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子悼质魏14

而在魏冉楚系一脉频频出招的同时，嬴乐也没有闲着，虽然在高官层面老秦人捉襟见肘，但也不是纯粹没有，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孟懂就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出生于秦国传统门阀三大家族孟西白的孟氏一族。

只不过，这个秦国司法界的最高权威却是个遗世而独立的性子，尽管他并没有被魏冉收买，但和嬴乐为代表的老秦人却也是若即若离。在目前秦国朝局愈演愈烈的两派党争中，孟懂嫣然成为了第三方的代表，只做在其位谋其政的孤臣，和任何大臣不交往，和哪一派势力不攀附，只做好本职工作，只为秦国服务。

这样的一个生人勿近的冷面人，任谁也没有办法亲近。这要是放在平日里，嬴乐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但纵观现在的秦国朝局，实是晦暗不明，秦王和宣太后的想法谁都摸不透，在此情形之下，他也只能备了份厚礼傍身，然后使劲迈开不情不愿的双腿，在幽静的夜里亲自厚着脸皮去敲御史大夫的冷门了。

虽然说，御史大夫本人清高的很，但他的看门吏却是个地道的市侩！他能把魏冉的车马配饰、马车夫以及魏冉本人的长相都铭记在心，那作为秦室公族族长的关内侯嬴乐的一杆子出行配置，包括其英俊的相貌，这个精干的看门吏也是烂熟于心的。

只不过，夜深人静时，也就是下班时间，那是和白天不能比的，看门吏想要讨好关内侯的心无论再怎么迫切，他也明白到底谁才是给自己赏饭吃的真正主人！在职权范围之内，看门吏只能一边迅速打发身边小厮飞奔禀报关内侯亲自登门拜访的大事件，再一边把嬴乐让进自己的看门狗窝里，让贵人暖暖身子以些许抵消御史大夫府地慢待之罪！

御史大夫孟懂也是醉了，这两天尽接待当朝要员了，还是背景后台通天，权势身份威重的实力担当派，现在可好，晚上也不让消停！

事实证明，大多时候发的牢骚都是无用的，只不过让自己本就不怎么好的情绪再往怀里发展而已，牢骚发完，还不是该干嘛还得干嘛！

这位关内侯虽然是晚上舔着脸亲自登门，摆足了礼贤下士的韵味，但孟懂明白，虽然自己位列三公，属于明面上身份地位仅次于相国的高官，但是现在待在自己府邸门洞子里的这位大爷，其身后站着的可是统治了秦国几百年的秦室公族，说不好当今秦王也是他的依仗！

事不宜迟，孟懂赶紧随手扯了件官衣套在自己的身上，就大步走出寝室向着门房所在行去。又是一个必须要他亲自迎接的主！

“贵人登门，有所怠慢，罪过罪过！”

“入夜叨扰，实在惭愧，见谅见谅！”

... ...

必不得少地一番寒暄之后，孟懂亲自把嬴乐迎进了正厅，此时早已经熄灭多时的油灯才刚刚被点亮。看着仆从纷纷退出大厅的情形，嬴乐一边安坐尊位，一边调侃孟懂道：“坊间传闻，御史大夫清廉持家，只要入夜，人人必得安睡，不得张灯耗费国家物资，现在看来，果真是确有其事啊！呵 ...呵呵——”嬴乐想要用一句玩笑话来调节此时的生分和尴尬气氛。

“哈哈哈哈——关内侯说笑了，远没有坊间传说的那么玄乎，我也是到了夜深之时才吩咐灭的灯！王上雄才伟略，带领国家征战六国，那里不用钱，即便我等高官显吏的吃穿等用度一概都由国府出资，但是为了国家能省则省，我等也是义不容辞的啊！”孟懂接过嬴乐的话茬说道。

显然，嬴乐的玩笑发挥了一定改善尴尬气氛的作用，但作为资深冷面人的孟懂，显然更擅长于把天聊死！不管是如何在愉快轻松的氛围中起的话头，他都能够聊到为国省钱，为国尽忠之上，就好像他是一个天生的工具人，活着只为了为国打工，丝毫没有个人的情感生活一般！

不过，今晚孟懂就是再怎么难相处，嬴乐也不怕，他这么晚来登门造访，就是揣着一颗铁心来的，铁了心要把孟懂拿下，至少，也要让他在王上面前为老秦人说句公道话。

嬴乐赶紧笑着附和道：“孟大人说的是啊！为国省钱，为国尽忠，当是我等老秦人的本份啊！”

嬴乐说什么也要让孟懂想起他自己是老秦人的这个茬来。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我孟氏一族是在大秦立国之时就跟着嬴氏公族尸山血雨中过来的，怎么敢忘啊？！”话语间，一直以冷面示人的孟懂脸上也少有的出现了一缕热血上涌的潮红。

原来，孟懂对于自己的老秦人身份一直铭记在心。

“这就好，只要你没有忘记自己的出处，还记得自己的祖宗，这天就还能聊下去！”嬴乐心中高兴地嘀咕道。

“那好，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孟大人，此次前来，嬴乐有个不情之请，请大人以御史大夫的职权，严格按照秦法，严惩魏冉的荐人失当之责，至少也要让他除去相位之职！”嬴乐看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挑明了自己深夜拜访的来意。

“关内侯，我自是老秦人不假，按照秦法，相国的荐人失当之责应该严惩也不假，但您应该明白，自古‘罪不上大夫’，虽然秦法对于官员，特别是高级官员的惩处比起东方六国严厉了很多，但是，相国位高权重，对秦国又立下过大功，况且宣太后就是他的姐姐，王上还是他的外甥，这样的人物，岂是一场败仗就能搬倒的！”孟懂对于嬴乐的天真不留情面的指出道。

“孟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我也知道想要搬倒魏冉，难度很大！但是，难度大我们就不做吗？！搬不倒我们就任由他胡作非为吗？！十万大军，十万精锐啊！这次只回来了不到四万的残军，那可都是咋们老秦人的骨血啊！我不相信作为一名老秦人，大人心里面不难受！”嬴乐把自己都快说哭了，他不信这样的悲痛之情还把孟懂感染不了。

是的，孟懂真的被感染了，因为他是一个有良知和明大局的老秦人：魏冉势力虽大，后台虽硬，但老秦人的血不能白留，英魂不能枉死，这个是底线。

“好吧！”孟懂答应了，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会尽力而为！可能，我们一时半会不能拿魏冉怎么样，但是，倒行逆施，迟早，会有报应的！‘天理昭彰，善恶终有报！’关内侯，我等将奋力促成之！”

孟懂这样的一位做了几十年孤臣的冷面人，最终还是被嬴乐给说服了！嬴乐对于此行的成果很满意，尽管对魏冉的处置可能不会伤及楚系势力的根本，但老秦人有这样一位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这个司法界的最高权威加入，胜率可谓是翻倍了。因为孟懂的身后，站着的可是秦国所有的执法官吏，这些人如果可以整天拿着显微镜在楚系外戚势力的官吏中查找问题，天长日久，不信找不出他们触犯秦法的证据！

二人兴奋之余，歃酒为盟，击掌为誓，商定为秦国共同努力，铲除楚系势力这颗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