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十一)过去 (3)
“好看吗?”何紫梦着着一身吊带熏衣紫渐变蕾丝中长款公主裙,两只手提溜着裙摆旋转起身子,点缀着一层层华丽花边的裙摆便像一波波不断翻滚的绚烂海浪,又如一大簇盛艳朵朵的丁香花,落在司徒圣尹的眼底,漫天繁华、纷飞四溢,带着春风拂面般神秘又神圣的轻盈,随着她灵动的旋转一下一下便就此舞落入了本属于他的死寂心间,仿佛空气都变成了甜。
“好看。”
司徒圣尹抬起眼眸,笑看着她。有一种试图缓缓淌过的澎湃充盈在心间,让他忍不住地捂上了自己的心口,缓缓,缓下。
“我的心肝儿。”他抱起她,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此下的语言只觉得皆过于苍白,唯有一种心思难以掩灭,只想抱着这一团软嫩的心肝肉,才能填补他那被突然暴击得空泛的又被澎湃泡发得软烂的心口,不至于无力,不至于疼痛,不至感受磋磨,只有纾解后的通透感、舒畅、乐利。
“圣尹哥哥!我才洗的白白呢!等会我脸上便又是你的口水味了!”小紫梦两只小手把脸捂了严实,踢踏着小腿,在司徒圣尹的怀里越发不能安分。
司徒圣尹嗤笑,探指捏了捏她软嫩的颊肉,斜眼看她:“心肝儿嫌弃哥哥?”
小紫梦从指尖缝里探出眼眸,偷偷地瞅他。
司徒圣尹与她水波盈盈的杏眸对上,嘴角微微弯起,眼神越发的柔和亲宠。
小紫梦支起肘子想从他身上下来,他却揽着她袅袅小腰将她的身子压上他的身子,更贴紧。凑近鼻息,口鼻里皆是她清新可口的甜奶味还伴着阵阵芳香。
“嗯?不说话?说啊,告诉哥哥,是不是嫌弃哥哥?”司徒圣尹挑眸睇她。
小紫梦吐吐舌头,立马换了一副讨好的小表情,“谄媚”道:“嘿嘿,哪能啊圣尹哥哥。哥哥你人美心善连口水都是香的,紫梦哪敢嫌弃您呢!”
“哟,不嫌弃,那就是喜欢咯?既然喜欢,为什么又阻止哥哥亲你呢?”他的指腹按了按她红润的唇瓣,臆测着,不知那檀口中除了它说出的话会是甜的,是否尝起来也如蜜一般。
小紫梦忍着上翻眼睛的冲动,依旧保持着“礼貌”又不失“真心”的微笑,“认真”道:“哥哥,咱可不能这样知根知底的,会缺乏想象空间那种留白美的!那还能是啥原因,当然是舍不得哥哥的口水浪费了嘛。”
司徒圣尹轻笑,指尖点着她软嫩q弹的唇瓣。
小紫梦四岁同父母归国,四岁之前所受的语言教育全来自父母中英混着来的方式,英语的口音偏向更有韵味和韵律的英式发音,而母语中文则更多的受来自自家保姆的影响。好在保姆是位来自被公认为拥有着最正宗普通话之地的华国龙江冰城的阿姨,所以小紫梦的普通话可以说是非常的标准的,再衬着她那一口童稚软哝的娇音,说是天籁也全不违过。但令人啼笑的是,自紫梦四岁回国后,因父母事业繁忙,她便被父母交托给了司徒家照顾,和司徒圣尹一起生活后,她的口音反而有越发“跑偏”的倾向。
怎么个跑偏法呢?看管孩子的有两位大人,一个李管家,一个保姆芳姨。所以成日和小紫梦在一起的不是司徒圣尹便是这两个人。李管家是魔都人,拥有着一口老派的魔都人口音,优雅和有趣可以同时出现在他的说话声中。紫梦尤其喜欢听李管家为她讲那些带有历史性的故事,她曾听过学究性人文性很强的沪剧,她觉得李管家说话时自带的那种文化浓郁感比起那花钱去看的戏剧,那韵味感更是不遑多让。她也常常认为李管家就是那种画本子里所说的隐士高人,其本质上就是个大能人,文化雅韵不缺,生活技能更是时常令人叹为观止的几乎全能。
她很崇拜李管家,因而也仿着刘管家的口音学了好些时候。
