋出了厨房,走到玄关处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女人穿着休闲,两只手端了个青瓷海碗,碗口处用保鲜膜封住。
见到她,女人怔住:“你是谁?”
“......”
夏听婵抿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而且这女人脱口而出的问句让她觉得不舒服。
像是质问的语气。
见她沉默,女人往玄关走了两步,伸头往厨房瞧:“严穆,你在吗?”
夏听婵往旁边让了让。
厨房里男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等他靠近,女人展颜笑:“我妈说看见你回来了,还真是回来了。”
严穆嗯了声,淡着调:“抱歉,没来得及给阿公阿婆拜年。”
“没关系,”女人大方摆手,熟稔的口吻,“帮我找双拖鞋。”
她这样有来有往,倒把夏听婵给晾在一边了。
严穆余光不落痕迹,他手掌拢住夏听婵肩,看似要把她往后带,语调不咸不淡的:“傻站什么,喊蒋溪阿姨。”
夏听婵瞧了瞧跟他差不多大年纪的女人:“......”
阿姨?
连蒋溪本人都愣住了。
她化着精致眼妆的睫毛扑簌,尴尬一秒,又笑:“怎么喊我阿姨?我应该没比她大几岁。”
“应该的,”严穆回身,从鞋柜里翻出双白色的一次性拖鞋,“她辈分小,你喊李阿婆伯母,跟她妈妈平辈。”
村子里讲究辈分,这样算去,蒋溪跟夏听婵的妈妈骆眠荷平辈,夏听婵喊她一声阿姨不过分。
蒋溪讪笑:“是李阿婆的外孙女啊。”
“阿姨好,”夏听婵乖乖打招呼,“我叫夏听婵。”
“......”蒋溪干巴巴地应声,“都搬到城里了,没那么讲究,你怎么喊他,就怎么喊我吧。”
言下之意是叫她喊自己姐姐。
夏听婵学以致用:“好,严穆叔叔,我饿了。”
严穆:“......”
蒋溪:“......”
玄关处的空气稍微凝固。
光弱处,男人眉心不明显地跳动,他隐约觉得,这小丫头在闹脾气。
虽然她脸上的笑依然明媚。
“叔叔,”夏听婵仰起脑袋,眼神天真又无辜,“阿姨端着东西累了,你怎么不帮她接过来?”
严穆虚眯起眼睛瞧她,视线在她脸颊定了两秒,他伸出右手,将蒋溪怀里的海碗接过来。
“别乱喊,”他沉声,情绪不明,“咱俩一个辈分。”
他教训孩子似的,蒋溪不由得顿了顿,悄悄打量他们两人。
对面年纪小的女孩子脑袋稍垂,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而严穆明显被她闹得头疼,无奈又无力的调调。
蒋溪的视线下移,又不由自主落到夏听婵脚面的拖鞋上。
那是一双樱粉色的厚底软绒棉拖。
新的。
因两家住一个小区,严穆的家蒋溪来过几次,大部分都是站在门外送个东西、讲几句话就走,偶尔进去,也是一次性拖鞋。
她观察过,严穆的鞋柜里没有女式拖鞋。
那夏听婵穿的,就是严穆特地帮她买的。
这小丫头应该是第一次上门,严穆就帮她买了拖鞋。
蒋溪敛了几分神色,坦然自若地问:“在煮饭?那我来巧了,能蹭个饭吗?”
她送了一碗年货过来,又主动提出留这儿吃饭,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严穆不置可否,只揉了把夏听婵脑袋:“把试卷写了。”
“......”
夏听婵没作声。
她慢着步子往客厅走,却侧着耳朵听他们动静。
把书包拿出来的那一刻,她暗自腹诽,刚才都没撵她做试卷,有美女来找了,就把她打发走。
厨房里动静很轻,基本都是蒋溪在说,严穆偶尔应一声。
然而只能在客厅写试卷的夏听婵却酸的脸都变了形。
不知谈到什么话题,蒋溪温婉的笑又传到耳畔,夏听婵瘪瘪下唇,将注意力尽数移回试卷。
却收效甚微。
严穆端着盘子出来时,就瞧见她手心托腮发呆,另只手还不老实地转着圆珠笔。
他将盘子搁到餐桌,又迈步过来,淡淡扫一眼她试卷的情况,发现只做了两道填空题后,锋利的眉峰蹙了:“专心。”
“......”夏听婵顺势抬头,后脑勺压住肩,只说了六个字,“嫌我烦了是吧?”
严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