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八）不值
“哥——！！”
一道声音响起。
那声音，虽然带着怒气，可这一声喊里，依旧让听其声的人心里一动，让人想到“黄莺出谷”，竟然会让人觉得那许多清脆美妙的女声都不如这样的声音更能充满着让人感到异常动听，像泉水能击响人心的魅力。
“哥！你别走！”游梦桓只感到一股劲，自己就被拉住了奔跑的势道。
“梦生……”
那是一个怎样的少年。
他有一双闪亮耀眼的眼睛，黑玉般的发伴衬着，像星辰般，向世人展露着它遮也遮不住的洁白光耀和倨傲灵魂。那两排浓密的睫毛，如扇般，比那些靠着一堆“假”弄出效果的女人更真实、更带着天生的美与四射的张扬。
白瓷般的肌肤；笔挺的鼻子带了几分女子的秀美，却不失男孩的英挺；那纤薄的唇，像雪幕中一抹陡然绽放着的晶莹娇艳的花，美丽得刺灼眼目，又有着幽幽少年的芬芳。
他亦如骄阳之子。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黑裤子，但是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切，却依旧让人感到那一切之美丽是如此的惊心动魄，仿若连一个衣角起飞的样子也能构成一幅堪比仙人飘飘下凡的图景。
在他走出的一瞬间，世界仿若——静止了。
紫问看着少年，傻了眼。
司徒圣尹看着少年，蓦然一愣。
紫梦看着少年——
你体会过那样的感受吗？这让紫梦想到了宿世轮回，想到了“千万人之中与你相遇，没有晚一刻没有早一刻”，想到了那一句“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那一刻下——紫梦的心，蓦然静止了。
紫梦看着少年，少年——也看向她。
少年蓦然一滞。原本带着愤怒的神色蓦然在那一刻下瓦解消散。
他疑惑地看着她，她，看着他。
“哥！就是这个女人么！”像是终想到了什么，下一刻下，少年的怒气又染上了眉头，一下子直指向紫梦。
“梦生……”游梦桓看着自己优秀的弟弟，伸出手来想要压下他的手。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看你的外表一点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果然有一话说得好，外表是靠不住的——一只狼想要披着羊皮也很简单！恶毒的女人有着再美的外表也是肮脏！不是人就是不是人！披着美人皮的毒蛇！”
被唤作梦生的少年依旧抓着自己哥哥的手，指着紫梦的手虽然放下了，但少年那语气的尖钻却也陡然间拔起，用着所能极尽的恶意。
“梦生！你在胡说些什么！”游梦桓怒斥。
“难道不是吗？！哥！为什么你还要帮她说话？为什么你还不看清？她只是在利用你！这个女人在利用完你后发现你毫无用处了！发现你根本帮助不了她了！就开始跑回了旧情人的怀抱！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在乎她？！她一个于富人钱权下豢养的玩物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爱的？！难道只是因为她这张天使的脸孔么？！！”
“啪——”的一声脆响，游梦桓一个巴掌狠狠地掀在了弟弟的脸上！
“不许侮辱她！别人不能！你更不能！！不许侮辱她——！！！！”仿若用尽了全力去嘶喊着，游梦桓胸潮起伏着，然后——骤然停断。
游梦桓睁大着眼睛看着弟弟撇过一边的脸，看着弟弟错愕的眼神，这才惊愣愣地看向自己胀红的手掌，然后，一双充盈着痛苦与脆弱的眼看着那个此刻正一脸错愕的弟弟。
“哥……你打我？”游梦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从小到大都不曾大声地吼过他、更不曾下手打过他一下的哥哥。
“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为了这样一个利用你！伤害你！这样一个鸮心鹂舌、对你处处使心作幸的女人打我？！！！！”
有时候，伤心不用说出口，一个绝望的眼神，一个动作更能让你懂，才是真的让你懂——
游梦生犀利的不是语言，是他逼迫的动作，那在悲伤下而作出的——逼迫的动作。
“啊——！！！！”游梦桓抱着头。
游梦桓尖叫着，嘶吼着，悔恨着，伤心着，哀泣着，仿若神经崩裂般地癫狂着。
然而沉痛的心依旧沉痛，绝望的事情依旧绝望。
“原谅我！原谅我！梦生！你不懂——你不懂啊——！！！！”
游梦桓恨恨地捶打着惨白的墙壁，仿若在捶打的是这个令人伤心而绝望的世界，捶打的是自己心痛欲裂的心，然后再用头去碰撞去绝望——在绝望下，灭绝那无穷无尽地悲伤。
他缓缓地倚着墙面——下跌……
有时候，其实“不起”难道不是庆幸？为什么一定要逼迫着站起才是好？
你要多好？毁了我吗？毁了我吧！
——若果我连自己也不能掌握，我连想要保护的也不能保护，你又要让我有什么站起来的理由，你还为了什么——叫我起来？
起来……
“哥——”游梦生看着自己伤心欲绝的哥哥，不顾自己肿胀的脸颊，伸出手就要去扶他的哥哥，“哥！我不怪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说了！你别难过！别难过……”凄然泪落。游梦生看着那比他更痛的哥哥，眼泪纷纷坠落。
紫问一声不吭地，走到紫梦的身边，帮她拔下了输液管。眼睛一抬，看着她依旧淡淡地眼神，低声道：“不要再惹事了！”
何紫梦垂低下眼来，不语不答。
司徒圣尹垂放在身侧的手依旧握得死紧，先是用着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看着门口的两人，见紫问走到了紫梦的身边，这才移动了眼神，一直看着她们的动作。
紫问处理完了紫梦，然后回看着门外依旧不休的两人，看向司徒圣尹——
“你还是跟我去处理一下耳朵吧——如果你再也不想要了它的话那也随便你！”
何紫梦这时才有了反应，抬起头来，也是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司徒圣尹。
司徒圣尹回看着她。
然后，司徒圣尹垂下头来，跟上紫问的步伐。
走过他们的身边，紫问突然伸手一提——
游梦桓像无脊椎动物一般被紫问直直地提了起来。
“你干吗！”游梦生忙向紫问扑过去。
白染染的衣袍浮起，一个利落的闪身。
“孩子，有些东西，不是你所能知晓的……”
紫问淡淡的目光瞥去。
“更不是你所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