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嬷嬷
宁玉珍柔声回了声好。
魏诚出了房门，招呼福禄来，轻声吩咐，“去把今年进贡的那盒东珠送去颐和轩。”
福禄躬身应喏。
这次倒是没让软轿来把人送回去，宁玉珍带着倚翠和绮兰，慢慢散步回颐和轩。
刚踏进颐和轩，便瞧见园子里站着一个膘肥体圆的嬷嬷，手里还拎了个大的食盒，对着莲香一阵点头哈腰。
莲香面上不显，但若是身后有条尾巴，怕是此刻已经翘上天了。
瞧见主子回来了，她懒得理会那嬷嬷，迎了过来解释，“小主，那老虔婆就是当初看不起小主的王桂王嬷嬷，如今看小主起来了，这不，眼巴巴带着早膳送来了。”
莲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没让王嬷嬷听见，唯恐给人留下把柄。
那王嬷嬷也不是个傻的，之前自个为难过莲香，想来也不能在宁常在面前说自己什么好。
她拎着食盒还拘着礼，手中食盒重量不轻，压得王嬷嬷粗壮的双手止不住发抖，今早她按着常在的份例挑最好的送来，甚至自个还使了点银子，多添了两道，凑了个六盘。
好在宁玉珍面前洗清过往印象。
宁玉珍听了莲香的话，看向王嬷嬷的眼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
宫里攀炎附势的人多了去了，当初这老嬷嬷说她的话，宁玉珍压根没放在心上，人不都是这样么？
她要是一直瞧不起自己，倒是能让宁玉珍刮目相看，可惜，终究是落了俗。
既然她自个送上门来了，宁玉珍也不客气，权当杀鸡儆猴了。
“起来吧。”宁玉珍笑的人畜无害。
王嬷嬷见状，施施然起了身，心里嗤笑这宁常在岁数还是小了，少了点手段，她还以为起码要让自己再跪会呢，眼底又浮现了轻慢之意。
宁玉珍把她的变化都瞧在眼里，看王嬷嬷伸了手，要把食盒递给莲香时，出声道：“膳房平日里不忙吗？”
“啊？”王嬷嬷被宁玉珍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问住了，愣了愣，一双手举着食盒悬在半空，是前进也不得，后退也不得。
“小主问你，你答便是，啊什么啊？”莲香有了人撑腰，腰杆都挺直了不少，也瞧出主子的意思，心底少不了幸灾乐祸。
这食盒的重量她最是清楚不过了，便是常久做粗活的人举久了也难免手臂酸痛，更何况王嬷嬷这种被底下丫头吹嘘惯了的懒货。
倚翠进屋拿了披风和汤婆子，给宁玉珍弄上。
王嬷嬷心里那点不屑顿时烟消云散了，明眼人都能瞧出宁常在是要秋后算账了，她赔笑道：“托宁小主的福，奴婢平日在膳房还算清闲。”
宁玉珍若有多思地点了点头，“王嬷嬷往日在膳房都做些什么？”
“奴婢算个小管事，管管手底下的人。”
明了后，宁玉珍浅浅一笑，道：“想必王嬷嬷许久没有做过什么活了，膳房日子又清闲，我儿时曾听闻，人的双手双脚若不常使用，是会没了力气的。”
听这话，王嬷嬷一凛，一些猜测浮上心头。
而后便听眼前的美人儿说：“莲香，先去把早膳拿出来了，让王嬷嬷拎着食盒站会，免得她双手双脚没了力气，到时失了膳房小管事的位置可就不好了。”
莲香喜滋滋应声，在王嬷嬷恳求的眼神中拿走食盒，放好早膳后，带着小安子搬了两块石头放进了饭盒里，一块抬起，挂在了王嬷嬷往前伸得笔直的手上。
临走时还掂了掂，对王嬷嬷道：“嬷嬷可莫要把食盒给砸了，食盒金贵，赔上嬷嬷的身家性命就不美了。”
王嬷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站在冷风中，双手不住发抖，心中万分悔恨。
她惹宁常在做甚，当初又不是没收人家的银子，偏生要嘴碎说两句，如今可好了，还不知何时能免了责罚。
这下算是瞧明白了，宁常在压根不是表面的温和，甚是明白如何责罚人又不留痕迹的。
王嬷嬷在外头苦不堪言，屋里炭火烧的温暖，早膳温度正好，宁玉珍一人也吃不完，让莲香分点给小安子，又让伺候的一块分着吃了。
慢悠悠吃完了，才想起王嬷嬷还在那举着食盒站着呢。
“莲香，时候差不多了。”宁玉珍拿帕子擦了擦唇角，道。
莲香领命出了门，昂首挺胸的带着小安子走到冻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王嬷嬷面前，取下了沉重的食盒，拿走了石头，再把里面擦干净的再拿给王嬷嬷。
“有劳王嬷嬷来给小主送早膳了。”
莲香笑的得意，偏偏王嬷嬷只能咽下这口气，她也不敢再在莲香面前造次，强撑着唇角，朝屋里的方向行了个礼，提着食盒颤颤巍巍地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莲香乐得步伐间都沾着喜悦。
“小主，您不知道，那老虔婆的眼神恨不得把奴婢生吞了，又不敢，真是把奴婢给乐坏了。”莲香向宁玉珍复述着外头发生的事，“当真是活该，让她说小主坏话，她就不知什么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
正说着话，福禄来了。
一大早被派遣了差事他也不恼，脸上挂着笑进了屋子，“莲香姐姐好学问。”
“福禄公公怎么来了？”宁玉珍问道：“可是皇上有事？”
福禄把手中的剔彩宝相花纹圆盒打开，盛到宁玉珍面前，“这是皇上赏赐常在的东珠。”
一颗颗浑圆饱满的珍珠满满当当放了一盒子，让众人一时间挪不开视线了。
宁玉珍忍不住想起入宫第一日，在宜贵人鞋面上嵌着的那几颗珍珠，是无论光泽还是大小，丝毫比不上现在这盒子里头的。
让倚翠接过盒子，扭头对福禄说：“劳烦公公同皇上道声谢，我很喜欢。”
福禄笑着应喏，“小主喜欢便好，也不枉奴才在库房里找寻许久。”
宁玉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倚翠，后者马上拿了银子奉上。
得了银子的福禄心满意足地揣着日渐丰满的荷包，去和皇上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