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灵药淬体

时间很快，等到林绍晨被叫出去时已经是日落西山。

“怎么劈了这么多柴火？而且还是黑油木！”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黑油木，有些吃惊。

竟然用黑油木，看来今晚有情况。

黑油木是大山里一种很特别的树木，漆黑如碳，坚硬如铁。最重要的是它经久耐烧，火势旺盛。烧过的柴火经过村民特殊的处理后，还能存到冬季用以取暖。

从记事起，林绍晨知道的第一次药浴，是他四岁的时候，老族长用凶兽灵血给他淬体时就是用的黑油木。

然后是五岁那年。

七岁……

十岁……

直到如今。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间隔时间也变得久了。记得上一次，好像是四年前吧，也就是十四的时候，林绍晨药浴过一次。

懂事时，他知道，是因为自己逐渐长大，所需的灵药更多了，所以需要很长时间的寻找和累积，才能够达到需求。

难道……林绍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金玉枝，火灵草，紫宵草，石乳，肉芝，还有冰蚕，寒蛭，血灵草，千脚蜈蚣，三叶兰……

林绍晨看到了那边堆积了众多的灵药，毒虫毒草，每一样都保存得很好。老族长用特殊的方法搁置，让其没有损失多少灵性。

此时心他中已然明白，为何老族长爷爷要自己静气养神了。

茫茫大山，天材地宝数不胜数，但是都生长在山脉深处，显然不是林村之人能够得到的，山脉外围虽然也有不少，一是年份较短，比较寻常，二是哪里经得住各村落的搜刮，灵药早已变得十分稀少。

所以外围大山生长的灵药根本就已经满足不了几个村族的需求，深山里又没人敢去，里面全是凶兽，非一般凡人能够应付的。

这些灵药显然不是山脉外围能够得到的，其中许多拿出来，就算是修士，也会眼馋。

那些都是老族长曾经有些奇遇，加上累积了一辈子才得到的。

那不是自己曾经偷偷进入山脉为族长爷爷寻的宝药吗，地精灵乳，赤火血莲，紫藤灵花……还有今天的血茸！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老族长爷爷都没有服用，全部都留着，为的是今天为我淬血练体。想到这些，林绍晨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可是老族长救命的宝药，难怪他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每况愈下。

想到这些，不禁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爷子…”

“嘿！傻小子，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用水把身子冲干净，看你这一身血污！”林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把林绍晨吓了一跳。

“哦！没……什么，刚刚风把沙子吹到眼睛里了！我去那边洗洗。”林绍晨用手捂住眼睛跑开了。

林虎其实已经看到了。

“这孩子！”林虎叹道。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他看到了那些药了！”老族长走了过来， “这孩子生性善良，别看平时笑笑咧咧，有时没心没肺的，但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也最容易感情用事，以后难免吃亏。我死以后，你们可得好要好好教导，他终究是要走出大山的！”老族长意味深长道。

林虎一阵沉默，他心里也特不是滋味。

“好了，我们过去吧！”老族长背手迈步而去，苍老的背影有些萧瑟，月下更显佝偻。

山林中万兽咆哮，村落内大火熊熊，照亮了半个天边。

一只巨大的三脚两耳的古铜药鼎内，开水沸腾，云雾缭绕。

古铜鼎上雕龙刻凤，还有纷繁复杂的纹路，给人一种庞博无比的古老之气。在火光的照耀下，奕奕闪光，神秘而充满神性。

老族长吩咐族人放入之前准备好的各种宝药，进行熬炼，待到水再次煮沸，药液浓郁的时候，又放入那些毒虫毒液。

古铜鼎很神奇，可以锁住药气外散，将所有精华纳于鼎中，不溢出一丝一缕。

黑柚木燃的吱吱作响，古鼎中云烟缭绕，宝药和毒虫已被煮烂成汁，药汁渐浓。

这时候老族长拿出一个陈旧的小铜罐，用一层白白的像是某种油脂密封的严严实实。盖子一揭开，一股华光以惊天之势直冲霄汉，震动山河，神圣而威严，让人忍不住跪拜。

坐在不远处地上的林绍晨也是一惊。

“那是什么？竟有如此威势！像极了传说中的远古神兽之血！”林绍晨失声低语，他隐隐听到龙吟之声。

“老爷子！”林绍晨眼中泛着泪光。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几年前为什么老族长和林虎叔几人为何消失了近一年，为何出去时有十几人，回来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为何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以致后来落下病根！肯定与罐子里的东西有关。

