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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十一)过去(1)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我们的记忆在哪里呢?

如果非要从科学去回答,人体的记忆区比较核心的地方是海马区、边缘叶、颞叶、扣带回前部等脑区,它储存在我们大脑特定的神经细胞和神经回路当中。

如果从感性的方向去回答呢?记忆在我们的身体里,在我们的灵魂深处。

记忆与我们——同生共死。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何紫梦回忆像是什么呢?让她自己形容,她会说,像是一个被刻录了的磁盘,被人刻录、被人归类、被人锁藏,她自己无法删除、无法更改、无法破坏,但会一遍遍在她淡薄而麻木的幻像里回放、回放、回放。

她可以怀念、可以感动、可以悲伤,可以给自己留下无数日夜的不能平静、无法自拔。

但她,就是不能忘。

不能妄。

不能迋。

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

那回忆里啊,有她再也抓不住的月光,还有啊,那无尽蚕食着她的无边黑暗。

那一年,她的回忆由一朵还在不断绽放的花朵,被堪折成了浮沉于污泥浊水里的一朵破败孤泠的花。

那一年,她6岁,他12岁。

·

“想起来吗?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嗯?”司徒圣尹一把掀开被子。

空调的凉气立马覆盖上了肌肤,小人儿迅速地蜷缩起身子,像个小虾米。然而没等她嘴里的嘟囔发出,便觉自己的身体一沉,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司徒圣尹把那娇软的小人儿从床上一把捞起,裹进自己的怀里。女孩如慵懒的奶猫儿一样,软软的一团,像是寻到了自己喜欢的热源,便又如小蚕蛹一样在他的怀里不停地钻拱,然后似乎找到了最舒适的位置,两条光溜白嫩的腿儿搁在他的一只臂弯里,时不时地踢踏一下。

她的身体蜷成一个令自己安心的姿势,头紧贴着他的胸膛,眼睛全程甚至都没有睁开过一下,模样安恬地一直睡着,嘴里还时不时地砸吧几下。

“啧”字发出,司徒圣尹又闷声低笑了一声。纤长的四根手指紧贴成扇,扇了扇那睡得呼呼的小人儿那肉嘟嘟白嫩嫩软乎乎的小脸蛋。

他的手掌很大,与女孩的脸对比更显得女孩那张被神灵呵护宠爱过的脸简直一手掌便可牢牢锁握进掌心间。他本没使多少力气,女孩稚嫩的脸上却依旧立马起了一圈圈的红痕,就像花朵在一层薄薄的白玉下不断地绽放而出,那娇腮欲晕年齿稚幼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他亲了亲那红痕的位置,指骨一把钳住她玲珑娇稚的琼鼻,止住她的呼吸:“小白猪儿,可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哥哥跟你问话呢,不回复哥哥还想赖床,嗯?”

紫梦娇嫩腴莹的身子扭蹭了起来,然后“哇”过一声,便见她的小嘴一边呼哼呼哼地换着气一边嘤嘤呦呦地啼哭了起来。

司徒圣尹低低地笑着。拇指和食指按住她的两边嘴角便向中间挤压,小人儿粉嘟嘟的小嘴儿迅速地被强制“开了花”,又是被强制性地捏成了小鸡嘴的模样。

他的唇弧勾得更大,低下头来,迅速地在那“花蕊”处重重地啄了一口,又低笑着离开。

小人儿皱起小脸,核桃似的小拳头便向他的脸上砸来,就跟羽毛在脸上挠痒痒一样。

他也不理会,就这么掐着她的小嘴不松手。

可饶是这样,小人儿依旧不见睁眼,身体倒是扭动得厉害,眼睛却是依旧恬静入睡抿成一线的模样,像个精致的人偶。

司徒圣尹又啧了一声,松了掐着她嘴的手,又改去捏起一小团她面颊上的软肉,然后埋首,对着那坨白面团子张开牙齿便是一口……

“疼疼疼疼!!”女孩的小嫩嗓子嘶嘶地呼疼,她团扇一般的眼睫扑棱扑棱间终是启扇而开,是黑夜由此展开了光明。

那乌润里汩汩着几分怨气,紫梦憋着嘴角,一脸“怨念”道:“圣尹哥哥,你干嘛呀!我才不是小白猪呢,我也根本没有睡到十几个小时啊,”她扳着葱白的手指,“我昨晚四点多才睡的觉呢!”话音刚落,她的两只小手已经交叠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眼慌张地瞠大,水波粼粼。小嗓子里还溢出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抽气声。