而芳姨,是奉天滨城人,说的话也是非常有人文特色。听芳姨说话趣味性颇多,可以说但凡她一开口便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单口相声,张口便是一溜溜的“包袱”向你的笑点砸来,哪怕只是简单的词汇,都可以自带“笑果”。紫梦常常被芳姨的话逗得咯咯地笑不停,有时候甚至是笑到满地打滚,跟小疯子没吃药一样。
用其他佣人的话来讲就是,紫梦小姐没来伊思园之前,伊思园除了日常圣尹小姐的演奏声,便宛如墓园一般,连人走动的声音都不多几声。紫梦小姐来到伊思园后,伊思园里成天都可以常听到欢声笑语。
哦,对的。那时的司徒家并没有什么少爷,只有一位“圣尹小姐”。司徒圣尹在未成年以前,司徒家对外声称的新一代子嗣都是“小姐”,在院内也是以“圣尹小姐”作为称呼。至于为什么呢?这是司徒家不宣的秘密,也是伊思园宛若墓园的原因之一。
紫梦没来伊思园之前,伊思园主要由福妈指挥和打理伊思园的日常家政工作。福妈随着伊思园的主人——司徒圣尹的性子,日常也并不喜爱说话。紫梦来到伊思园后,司徒家又招了李管家和芳姨两个人来专门负责照顾她,至此,伊思园才逐渐充满了生机。
于是乎,小紫梦从最早标准的普通话口音到了说话带着更甜腻更娇气的几分偏魔都人的口音,后又从吴侬软语的说话到了嚼得一嘴子的好“蒜香”的白山黑水三省音。
有时候当真是令司徒圣尹又气又好笑。
小孩子嘛,学什么最快,当然是学骂人的话。
芳姨家乡那边的人说话,骂人是可以不带脏字的,但凡开了嘴那便是机关枪嘟嘟嘟扫射人的威力,不仅不带脏,还可以语句与形容完全不重复。
小紫梦这学习能力,啧,不是吹的。
还真是,又是被她气笑的一天。
司徒圣尹心想着,手上也有了动作,把这作妖的小人儿一把提溜起来,双臂交握托着她的小屁股,让她整个身子贴着他,直直地面对着他。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臭可爱,哥哥要不对你知根知底,这天底下还有能收拾得你这只小妖精的人?你还不无法无天跟个泼皮猴一样蹿上天囖?你这才多少岁数,就跟哥哥谈‘留白’?人小鬼大。到底仔细跟哥哥说说,你这留的哪门子白?是你这吞了乌墨的小肚子里的‘白’,还是你这小白眼狼的‘白’?还是你这一张唬人的小嘴、诱骗人的小脸死皮白赖的‘白’?还有,你这是称赞哥哥呢,还是水哥哥呢?真想着帮哥哥省口水?什么时候我们家的‘小皮黑心肝’变成了‘贴心小棉袄’了?”
小紫梦嘟囔着嘴:“圣尹哥哥,什么叫‘小皮黑心肝’呐,小梦梦可白着呢!就算是心肝,梦梦的心肝也应该是红扑扑的呢!”
司徒圣尹侧脸低笑,又看向她:“哟,还白着呢!这心肝儿真红扑扑?可我怎么一看,你那就是又调皮又乌黑乌黑揣着一袋子坏水的黑心肝呢?”
小紫梦立马“龇牙咧嘴”起来,伸出两只小肉爪,张牙舞爪的模样:“圣尹哥哥你可真坏!你才是乌黑乌黑的黑心肝呢!还常叫梦梦做心肝儿、宝贝儿,我可没看出来你哪儿宝贝我啦哼!就尽可儿地在这欺负我!不是一天用你这‘高知分子’开了光的嘴挤兑我、‘霸凌’我,就是用你这以大欺小的力道掐我脸打我屁股!哼!”
司徒圣尹挑挑眉,嘴角的笑意越发晕染:“啧,看吧,哥哥哪句污蔑你了?就你这还不是小白眼狼呢?你这小嘴果然只能看不能听,就我这也叫开了光?比起你这天天嚯嚯的小嘴你就是霍元甲,我只能算是个无名小卒,在你这嘴下斗不过三招,在这嘴上的‘功夫道’上哥哥可给你全身投地地让道,哪能轮得到哥哥‘霸凌’你?瞧你这一天到晚胡诌八赖的小模样,哥哥还不管你?纵你?还有你,”他又忍不住手痒钳了钳她鼓包包的小嫩脸颊肉,“你就记得哥哥是欺负你了是吧,怎么就不多记一记哥哥宝贝你的时候?”