罐子里的东西非同一般，当老族长从罐子里滴入一滴闪烁着淡淡金光的血液在那古铜鼎里之时，铜鼎一阵摇晃颤抖，像是有一股巨力在里冲撞，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震撼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当三滴黄金神血都倒了进去之后，古鼎颤抖的更加厉害了，鼎内龙吟震天，瑞气磅礴。

竟有太古神兽虚影冲盖而出，神龙腾云，凤舞九天，朱雀焚世，白虎破空，一鼎神药不得了，竟然形成了一种异象。

神兽飞舞，欲要夺空而去。

正在这时候，古鼎铜壁上竟然有奇异的符文光华闪动，镇压一切，神兽虚影全都节节溃散，化为精纯的药气回归铜鼎。

好强大的血脉，充满了神性，这是传说中的神兽的血脉之力，至少也是洪荒异兽之血。

“果然含有一丝神兽的血脉，虽然淡薄无比，但是却足以惊世！” 老族长喜出望外，非常激动。

不仅神性的血液让林绍晨震惊，那个毫不起眼的三脚破铜鼎似乎不是凡品，竟然能够承受住神性的力量。

林绍晨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破鼎如此神异。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老族长揭开了鼎盖，顿时灵气萦绕，神光闪耀，华彩照人。

也许是香气太过浓郁，古鼎太过残破了，终究是溢出一缕幽香。众人闻之感觉口舌生津，神清气爽，但慢慢的腹中似有烈火焚烧。

仅仅宝药精气就能够让他们得到不少好处，强筋壮骨，延年益寿。而围观的小孩也早就浑身发热，在地上滚成一片，难以承受那股香气。

“这鼎药超过以往，林小子受得了吗？”林虎担忧。

“是啊，不会出事吧！”其他人也有些担心。

“无妨，如今林小子肉身已经今非昔比，如果是几年前，我绝不会这么做，放心吧！”老族长摇头，他似乎很有信心。

“林小子，你快过来！药液温度以降到刚好，快到鼎里去洗练肉身！”他挥手叫林绍晨过来，语气不容置疑，不能反抗。

“我一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宝药！分些出来让大家一同洗炼吧！”林绍晨没有直接进入，而是看着琉璃一般的药汁，转过身对看着老族长，内心心疼，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对大家一片好心，不过这是加入了三滴神兽遗血的宝药，他们的体质比常人强一点，但是承受不了那强大的充满神性的药力。如果直接用的话，就是林虎，也会被精气撑得爆体而亡的。但是你却不同，你的体质天生就与常人有别，虽然我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能肯定，只有你能够直接使用。”老族长解释道。

“真的是神兽之血！……老爷子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不是就是因此而来？”林绍晨就猜到如此，还是问出了心里话。

“林小子，你先进去洗炼肉身。其他事情等你肉身洗练了我再告诉你。”老族长叹了口气，他知道林绍晨的性子，如果不告诉的话，他是不会用宝药淬体的，哪怕是逆天神药。

林绍晨看着老族长殷切的眼神，包含着寄托与希望，呵护与关爱。他又环顾四周，林虎大叔，牛二大叔，还有许多叔叔婶婶等都看着他，不停的催促他赶紧入铜鼎。

“晨哥，你快去啊！”二胖因为吸了一些药气，涨红着小圆脸也在旁边喊道，略有些痛苦。

“进去吧，林小子，这都是用老族长和族人们的命博回来的！”

“去吧，别负大家的期望，全村老小还得让你来守护。”

朴实的族人们都纷纷劝说，他们都知道这一鼎神药来之不易，林小子之所以不愿药浴炼身，是因为其中的灵药是族人和老族用生命与血换来的，更有他偷进入深山特意为老族长找的用以疗伤的。

