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人皮面具（无声之夜？下）
“有趣吗？”
赵璟望着那白鸽子掉下去，激起一片潜伏的鸟雀，心中暗道不妙。望朔那边估计出事了。
于是打算速战速决：“表舅舅，其实这次我过来是听说......”
“御史大人来啦，”薛忱突然看向门外，招呼着道：“来，坐，快坐。巡抚也到了......”
赵璟看着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依次落座，薛忱起身给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东隅的太子殿下。”
群臣纷纷起身，朝着赵璟行礼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赵璟目光缓缓扫过他们身上的各式官服，勾了勾唇，“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我表舅舅的表外甥，不做太子。”
群臣道：“是。”
薛忱道：“哪能啊，别说今日了，就是出了这道门，你也是东隅的太子啊。”
“是吗？”赵璟冷笑道：“今日我能不能出这道门，还得看表舅的意思呢。”
薛忱赶紧道：“惶恐！实在惶恐！”
那些官员并没有落座，依然是毕恭毕敬地站着，好似在等候薛忱发落，赵璟隐隐觉得这场面好像是在给谁祭奠。
果不其然，薛忱指着其中几人道：“知府、宣抚使、御史大夫，从四品，从三品......”
被他念到的又对着赵璟行了一礼。
赵璟打断他，“不必念了，我对他们没兴趣。”
薛忱将手放下，扯着笑道：“是，我也对他们没兴趣，我叫他们来呢，无非是想让殿下把这些官服给熟悉一遍，他们这里面上到从三品，下到从九品，都在这儿了。”
叶无声立在赵璟身后，渐渐蹙起了眉。
这些人里，全都和三十六手有过交易吗？这些官员都要成为薛忱的替死鬼？
官员落座，薛忱朝袁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拍了拍手，紧接着，赵璟面前的圆桌便突然裂开！
裂纹迅速从中心向外放射着龟裂，叶无声悄悄抓紧了赵璟的后领。
比起看着面前的桌子突然自爆，赵璟更担心自己的脖子，叶无声的力气可比听寒要大多了，这要是一个不小心，他的后颈怕是要报废。
桌子裂开以后往内凹陷，然后从中抬升起来一个全身赤裸的美人。
美人身上从头到脚都被满了鲜花和食物，不少食物上还冒着热气，而那正在冒烟的盘子，就放在平躺着的美人小腹上。
赵璟和叶无声都是一愣。
美人上桌以后，便是陆陆续续的小菜跟着一齐上桌，期间，美人一直闭着眼，没有转换过任何姿势。
因为只要动弹一下，她身上的花瓣也许就会掉落下来。
薛忱笑着向赵璟解释：“这叫做美人宴，殿下应该听说过吧？”
赵璟眯了眯眼，道：“听过，但也是第一次见，这上面的美人......来历正经吗？”
薛忱道：“正经不正经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观赏的物件罢了。殿下觉得好看吗？”
赵璟舌尖顶了一下口腔，道：“好看。”
薛忱笑道：“那不就成了。”
面前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热菜，赵璟将目光穿过这些热浪，落到一动不动的女子脸上，看着她的睫毛随着侍女们上菜而轻轻抖动，脸上被熏出一点绯红。
美人宴么，在东隅的确是合法行为。而且最初是由赵韫开出来的这个口子。
当时薛忱为了满足赵韫的色心，故意把那些秀女脱光了，放在盘子里，撒上花瓣呈过去，结果被贬到了锦州来当差。
当然，贬他并不是赵韫的本意，赵韫的本意是流放，但为了避免薛忱以黑吃黑，和他互咬，最终让他过来锦州当了个闲王。
毕竟杀武帝的路上，没薛忱这个助力，赵韫是得不了手的。
不过在私底下，赵韫却是非常爱吃这一套。
但要说亲缘关系，这世上知道薛忱是德清表弟的人早就死绝了，是不是也全凭他一张嘴和赵韫的一道文书说了算。
而林肃当初在给这个人物做设定的时候，给他的身份就是——假舅舅。
因为在他那神经病老妈死后，他还很年幼，有人打上了他这张脸的主意，跑过来乱认亲戚，说自己是他妈失散多年的弟弟，想要把自己骗去交给人贩子做生意......
