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邪功
“杀了我吧！我求求你！杀了我！”
“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杀了我你就能得到自由了！”
“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林肃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上吊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双眼充血，面色铁青，紫罗兰色的衣裙在轻轻晃动。
记忆，回到了妈妈想要杀死他的那一天，可不知为何，他醒来时，妈妈已经吊死在自己眼前。
手上湿淋淋的，散发着罪恶的腥臭，林肃恍惚着低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窗外传来一声低泣，林肃挣扎着起身，却觉得四肢冰凉酸痛，心口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冷之意，慢慢从心口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冷到他止不住发颤。
跌跌撞撞的，他滚下了床，四周突然就变成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咆哮，她在发狂、在嘶吼，在哀求一般地道：“杀了我！快杀了我啊！”
杀了你。
林肃摇了摇头，“不，不能杀你。”
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想杀人。
不是我杀的，妈妈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杀了我！”柳知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哥哥！我求你！”
她哭着哀嚎：“让他们杀了我！”
“你给他们钱，你雇他们，杀了我行不行？”
林肃伸手抱住了头，脑子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哀声不断。
记忆来势汹汹地冲入了脑子里，他那没有当过一天“爸爸”职责的“爸爸”，在他的面前亲手了结了自己，他的公司破产了，欠了一大堆烂债，大楼垮了，压死了好多人，所有人都涌上来找他索命。
妹妹的事情败露，妈妈不堪重压，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面放，声音恶毒地说：“掐死我吧！掐死我！反正你不是也杀死了那个臭男人吗？你也杀了我啊！”
林肃浑身都软了下来，眼中的泪水大把大把地往下掉，央求着道：“不要，妈妈……不要……”
女人忽然平缓地说：“杀吧，不要怕，你是精神病，杀死了也不会让你负责的。”
她伸手抚摸上林肃的脸颊，“乖，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杀了我，你就能得到自由了。”
林肃颤抖着将脸躲开，“不要……”
“你不是想见妹妹吗？”女人忽然指向一处角落，笑着开口：“你杀了我，就能见到妹妹了。”
“来吧林肃，像划开你爸那样划开我的脖子。”女人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把刀，塞到了林肃手中，笑望着他道：“只有你杀了我，他们才会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
林肃将头狠狠撞向了铁笼，一直撞到鲜血顺着眉弓流下来，脑子里才得以平静。
他怔怔看着柳知薇躺在地上任人摆布，摇晃着伸出手道：“放开她，你们不能这么对她。”
一个男人从柳知薇身上得到了满足，喟叹一声，优哉游哉地来到了笼子外面，犯贱道：“哦？那我们应该这么对谁呢？太子殿下。”
他狞笑的看着赵璟的脸，“难道是你吗？”
赵璟低垂着眼，冷声道：“我让你，放开她。”
接着，猛然将他扯了过来，手上寒霜术凝结，冰冷的感受瞬间从笼子传入那人的心脏，只听见“咔嚓”一声，那人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得出口，眼里已经是一片死雾。
冰凉的感受从他的尸体传到指尖，又从指尖一瞬瞬蔓延到心脏。
赵璟愣愣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的筋脉似乎变成了一种全新的颜色，虽然身体冷到发紫，可心脏却是鲜活得不能再鲜活了。
一些特定的邪教招式像洪水一般迅速传入他的脑海里，混合着寒霜术内力的加持，他竟是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仿佛周身筋脉以前都是捆扎起来的，这才被打通了。
“你！”
护卫们迅速反应过来，刚刚短短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纷纷拔刀相向，一人怒骂道：“他奶奶的！不是说这家伙是个废物，根本不会武功吗？！”
是啊。
赵璟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也没想到这武功会这么快就传送到自己身上。
他用力握紧了手里冰冷的尸体，缓缓勾起唇角，手上一用力，那尸体就向着铁笼冲了过来，被撞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又是几声“咔嚓”，赵璟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手中的尸体像冰块一般被砸碎成好几块！
心底的快感更猛烈了，他接二连三伸手去抓那些护卫，眼中满是餍足的神光，着了魔一般地微笑起来。
护卫们见状，纷纷对他挥刀相向，可谁知，刀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便瞬间被振飞数米远！
赵璟更加兴奋了！
慢慢将手放在笼子的锁上，“咔嚓”两声，锁裂开了。
“嘎吱”一声，赵璟打开了铁笼。
局势，已然逆转过来了。
护卫们显露出震惊的表情，一人咬牙道：“上！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赵璟拽了过去，赵璟伸手刺向他的胸口，竟是直接穿透肋骨，把人洞穿了！