小紫梦赌气哼气一声,水嘟嘟的小嘴翘得老高,双臂环着胸,斜着脸也不理他。
“嗯?说话。”司徒圣尹双臂紧了紧,颠了颠她。
小紫梦立马“啊”叫了一声,双手搭上他的颈项。她斜眼怼了怼他,又收回目光,停了几秒,又顾盼过来:“你要让梦梦多记一记哥哥的好,那哥哥你得一直宝贝梦梦才可以啊。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世界本来就是以恶为主流,这样才能让人更能应对社会各类磨难的挑战啊。你老怼梦梦,梦梦可不就只能为了应对你的挑战而记得你的‘恶’啦。哥哥要一直都宝贝梦梦,那梦梦自然只想着你的好。”
果真是个懂得运用“道理”、“歪门邪说”那一套拿捏人的小白眼狼。真想把这一张“小皮嘴”一口咬掉,吞了。
司徒圣尹一巴掌又拍在了她软肉肉的小桃臀上。
“哥哥怎么不宝贝你了?就你身上这套衣服,哥哥几个月前就找人为你做的订制,知不知道这上面缝制的碎钻,加起来都可以在本市的豪华中心全款买下一套房了可知?人说‘升米恩,斗米仇’,是告诫人对待他人要讲究分寸,不可一味良心泛滥毫无原则,瞧,你不就是正正的案例?看来哥哥还真是要听这‘老话’的劝,不可一味纵容你。”
小紫梦瞪了瞪他,嘴角越发地向下弯去。
司徒圣尹笑笑:“怎么,生气?不服气?”
小紫梦扭扭捏捏,低着头也不说话。
司徒圣尹继续笑道:“哥哥如若不宝贝你,何故跟你说话呢?你见哥哥会同其他人说话?”
那倒是,从来都是对别人一脸不屑一顾的模样,只会对着我笑。小紫梦藏不住表情,小嘴儿抿了抿,压了压嘴角不由自起的弧度。
司徒圣尹把小人儿的小表情一眼收入眼底:“从你四岁和哥哥相识,哥哥还不算一直纵容你一直宝贝你么?你要上房揭瓦,你要上天入地地闹,这伊思园的人手哪个不都围着你跑围着你转?哪个不把你当小祖宗一样的供着?难道那是因为他们才是纵容你的么?难道他们就是无缘无故纵容你、爱你的么嗯?”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还不是我这个伊思园的主人把你这心肝儿当做了小祖宗?”
小紫梦眼睛偏向地上,不敢看他。
司徒圣尹执起她的小下巴核,让她的脸得以正对着他、目光逃不过他。
“你是哥哥的小祖宗、心肝儿、宝贝儿,你可以从哥哥这里肆意地妄为地无度地予取予夺,相反的,你获得了哥哥的宠爱,也要付出相应的啊。世界本来就没有只获得不付出的道理,你说是吗?相对应哥哥宝贝你,是基于哥哥会把你当做哥哥的所有物把你当做哥哥身体与灵魂的一部分知道吗心肝儿?哥哥可以包容你的一切,那你会接受和容纳哥哥所对你的一切吗?包括你觉得的哥哥的好,哥哥的‘恶’。可是宝贝儿,哥哥如何能对你作恶呢?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哥哥疼你的方式啊我的傻心肝儿。哥哥不是对你做过家庭心理学教育知识的一些普及吗?你还记得有一个案例吗,讲的是为什么年纪轻的小男生对于自己喜欢的女生反而会用恶劣的方式对待、会更欺负她呢?因为……因为我们希望所喜欢的人的视线里也有着我们啊。也希望在我喜欢人的心里,我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也希望,这世界上能欺负你的人只有我一人,而已。
“那你要对我更好!”她突然脸凑得他极近,鼻头挨着鼻头。
仿若一眼星辰,碎满眼眸。司徒圣尹望着她,嘴角含笑。
“好。”
好,我给予你想要的“获得”,你给予我想要的“得到”。
你要让我欺负一辈子、接受与容纳我一辈子。
说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说的一辈子,哪怕世上真有来世,那么我们也要找到彼此,把这一辈子,变成生生世世。
他的目光折射着幽幽光影,却始终坚定不移地注视着那一处心中瑰丽,晨光中的心尖。
一眼万年,如海深渊。
“好。”
他们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