“外甥啊，菜齐了，都是锦州特产，你看，需不需要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薛忱给他递上筷子，笑得相当谄媚。
赵璟接过筷子，饶有兴致地道：“你讲。”
薛忱就着他面前的一道菜说：“掌心鱼。江水里游的东西，从江都的黄海一路游过来的，每年五十万条，什么年纪都有。”
赵璟心下一动，缓缓抬眼，看他用筷子挑出一块和桌上美人的皮肤颜色相当的嫩肉，轻笑了声，道：“举个例子？”
薛忱面上笑着，却是不把话接着往下说，夹起半只田鸡往赵璟碗里放，说：“这是笨田鸡，皮薄肉多，数量也大，每年从锦州运输出去的，不低于这个数。”
他伸指比了个“三”，赵璟顺着他的话答：“三百万？”
薛忱摇头道：“三个亿。”
赵璟瞪直了眼：“三个亿？”
薛忱点头：“这批订单每年的需求都很大，而且一年随着一年不断增长，已经快达到三亿九千万的地步了。”
他说着用筷子将四分之一的田鸡划分出来，缓缓开口：“但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连四分之一都达不到。”
“三亿九千万......的四倍......”赵璟有些傻眼了，说实在的，他没想到面具这生意会这么赚钱。
十六亿啊！
整整十六亿银子！
这他妈得相当于多少个国库了？
就他那点俸禄，得攒多久才能攒得出来啊？！
“不错，十六亿两的银子，每年要从我的手上过，我也非常的头疼啊。”见他有所动摇，薛忱循循善诱：“正好眼下我想再招一个合伙人，外甥如果有兴趣，不妨加进来试试？”
“我？”赵璟转了下脑袋，道：“你愿意让我加入进来？”
薛忱翘了翘唇角，道：“不瞒你说，三亿九千多万，不算小数目，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敢守着，不敢乱花，可要我忍痛割爱，又实在是不忍。”
他把头靠向赵璟，小声道：“可是外甥啊，这要是抄了，就全都归到国库里边去了，归到那赵韫的手里头攥着，你甘心吗？”
他望着赵璟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贪婪的混沌来，自认为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这十六亿白银的诱惑，但是——
他没能找到。
他刚刚说完，赵璟脸上就扬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轻声道：“叶无声，还等什么？”
薛忱一愣，听见“叶无声”三个字更是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而其他官员也纷纷慌了神，各自争先恐后地往门外逃，岂料，门是被人锁得死死的！
叶无声从赵璟背后走过来，薛忱一个踉跄滚在了地上，大喊道：“袁林！秦羽！露珠！”
袁林站在旁侧，抽出佩刀就要过来砍人，但叶无声一抬脚，他那长刀就变成了弯刀。
袁林眼珠子都要惊掉了，但更让他吃惊的是，下一刻，一个巴掌就落在了自己脸上，当场把他的脸皮给打下来一块！
“啊——！啊——！！！”他大叫着，忍着痛，捧着自己的脸皮往回接，此时，薛忱对着那些官员道：“谁敢走？！今天谁要是走了！我就把他做成灯笼烧！”
官员们吓得惊慌失措，哭声一片，没有一个听他的，都在门口上扎堆，薛忱又对赵璟道：“外甥啊！你真的要杀我吗？！我可是有......”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来，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叶无声用更大的声音压制回去，叶无声抬脚踢走了他手里的金色牌子，“咔嚓”踩上他的指骨，道：
“东厂查案，锦都王薛忱，意图谋反，甚至想要刺杀太子和朝廷命官！”
他边踩边笑，慢悠悠地宣告他的死刑：“其罪当诛，即刻行刑。”
话音刚落，一记踢腿过去，薛忱的脖子处传来“咔”的一声，睁着大眼，干脆利落地倒在了地上。
袁林见着这一幕，立即翻窗跳了下去。
叶无声则蹲下来，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撩拨开薛忱的脸皮，然后用力一扯，底下果然还有一张真皮。
赵璟也不意外，朗声招呼道：“诸位别怕，接着吃呀，我可是真的饿着肚子过来的。”
说完，埋头啃田鸡去了。
而桌子上的女郎，缓缓睁眼，扭头与他对视。
呃......
好吧，貌似氛围的确有点不合适。
赵璟尴尬地移开目光，冲叶无声道：“怎么办？是张假皮，指挥使大人你杀错人了。”
叶无声微挑了挑眉，将那脸皮嫌弃地甩到地上，道：“人是东厂杀的，关我锦衣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