如今却是自己使用。

老族长一株也没有服用，全都为他留了下来，只为今日为他凝血炼骨，这是用命在换啊，他哪里承受得了这一切，心中觉得愧疚无比。

林绍晨看着众人眼中热切的希望，心中涌上泊泊暖流，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拒绝整个族人的深情厚意；他更知道生活在浩瀚的大荒山中是如何的不容易。不仅要面临凶兽的袭击，更有山精鬼怪伤人性命，还要防备其他村族的窥视。

族人必须要强大起来，才能在生存下去，而族人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扑咚！

他恭敬的跪下，朝着老族长和众乡亲深深一拜。

随后他右手一挥，一掌震开盖子，纵身跃入古鼎。

“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绝不会容许族人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的声音，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老族长叫林虎带众人散开，去准备酒食，今晚全村欢聚。而他自己则守在古鼎旁。

林绍晨纵身跳入古鼎，宛如飞鸟云燕，未曾溅出一滴药液。

铜鼎中，灵气氤氲，药香沁脾。浓稠如酱的药汁流光溢彩，浓郁的精气不断化为青龙赤凤，神雀异兽环绕在他身体周围。

他双目紧闭，任凭包含神兽遗血的神药仙汁侵入他的身体。

看似平静的林绍晨，实则在经历着无比痛苦的洗练，全身犹如置身于九天神火之中，不断的煅烧着肉身。

林绍晨间接的进行深呼吸，每一次，那宝药精气所化的青龙赤凤，异兽神物皆被吸入鼻中，化为滚滚灵精滋润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药力在不断被身体吸收，改变，增强这他的体质，强烈的剧痛差点让他叫出声来，以致身体往后一倾，粘稠的药汁就被灌入口中。

铜鼎内接传出一声惨叫。

“啊！”

林绍晨心中郁闷之极，这一口药汁呛得他五味陈杂。

没想到闻着芬芳馥郁的药汁，入口却是涩口之极，他舌头都麻木了。

老族长就在铜鼎旁边，突然听到惨叫，吓了一跳。

“怎么了？林小子，你没事吧！”老族长大急。

“唔……喔……”林绍晨口舌皆麻，舌头打颤，说不出话来。

老族长听到鼎内传出嗡嗡的声音，直到感觉到了鼎内保持着蓬勃的生机时，松了口气。

“林小子，你给我坚持住，你身体越痛越难受，才能更好的吸收药效，发挥神血的作用。” 老族长对着铜鼎大吼，“如果你不坚持住，不仅浪费的诸多宝药，你的身体也就毁了，从此止步于此，所以，你一定得挺住。”

“臭小子，坚持住，如果坚持不住，就别出来见我。”林虎也是有些紧张。

“晨哥，加油哦，等你出来，我把老爹藏的美酒拿给你喝。”二胖跑来助威。

“晨哥，坚持哦，等你出来，我要嫁给你。”小兰一直守在鼎边，此刻七分担忧三分害羞，手心因为紧张都攥出汗来。

族人一阵大笑。

“挺住，一定要挺住，这点痛算什么呢？”林绍晨心中默念，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小时候第一次，比这还有痛，都熬过来了，如今自己的身体更加强健，一定能够坚持下去。

忍受着如万虫撕咬的疼痛，林绍晨没有再出声，外面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就在大鼎的外边，不仅有老爷子在看着自己，还有众多的族人在看着自己，鼓励这自己，不由心中感觉暖洋洋的。

这时，似乎身上所有的痛楚都不是那么痛了。也许是心理作用，全身竟然无比的放松，毛孔大张，不断的吸收着滚滚而来的药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绍晨狼嚎般的叫了几次后，鼎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正当他以为都结束了的时候，原本安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慢慢的疼痛起来。

他听到体内传来噼里啪啦轰鸣之声，有如神雷降落，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传来，头上都腾出冷汗。

只觉全身的血肉都在不断的挤压，筋骨在易位，如刀剑在割。

这时候，出现了让他觉得很奇异的事情。

就在他感觉自己将要昏迷的时候，脑海中豌豆大小的白光之中就溢出一丝光华，让快要昏迷的神智师兄都保持一丝足够的情形清醒。

“没想到，这白色光点还有这个作用？多亏了它，不然，还真坚持不过去！”林绍晨欣喜无比。

当天晚上，林族村落热闹异常，人们围着火堆，欢声笑语，大口吃着烤肉，大碗喝着用山药酿淳酒，通宵达旦。

林绍晨知道这次吸收药力的时间恐怕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就叫老族长无需管他，他不会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直到天亮，他仍然还在里面吸收，只是已经没有之前的痛楚之感了，现在是处于被药汁滋养的状态。