血液不是温热的，而是冰凉的，凉得像是夏日里的山涧水，让人心旷神怡。
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下，赵璟缓缓掏出来一个东西，乌紫乌紫的，根本不会再跳动了。
他轻轻松手，那心脏就滚落到一人脚边。
那人神情狰狞，两腿战栗道：“你！你！别过来！”
可赵璟哪里还会听他说话，他只觉得内心躁动不已，需要点冰凉凉的东西来让他冷静一点，猛然一伸手，右手就也变得冰凉起来。
再多一点。
再多一点。
还不够。
他又缓缓走向了其他人。
地宫里登时被恐慌所笼罩，柳知薇将自己瑟缩在墙角，捂着嘴目睹了这惊恐的一幕。
她也是杀过人的，她也见识过江湖上不少门派虐杀别人，可她从未见过像赵璟这样的杀人手法。
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可他手上诡异的招式，又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沉浸在杀人这一场游戏之中。
冰凉的触感让赵璟越陷越深，他像是被拖进了一潭清水里，戏水的感觉让人变得无比欢愉。
似乎心中的压抑全都在今天被消灭掉了，他终于获得了解脱与自由！
杀了他！
杀了他！
把他们全都杀光！
赵璟心里不断产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直到他真的这么做了，并且他做到了！
他把他们都杀光了！
一个也不剩！
接着，他将头缓缓转向了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影。
她好可怜，小小的缩在一起，甚至都没有一件合适的衣服穿。
就像刚被妹妹带回来的妹妹，也是这样蜷缩在床脚，戒备地看着自己。
赵璟莫名感到心痛，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柳知薇心头一冷，爬着捡回一把短剑，挡在胸前，“你要做什么？”
赵璟没有说话，他现在的状态甚至根本听不到别人的话，他顾自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缓缓走向了柳知薇，眼中满是怜惜。
柳知薇猜不透他想要做什么，可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她像刺猬一样长出了尖锐的羽刺，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直接给了赵璟一刀。
衣服被划破了，手臂上流出许多鲜血，赵璟愣了片刻，恍惚间，觉得柳知薇的脸和母亲重叠在了一起，愤怒、畏惧、狠戾，顿时全部袭上心头，他一把掐住了柳知薇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死吗？我送你去死！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柳知薇瞳孔睁得老大，双手渐渐无力，身体已经开始失去知觉了，最后她嘴边牵起一丝冷笑，气若游丝地道：“也好，杀了我吧。”
短剑滑落，在空旷的地底下发出“哐当”一声，尖锐刺耳。
赵璟猛然就清醒过来，松开了柳知薇的脖子。
空气突然又进入肺部，柳知薇挣扎着咳嗽起来，几乎是咆哮着冲他怒吼：“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我？！”
赵璟跌坐在地上，摸到一片黏腻，回头一看，满地的鲜血落入眼帘，赵璟颤抖着将外衣扔到了柳知薇身上，发了疯一般地呕吐起来，浑身也渐渐失了力气。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疲惫将他包裹起来，赵璟一声不响地回到了笼子里，头痛再一次袭来，他抱着头倒在地上怒吼，然后将尸体一具一具拖进来，压在了自己身上。
不能杀她。
不能再杀人了。
他这样想着，精神已经快要到达临界值，他知道，也许只要再杀一个人，他就要彻底疯了。
他不是精神病，他没有发疯！
赵璟不断这样暗示自己，可身上的尸体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他就是杀了人。
他将自己龟缩起来，躲在柳知薇看不见的地方，而他也再也没了力气。
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林肃想，也许死亡才是自己的归宿。
没有人会在意他，死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穿的什么衣服。
太累了，他这一辈子活得太累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他本来已经选择忘记了，又为什么还要再让他记起来呢？
大概是上天故意要惩罚他吧。
那就去死吧，死了就结束了。
他随着这片血腥直直坠落到深渊里去，沉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减弱，心跳在变缓，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生命正在一点一点走向消亡。
可就在这黑暗之中，又突然迎来了一丝亮光。
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试图将他从深渊里拖拽出来，要将他冰冷的身体给捂热。
悲伤却轻柔地呼唤他道：“老公，我来找你了。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声音满是悲哀、愧疚、心疼。
是沈瑜！
沈瑜还在等着他！
他还没亲手给他戴上戒指！
赵璟猛然间睁开了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抓住了他的手！
心跳声渐渐变快了。
这一下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真的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感受到沈瑜抱住了他，哭着喊道：“太好了！我没有来晚！太好了！我没有晚……”
赵璟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安慰他：
别哭，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