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圣尹
“司徒圣尹！你还像话吗？不要以为你继承了司徒家的大半财产你就可以那么猖狂！你爷爷才刚‘走‘了七天你就离开了家搬了出去不说，现在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让人一早就通知了你回家商榷解决，可是你呢？到了下午才现身！你的爷爷还在暴尸于外不得安息！可是你！还有心机谈情说爱！！你这个大不孝的司徒家孽子！”姑姑手指着我，声色俱厉地说到。那刀一样的眼似乎想从我身上挖出一道道口子来。她的儿子双手插着裤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不时的在当场的三个主角当中——我、他母亲还有紫梦的身上移动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对那个兀自“啕叫”的女人更是不屑一顾。他看到了我的目光，惊愣了一下，慌忙低下头，收敛起目光。
牵着紫梦的手越过了那个正要再发更高的“作”的女人，对她身后的、这个“剧中”的唯一一个局外人姚管家说到：“这件事不能报警，我让你们找一些靠得住的人来把墓修好，你做得怎么样？记住，这件事不能泄露了出去，你们私下更不能声张，这件事我会去查，毋庸你们理会，明白没有？”
姚管家的头始终低垂着，畏畏噤噤唯唯诺诺地答应到：“圣尹小姐放心，已经派人在修葺坟墓了，估计连夜赶着，明天就可以整好了。派的都是自己的人，我也会看好他们的，所以小姐放心。只是……司徒老爷的……的尸体被破坏的很严重，我们……我们现在安置在仓库房里，不时的让人在老爷尸身旁放置新的冰块。不知……不知这样安排可好？”
我瞥了他一眼，他的头垂的更低了，只是两眼依旧不时的向我瞟着，观察着我的神色，两鬓是涔涔的汗渍。我点点了头，不再多说。
姑姑在一旁气憋的厉害，咬牙切齿，恨恨地道：“司徒圣尹，看来如今，就算是老爷子醒了也管束不了你了！哼，爸爸真是有眼无珠！要你这个吃里爬外狼心的‘怪物’继承我们司徒家！我倒要看看徒霸集团要怎么败在你的手里！”
我冷冷地看着她：“不牢你费心，若果你对这个即将要败在我手上的集团那么看不过眼的话，不如我就把你手上的那一份股份给收回来好了，免得你劳心。”
“你！你这个……”
“好了！别在这里给我打什么‘口战’，我没功夫和你浪费！”我心里对她充满了厌弃感，不再理会她，回头看向在我身后的紫梦，她的表情有些遐异。还是那么小心呀。我把她拉到身前，伸手摸摸她柔软乌黑的发：“怎么了，古里古怪的。不是害怕什么了吧？”、
她清亮的双眼看着我，盈盈的光动似乎要把我的灵魂吸入。或许，早已吸入。
她没有出声，只是眉头微皱，眼里有着浓浓的忧郁。她向我摇摇头。
我知道，知道你的意思。但是……
我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眉头，脸上溢满着的是自己都无法预测的温柔。她皱的眉更深，没等我抚到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看着她，一阵忧伤的情动袭上眼眸。
她也看着我，流动的眼波下还是那掩藏不了的忧郁。她刚想说些什么，一只铁钩一样的手伸了过来，猛然扯开了她抓着我的她那只手。
我一个猝不及防，来人已经狠狠地把她扯离了我的身旁。
“姑姑！！”
“妈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音的主人——我与雷蒙都惊异地看着那个我们脱口叫出的女人司徒素。
我们是惊慌的，司徒素是狞悍的，只有那个承受的人是最隐忍的。
一定很痛，因为我的心很痛，但是她什么声音也没发出，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目光，看不进她的心，只是依旧微皱着那对漂亮的却总隐着哀愁的眉，只是自己的上唇隐隐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她的唇上现出两种不自然的颜色——一种苍白一种红艳，却都那么刺激诱惑着他人的眼，挑动他人的心。
真的，挑动我的心，令它颤抖不止，因而我连上前的脚步也颤软万分，阻碍着我的前行。
“你算个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你不过一个贱货生的小贱种，也是天生的一个小贱货！！你以为你是我们司徒家的什么人么？你不过就是我父亲领回来给他的怪胎子嗣做‘女宠’的低贱货！为了让他得以控制这怪胎的‘工具’！我们司徒家的事什么时候轮不到你这个姓何的狗不如的贱货来管？！”司徒素一脸凶焰，恨恨地抓着紫梦细白的手腕，长而坚硬的指甲已经扎入了紫梦柔嫩的肌肤。司徒素没有了以往优雅的妇人形象，只有狰狞，和极尽恶意的话语。
我看着心很痛很痛，司徒素尖厉的话语刺破了我的心脏，我知道，还刺破了另一个人的。
我撕红了双眼，再也没有疑迟地冲了上去，狠狠地抓开司徒素正在“行凶”的手，毫不留情地用劲把她摔了出去——
