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这上奏简直荒唐
不知是谁一句无心之话,顿时钻入顾清月的耳中。
她微眯双眼,凝视张先。
杨太傅昨日的话像是一把利箭,骤然扎入顾清月心中。
“臣请皇上,宣召杨太傅入朝,彻底询问此事。以还太傅清白。”
张先言毕,俯身行礼。
他神色严峻,目光坚定,显然早就有备而来。
方才还窃窃私语个不停的众臣,听到这话却没了声音。
张先身为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今日举动,无异于在向杨太傅发起权利冲击。
此时众臣的态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不少人都小心地将余光投向顾清月。
后者神色淡然,垂着眼皮,悠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光芒,看不到她的神色。
众人翘首等待着顾清月的回答,可她却始终缄默不语。
终于,张先按捺不住性子,再度开口:“皇上,臣……”
这次,不等张先说完,顾清月转首望向陆怀瑾,微紧眉心,盯着他,缓缓询问:“摄政王如何看?”
陆怀瑾剑眉轻挑,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与顾清月四目相对,沉默半晌,似乎在确认顾清月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顾清月目不转睛,神色毫无波动。
二人对视良久,陆怀瑾轻声询问:“皇上,此事乃是张大人参奏,所参奏之人乃是杨太傅,与臣无关,臣不便开口。”
“摄政王既然来上朝,便有权利过问朝上大臣们所奏任何事情。”
顾清月毫不客气,打断陆怀瑾的话:“摄政王,朕在问你如何看到张爱卿所奏之事。”
这次,别说是陆怀瑾,就连殿中其他朝臣也敏锐嗅到空气中一种十分古怪的气息。
皇上在向摄政王发难!
自从顾清月隐约有了想要夺回皇权的意图之后,众人都看得出,她与杨太傅的关系日渐疏离,反倒是与摄政王走得更加亲近。
人人都认定,往后朝堂便是摄政王的天下。
万万没想到,今日皇上居然回当众对摄政王发难。
而且,还是因为张先参奏杨太傅一事,对摄政王发难。
顾清月此举,倒是让朝臣们看不明白局势。
顾清月没有理会朝臣们古怪的眼神。
她目光坚定,凝视陆怀瑾,右手搭在桌面上,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动。
二人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半晌之后,陆怀瑾缓缓道:“皇上,此事只是一个吐谷浑人酒后醉话,臣认为做不得数。”
陆怀瑾话音才落,张先霍然侧过头,惊讶看向陆怀瑾:“王爷……”
不等张先说完,陆怀瑾接着到:“吐谷浑人这些年一直对我朝廷虎视眈眈,死性不改。臣认为,无论是此前传闻吐谷浑人妄图插手马场一事,或者今日张先所奏之事,皆是疑点重重。”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因为一两个吐谷浑人的酒后醉话,就要我朝大员接受讯问,未免太过耸人听闻。若是皇上这么做了,岂不是随了那些吐谷浑人挑拨离间的心思?”
“故而臣以为,此事做不得。”
顾清月凌厉的眼神逐渐缓和些许。
她微挑眉角,玩味凝视陆怀瑾:“摄政王心中当真这么想?”
“是。”陆怀瑾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面无波澜,毫无波动。
顾清月盯着他看了许久,没有瞧出什么端倪。
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想多了?
陆怀瑾特意选择今日来上早朝,竟然与张先所奏之事没有什么关系?
思忖片刻,顾清月幽幽地望向张先:“张爱卿可都听到了?王爷身为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朕看此事还是算了吧。”
张先剑眉紧锁,目光阴沉,冷眼望向陆怀瑾。
他咬着牙,缓缓回答:“是。臣明白了。”
“行了。今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
“皇上。”
陆怀瑾再度开口。
顾清月眼底凌厉重新弥漫而起。
果然!
陆怀瑾不是无缘无故来上朝。
他果真另有目的。
“说。”
陆怀瑾从衣袖中拿出一份竹简,递上前:“臣请旨重新择定户部尚书人选。”
顾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微挑眉角,不解望向陆怀瑾:“你……你就是要说这个?”
对上陆怀瑾疑惑的眼神,顾清月忙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户部尚书出缺,朕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不知摄政王可有什么推荐的人?”
陆怀瑾扬首望着顾清月:“臣的确有个合适的人选,不过此人的身份着实不适合涉足朝堂,只怕还要皇上亲自定夺。”
这倒是引起了顾清月的兴趣。
她扬扬手,吩咐慧儿将竹简呈递上来。
趁着这功夫,陆怀瑾接着道:“户部掌管天下银粮,说是皇上的财政大拿也不为过。”
“户部尚书更是皇上的财政管家。这样的官职,若是不能时时刻刻在皇上面前耳提面命,难免会出问题。”
“所以,臣启奏……”
陆怀瑾话音未落,顾清月猛然起身。
竹简扣在手边,顾清月瞪大双眼,错愕盯着陆怀瑾:“不成!朕不答应!”
众臣满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望向顾清月。
“陆怀瑾,福康是朕后宫之人。你安的什么心?为何要他出任户部尚书?”
闻言,众人皆惊。
“福贵妃出任户部尚书?这不是胡闹吗?”
“是啊。自从皇上清理了后宫之后,如今宫中只剩下一位福贵妃,王爷还要他来出任户部尚书,这不是逼着皇上将福贵妃也请出皇宫吗?”
在众人一片错愕之声中,顾清月微喘粗气,秀眉轻挑,怒冲冲盯着陆怀瑾。
方才自己还和福康提起要他出任前朝官员,福康反应那么大。
若是被福康知道,陆怀瑾居然上奏要他出任户部尚书,还不知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顾清月怀疑,陆怀瑾这奏折压根就是为了激怒福康。
“皇上,”陆怀瑾面无波澜,丝毫不因为众人的议论有半分犹豫,“按理后宫的确不该干涉前朝之事。可皇上身为女帝,后宫多是男妃,情况自然与历朝历代不同。”
“何况,福贵妃自幼在边关军中长大,对账务问题本就敏感于旁人。想必皇上对这一点也深有体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