“今天是第五天了，林小子还没出来？”老族长问林虎，前三天他有去看过，后来见林绍晨一直在鼎中闭目修养，也就没去打扰。

“还没有！我刚从那边回来，您不用担心，现在有几个孩子在那里玩闹，虽然不能出鼎，但他不会闷！”林虎笑道。

“这次所用的灵药很多，药力极强，林小子恐怕得在里面泡上一个月吧！””老族长捋着胡须笑道。

“二胖，昨天那酒不错，你再去给我整点？”林绍晨对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道。

“晨哥，不行了，昨天就差点被俺爹逮住，我可不敢了！”二胖坐在一旁啃着油乎乎的鸡屁股。

“话说做人要将义气，你看我把最爱吃的鸡屁股都给你了，叫你拿点酒还不乐意了。”林绍晨将一只肥溜溜的鸡腿塞进嘴里。

二胖两眼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鸡腿，嘴里啃着鸡屁股和鸡脖子！

“你想吃鸡腿啊！”

二胖直点头。

“那你快去给我找点酒来啊，我这里还有一只，给你留着。”说着，指了铜鼎那大耳上挂着的一包用油纸包好的鸡腿。

“你去不去？”林绍晨再次问二胖，那小子眼睛死盯着，不停吞口水，却是一直摇头。

“你不去拉到，等会我可吃了，啊，好香啊！小兰的手艺真是没得说。”他又再次诱惑着。

二胖也不傻，想要直接伸手去拿，但是铜鼎太高，他根本够不着，跳了一会了就气喘吁吁的。

一块腿骨被人从铜鼎中扔了出来，而后只“魔抓”伸向另一只鸡腿。

二胖急眼了。

“那是我的，你不准吃！”他说完，扔掉手中的吃剩的鸡脖子和鸡屁股，屁颠屁颠的往他家跑去了。

一会儿功夫，今日林绍晨就见到那家伙果然没让他失望，抱着一个酒坛，贼头贼脑的从家中溜了出来。

二胖如愿的吃到了鸡腿，心里美滋滋的。

晚上他爹豆子被一坛子的凉水气得不轻，而林绍晨却躲在鼎中，喝着老酒，别提有多爽了。

“差不多了！”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林绍晨发现鼎中的药汁颜色变淡，已经不在浓稠，变得有些透明，大部分的神血和宝药精华都已被吸收掉了。

夜幕下，他一跃而起，从铜鼎中跳了出来。

这一跳老高，足有七八丈，吓了他自己一跳。

老族长和林虎等人也早就接到通知，守在铜鼎旁，同时也被骇得不轻，没见过哪个凡人能跳那么高的。

“老爷子！”，林绍晨感觉好极了。

健硕的躯体在灯火的照映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彩，唯美而充满力感。整个人如同仙金神玉而铸造，宝光熠熠，十分灵动。

不仅如此，在他的每一寸血肉之中似乎都潜藏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似一座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可能蓬发出来。

掺了神兽的遗血之后，药液果然不同凡响，将林绍晨的血肉，筋骨，脏腑全都洗礼了一遍，让他的肉身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比以往不知强横多少。

“好！好！”老族长看着他生龙活虎的，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想到林小子这次，竟然这么快就吸收掉了药性精华，之前还想着，怎么着也得在里面泡上个把月。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让身体慢慢把药力吸收！”老族长十分欣慰，心中更加确定林绍晨的体质越加的不凡。

林绍晨点了点头，突然觉得很想睡觉，于是也就离开了。

老族长看了看鼎中剩下的药液，精华果然已经被林绍晨吸收掉了，之前的浓汁已几近透明了。

经剩下的药液，老族长没有浪费掉，仍然具有利用价值。他叫人重新加上柴火，放入了一些特殊的草药和一些年份不久的普通灵药进行熬炼，然后分别用九个大水缸匀成十份，叫来林虎和其他族人以及一干小孩，进行淬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