啧,这一脸不打自招做了坏事的模样。

司徒圣尹提起两节指骨钳着她脸颊处那留着齿印的软肉向外拉扯着道:“嗯,那你就再跟圣尹哥哥好好交代交代,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又是去做了什么‘好事’了?”

紫梦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圆杏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

“没……没有什么好事啊,就是睡不着而已啊!而且……而且什么叫‘又’啊,圣尹哥哥,你这样法律定性可是叫‘污蔑’……啊!疼疼疼!圣尹哥哥你不要再用力了呜!啊呜呜呜疼!紫梦好不容易养出的肉肉就要被你扯下来了啊!”她的两只小肉手紧紧地捂着那只毫不“怜悯”的大手。

“啧,娇气包。小梦梦之前还说要像哆啦A梦一样要做圣尹哥哥的小梦宝,哥哥现在是贴心的小宝贝没见着,那‘娇气包’、‘懒虫包’、‘赖哭包’、‘磨人包’倒是经常见,呐,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撒谎包’。啧,我的这小宝贝啊,这叫怎么说?你可真是‘长进’呢……”司徒圣尹嗤笑着,那被紧握住的掐肉的手倒是也没闲住,此路不通彼路通,条条大路通罗马。一边的唇弧向上勾的更深。他的两只大掌捧着她的两边脸颊,让她的脸和视线直直地面对着他的。那小小的头颅就轻而易举地掌控在他的掌间,水盈盈的双目像小鹿斑比一样透露着几分葸懦的神色。

“怎么?你这是心虚了还是害怕了?”那小模样实在是让他忍俊不禁。

紫梦立马翻了个可爱的白眼,哪里还有刚才的怯懦,嘟了嘟嘴道:“圣尹哥哥,你这样可不好呢,严重伤害到了我幼小的心灵。什么叫心虚?我可比你年轻呢,身体倍棒儿呢!心怎么会虚!还说我害怕,我害不害怕你还不知道吗?你就没点Ac数吗?到底是谁一大中午地就在这对我进行了肉肉+心灵的双重‘虐待’啊!”

司徒圣尹甚是喜欢看她的这副伶牙俐齿灵俏的小模样,他能因而感受到鲜活与生命,感到心脏随之跳动的活力:“嚄,臭丫头现在还学会说脏话了?跟谁学的这一口花腔?”

“我不是、我没有、我拒绝!”紫梦连忙双手交叉护着脸蛋试图抵御对方的“魔抓”。

可没想“大魔王”没有按常理出牌,一手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小屁股,一手在另一瓣上毫不留手地用力拧了一下。

她像是火烧屁股一样捂着自己那迅速疼辣的屁股,一脸怒不可遏地道:“圣尹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他侧趴在床上气不上接地笑着,有几分乐不思蜀地看着那在床上气得跳脚的小人。

她气急,像只小青蛙一样一下子扑腾在他的身上,又像是龇牙咧嘴的小猫咪,对着他亮着肉乎乎的小肉掌张牙舞爪地“挠”着他。

“小猫咪”密密麻麻的小肉拳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也还“趁机”报复着,掐了几把他劲瘦的腰身,和没几两肉的屁股。结果反而是她脸上现出几分怀疑人生的表情,一脸无语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道:“圣尹哥哥,你是认真的吗?我和你不是一起吃的饭吗?也不见你少吃啊,还经常把我手里的吃的也抢了!怎么你这一身的骨头倒像是逃荒出来的,搁着我手疼。”