“啊！”司徒素尖利的嗓子像要划破空气一般地尖叫着。她的头撞上了墙壁，浸染出一片血红，她瞪大着惊恐的双眼，伸张着的梗硬如铁爪的手颤瑟地伸出却又不敢抚上额头上那强烈刺痛的所在，眼前倾滑下一片血红，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停滞了心跳回不过神来。
可是已经没有人的注意力能移动到她身上了。
我颤抖的双手不自禁地向那低垂着头的人儿前伸着，蹒跚的颤栗的双腿也向她缓缓地移动。
那样短的距离却又让我觉得走的时间那样长。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她的身边，把她紧紧地拥抱，可腿却又那样的沉重地拖着我的步伐，让我无力而又抖颤……
沉重地紧扣着她的双臂，我甚至已经不敢施予一个拥抱，因为这时我才知道，她的颤抖远比看上去的更厉害，更深重，一个拥抱我也怕能把她彻底地粉碎了。
颤抖的双唇小心翼翼地颤抖出那深刻心中的几个字：“紫……梦……”
她没有回话，只是单薄的小小的身体却明显的瑟缩了一下，那么无力、无辜、无助。她的头更低垂，乌黑的发更是遮掩着一切苍白。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的心现在比脸一定更苍白。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双眼睁红，对着其他的人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一旁的管家惊得当场瘫跪了下来，雷蒙惊异地看着我，刚想开口说话，我却已经对他怒吼着：“趁我没有杀人之前给我滚！给我滚！！带着你的母亲给我滚！！”
管家惊慌的撑起身子就往外跑，雷蒙也惊慌颤抖着赶紧上前来要去扶起他的母亲——
“滚开！我不要你扶！没法了……没法了……司徒圣尹你竟然这么对待你的姑姑！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对待我！”那个可恶的女人怒咆着。
我旋转过头，奰怒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看着她：“不要让我在说一次，否则死！死！死！！”
女人不知道是惊吓着过度还是气了过头，全身也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一双惶恐的双眼惊看着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雷蒙再不迟疑，抓着她的手臂就往外拖，不理会她突然惊醒过来的挣扎和尖叫。
世界又宁静了下来。
空气里流动着浓重的哀伤和无穷无尽的爱怨。
毫无预警地，她的身子瘫软了下来，我一把扶住她，心疼地把她拥进怀抱。
那样苍白的脸上，是无穷无尽的深重的哀痛，连她的每一根睫毛都向我展示着她的痛苦，无助地颤栗着抖动着。
她无聚焦的双眼缓缓地移动，黑漆空洞的目光缓缓地滞留在了我的眼前——
一行泪从她苍白的脸上无声地滑下，她的眼里终于有了生气，闪现着波光。
她啜泣着，双唇微张着，无助着，颤抖着。
“紫梦……”我的心里灌满了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这样随便的羞辱我？为什么……”
我看着她楚楚哀凄的眼，说不出话来。那三个字我或许要对她说上无数遍，可是真正面对着她的时候，我知道，我一遍也说不出口。或许事实更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去说。
“紫……梦……对不起……我不是‘对不起’我做的事，我只是‘对不起’我没有做的事——我没有好好地把你保护在羽翼下，我没有……”
“滚开滚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放过我！！你没错你没错！！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是人！！!即使我真的是你的‘女宠’，为什么我请求你在人前‘施舍’我一点做人的尊严你都不肯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个东西，可是你们凭什么辱骂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你们司徒家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如今的一切都是‘偷’来的都是‘偷’来的！没有我们家你们又算什么！算什么！！你们这群混蛋！！混蛋——”她猛地发狠，使劲地要挣脱我的怀抱，我死死的不松手，她的拳头捶打着我的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么？！你不知道么！！