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风雨欲来
六月初,宴射礼前一周。
太子殿中。
税如潮恭恭敬敬将一沓纸张放在了桌上,“殿下,这是您要的人员名单,参宴人一共169位。”
“嗯。”赵璟趴在床上,脸朝下,手心朝上,像没有骨头似的,只想烂在床上。
税如潮看着心疼,猫着腰道:“殿下,还疼着呢?奴才再给您捶捶?”
赵璟要死不活地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昨日太傅说我有长进,今日不用再去训练了,让我自个儿躺尸吧。”
税如潮不敢苟同,但还是宠溺地笑笑,道:“那奴才把这些菜给撤下去热热。”
赵璟“嗯”了一声。
“对了。”他又抬头,指着桌子上被茶壶压着的一张纸道:“你等会儿去这些酒楼看看,能不能让他们降点儿价,东西卖得也太贵了。”
税如潮愣住,“殿下……这种事情,也不归咱们管呐,何况这些酒楼都是些小酒馆,本身卖得已经足够便宜了。”
赵璟慢悠悠起身,活动了下肩颈,道:“我说贵了就是贵了,他们要是敢不从,就报花如海的名字。”
税如潮颔首:“是。”和一众丫鬟们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最近殿下和东厂的关系甚好,叶无声也没再上门找麻烦了,府里的刺杀也越来越少,日子相对平静下来。
但税如潮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
“殿下,这上面,也许有玉霄宫的人。”
望朔看着名单,将那晚上遇到玉霄宫的事如实告知给赵璟,赵璟静静听着,手指在一处名字上画圈。
望朔见着“沈瑜”二字快要被磨穿了,不禁蹙眉,“殿下,这人……很危险吗?”
要换作以前,他不会这样开口问,但最近几个周以来,他觉得殿下变得聪明了不少,并且直觉精准得吓人。
既然他这么留意此人,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
“也许吧。”
赵璟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伸了个懒腰道:“出去逛逛吧,最近都在练习射箭,我自己都快变成弓了。”
望朔道:“是。”
赵璟这回让税如潮把自己大概做了哪些混账事全都吐了出来,但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混账。
他这个太子一直都是放养状态,皇帝不管,又没有皇后,后宫那些娘娘们更是管不着,就算想要指手画脚,手也伸不到他头上,这么十几年也还算闲适。
而最重要的一点,从税如潮和望朔听寒等人口中能了解到,赵璟这个人只是看起来贱兮兮的,一副欠扁的讨人厌模样,做事情还是很有原则的。
除了好点色,到处惹了点桃花债,其他也没有不规矩过,对各路桃花也都是浅尝辄止,怕被刺杀,被毒死,从来不敢把身体交出去。
是以,当税如潮说他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的时候,赵璟本人都吓了一跳。
这么一想,当初自己写文的时候,的确只是写了有人给他下了药让他暴毙,到底是什么药,却是没多想。
想来应该和花如海喂给叶无声的药差不多。
赵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咬着自己都分不清是什么的糕点道:“没什么意思……咱们去逛花楼吧?”
望朔哑了哑,道:“……还是婉君楼吗?”
赵璟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听寒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他们好像不太欢迎您了。”
赵璟疑惑,“为什么?打架的又不是老子,凭什么抵制我?”
听寒轻笑一声,道:“因为那两人走的时候又打了一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动手了,差一点就把楼给拆了。”
赵璟眨眨眼,“所以呢?”
望朔接着道:“两人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反正最后两拨人都不见了,老鸨守着鸡飞狗跳的大楼哭得那叫一个惨。”
赵璟挑眉,“然后呢?”
听寒道:“前日有人来府上讨债,被您用箭赶了出去。”
赵璟一顿,将折扇轻轻在胸口拍了拍,回忆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他这几天都在练箭,心里本就一堆火,见到谁都想给他一箭,估计那讨债的就是被他的无差别攻击吓走的,以为他不想给钱。
但话又说回来,凭什么让他给钱?
“赵璟,与东x,和锦xx不得入内。”
赵璟站在婉君楼门口,看着这块“赵璟”大得极其显眼,而后面极其不显眼的大牌子,哭笑不得。
凭什么老子的名字就这么大?而且还是裸的?你好歹也x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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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吗?”
婉君楼里,赵璟拿出一沓银票,默默看着对面眼放金光的男子,见他犹豫,又从望朔手上拿出一沓来,“这下够吗?”
老鸨急忙把银票抱入怀中:“够!都他妈够再建一座楼了!”
赵璟下意识想要拿一点回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将票子交给账房丫头了,赵璟只好咬着牙把手缩了回去。
亏了。
早知道不这么大手大脚了。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抬头与听寒对视一眼,听寒立刻了然,跟上了那账房丫头。
“走吧,有些时日没见到那大心理师了。”
搞不清为什么要去见秦婉婉,只是赵璟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穿进这本小说以来,难得能够看透自己的人。
来到他房间门口,赵璟眸光一转,精准捕捉到了一抹雪白,洁白的面纱轻轻垂落,纤长浓密的睫毛犹如轻羽般卷起一点弧度,白皙透亮的皮肤好似玉石,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清冷寡欲,好似于万千浮华美景中突兀出一片静谧。
这时,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咛,听起来像是秦婉婉的声音。
赵璟停了脚步,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因为只要踏出这一步,就会掉入陷阱之中。
“美人?你是新来的?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一酒鬼踉踉跄跄从对面的楼梯走上来,伸手勾住了沈瑜的肩膀,沈瑜用力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扔掉。
淡漠开口:“我不是这里的美人,公子去寻别人吧。”
“哟,是个男人。老子还没睡过男人呢。”
男人被拒绝,却对他更加好奇了,往他靠近两步,逼得他靠在栏杆上,色眯眯道:“不是这里的?不是的话你怎么还戴着面纱啊?欲擒故纵吗?”
他说着就要去揭沈瑜的面纱,却抢先一步被人捉住了后领,硬生生拖走了。
本就醉得一塌糊涂,这一拖更是头晕目眩,胡乱嚷嚷两句,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沈瑜呆呆看着望朔把人放倒,突然警觉地抓稳了背后的栏杆。随时准备跳楼逃跑。
望朔回头,对沈瑜轻点了下头,道:“姑娘,我们之前见过的。”
沈瑜目光怔然地望着他,好容易才反应过来,他叫自己“姑娘”二字。
对的,他们在酒楼见过,行刺那晚,他看见的是假皮。
沈瑜迅速调整好情绪,松开栏杆,向他轻轻颔首,接着转身迅速离开。
“诶,姑娘!”
望朔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腕,沈瑜回头的瞬间,听寒恰好回到赵璟身旁,挑了下眉,神情淡漠地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