他拳抵着唇,噗笑出声:“你这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嗯?什么叫一身骨头像逃荒出来的?你这确认摸到的是我的骨头而不是肌肉?我这叫结实的肌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呢,明明看着——喏,这小小的身子、这小小的肚子却是大大的容量,吃起东西来跟个无底洞一样。我那是抢你的吃吗?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要日常不阻止你那无底洞式的贪食模式你还不得早撑成了个胖球?你那身上的肉肉看着无多少,摸起来却都是软的、哪哪都软。你那就叫脂肪,肉嘟嘟肥糯糯的脂肪,而我这身上的叫结实的肌肉,和你有可比性吗?小笨猪。脂肪过量损害身体健康,结实的肌肉是强健身体的象征,懂?所以才叫你小白猪啊,还说你不是猪!”

怎么办,拳头硬了。紫梦举起两只肉乎乎的拳头,更是气得跳脚。

“你才是猪!你才是猪!你就是一只恶魔猪!”说完,再次扑棱在他的身上,拳头呼呼生风地捶打着他。

他两手虚虚地护着她,满脸畅意的模样,一双含笑的眼睛始终不离她身,任她打任她闹,任她在他的身上肆意撒欢。

“快点说,小白猪,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嗯?答对了我就不再叫你猪,哥哥还有大奖励给你哦。 ”他刮着她微微沁汗的小鼻子。

“真的?”她瞬间表演出了什么叫做一秒变乖巧。她曲腿直身地坐立着,一双波光盈盈的娇俏美目似乎能带出波纹线条一般地斜瞥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怀疑几分小女孩“坏坏”的小心思。

他低笑:“当然,难不成还要骗你?骗你能有什么好处?而且就你这一副小笨蛋的模样还需要别人特意骗你吗?就算说实话也可以随便拿捏你啊。还是,你真以为你这一身的脂肪肥肉肉和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气模样能有肥瘦适宜的猪猪值钱?”

小人儿立马又龇起牙,小牙齿白白的小小的,那模样要多奶乎就有多奶乎。

司徒圣尹趁着她不注意,直接伸了他的食指快速地在她的牙齿上敲了敲,在她愣怔下又快速地收回了手指,还伸着它在她的面前亮了亮:“嗯,这牙齿挺软乎,得好好保护了。要么受伤了、碎了、掉了,我们的娇气包又得哭唧唧了。”说完,还向他亮出了他的牙齿,似乎在向她炫耀他的牙口有多好。

6岁的紫梦已经开始换牙了,有些牙齿已经松动。

一瞬间像是被他在心口上拔到了毛。

……

这臭哥哥真不是人,像狗。

嗯,她的拳头又硬了。

她翻了翻白眼,但身体和意识还是很“诚实”地靠向了他,双手撑在嘴角的两端,凑向他的耳旁。

“……对吗?”水杏的眼目忽闪着,嘴角大大的向上提起,一脸带着求夸奖的情态。

他垂目微笑,然后下一刻,她的手臂一沉,便被他扯倒入如白云般棉乎的床被上。

他像黑压压的天,压在她的上方,却看着他俊美的脸上绽着一抹晱艳的微笑,顷刻间点亮夜空。

他道,对。

然后,他密密麻麻的吻像是调皮的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在他的怀里像是被主人逗弄的小猫。

咯咯咯脆生生娇俏的笑声从小人儿粉泽的唇里不断地溢出。

对,今天是我们一起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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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注: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摘自 汉乐府《长歌行》

文译

园中的葵菜生长得郁郁葱葱,晶莹的朝露等待阳下的蒸干。

温暖的春天把希望洒满大地,万物都呈现出一派繁荣璀璨。

常会害怕那秋日时节的来到,枯黄的花与叶就会衰败凋零。

百川奔腾着东流汇入到大海,何时才能重新向西方归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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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摘自 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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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往事,愁如织。怀故国,空陈迹。但荒烟衰草,乱鸦斜日。玉树歌残秋露冷,胭脂井坏寒螀泣。——摘自萨都剌?《满江红·金陵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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