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因为别人的话而否定我对你的心！你怎么能？！！我爱你爱你爱你！！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掏给你！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在我身边！！你说过的！会永远在我身边！！你是我的一切呀！！！你怎么能如此否定我的心！！……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害怕别人的眼光，会受别人的挑拨……我会保护你，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你是属于我的……不是吗？不是吗！！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你是我的……为什么……”我紧紧的抱着她，她的话比她的拳更像一把刀，深深地刺戳着我的心口。我疼痛的快要窒息，却只能无力颤抖。
我知道有冰凉的液体从我胀痛的眼睛里溢出，像把冰凉的刀，滑过脸颊，划进心里。那是此生只为一个人而存在的最珍贵的，却又是最无助冰凉的产物。
“呵呵呵……呵呵……爱……我？”她停止了挣扎，继续看着我。眼睛涣散。
蓦地，她抓紧我的衣襟，已略带嘶哑的声音向我哭诉着它的脆弱：
“我活着好痛苦，好痛苦啊——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活下来！为什么要留下我来承担所有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
我一只手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我温柔而急切地擦拭着她的脸颊，想把那上面无穷无尽的哀伤的泪水给不留一丝地抹去。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你答应我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怎么能离开我怎么能离开我怎么能离开我……”我慌乱地语调像暴风雨中争先恐后弹落于地的冰凉的水珠。
“呵呵呵……”她紧蹙着眉头痴笑着，一边笑一边不停地摇头，“我说过的？我说过的，我说过的……”
“别摇别摇，不要伤心不要伤心……梦，梦，紫梦，我的紫梦，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不会了……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已经错乱的神经逼迫着我不停的颤抖着，我慌乱的手钳固着她纤细的颈项——我想让它停下来，我想让它停下来。可是我内心深处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已经精神涣散的她还是已经错乱的我，我都不能也无力让任何停止下来。
最后，我再也抑制不住地紧紧地拥抱住她，失声啜泣着：“我只要你永远陪伴在我身旁！我只要你永远属于我一个人！！一个人！！！”
突地，一双柔弱的手环上了我的胸膛，随之，一张小小的脸也埋入。我惊异地更不住地颤抖，然后感到胸前一片湿凉。然而这一丝一缕清晰的凉意却像火一样点燃了我，似乎每滴血液中都流畅着温暖和动情。
“紫……梦……”我松动了一下身体，想摆个头看清那个让我浑然忘情的人儿。可是，蓦地，她环着我的手更用力地收缩了。
那样紧而温暖的环抱，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每一个跳动，一如我对她的每一个跳动。
我的胸膛都是她的柔软，我的鼻息中都迷荡着她的馨香。
我希望这样的时刻永远都不要过去，我愿意永远沉浸。
“一个人……一个人……我只有你了只剩你了……只剩你了……”她脆弱低柔的声音萦荡敲击在我的心间，我的心里升腾起一片异动，挑拨着我的心弦。
“紫梦，不要悲伤，即使是黑暗淹没了一切，你看不见所有，你都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旁，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爱……我会永远守护着你永远守护着你，永远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我满身满心的爱意，满身满心的动情，我有满身满心的诉说不尽的情长，都想对她……对她……
“紫梦，我爱你……”这是一个迷咒吗，我不知道，我知道要对她吟唱到永远。
她纤细柔软的身体在我这一声低诉中，终于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滑落在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