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遇
乡间泥泞的小路上，坑坑洼洼，羊的脚印比较浅，牛的脚印很深，是因为它比较重的原因，而人的脚印就比羊的深，比牛的浅。
这段时间阵雨比较多，从山下到山下的路，路面又稀又滑，走一步，提脚到下脚之间都要思考一下下一步该怎么放脚。
你不知道你下一步会不会陷进泥巴里，还是踩到结实的土上。
她身上的泥土已经不能再多了，幸好没有穿裙子出来，不然回去洗都难得洗。
漆吴山很大，山上的草木相比于其他山的植物来说，都十分矮小。
到处都是石头和泥巴，可能是离海比较近的原因，这里十分潮湿，身边的植物上都是露珠，她下半身是泥，上半身是露水。
迎面回来带海的味道和略微潮湿的海风，因为还没到夏天的缘故，冻的姜知艾有些发抖。
子虚去了另一边去找山神，要她到达漆吴山的另一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找到了就用包袱里的东西与山神交换，子虚说，那个东西能够大大缩短她离开凡俗界的时间。
她向身边的的植物们询问山神的下落，然而它们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前往视野开阔的山顶是不是会有新的发现，她看了一眼山顶和她此时站的位置，看来到山顶还有一段距离。
一声长鸣，巨大的黑影从她头顶飞过，她看见了远处抱着山羊奔跑向黑影的子虚，然后她也加快了速度。
刚刚飞过去的那个可能就是子虚要找的山神，尽管她几次因为险要的山路差点摔倒。
子虚面前的山神，它头似鸟，身似龙，全身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姜知艾乖乖待在一旁。
在子虚的示意下，她拿出事先装好的精米给他，他将米袋挂在山羊的脖子上。
子虚把手伸向山神：“拿来吧”
山神听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弯曲的龙身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然后在子虚的手掌上呕了几下，一块小石头就落到他的手里。
像交易也像祭祀，然后山神就与他们的山羊和米袋一起消失了。
“谢谢”子虚说：“我们回去吧。”
“嗯嗯”
这时山上下起了小雨，本来就难走的路更加艰险，两人小心翼翼的才安全到了山下。
“师父，那个石头神秘来历呀？”姜知艾问他：“居然在山神的肚子里。”
那山神给她的感觉跟企鹅一样，就是那呕吐的动作和声音有点让人不适。
子虚：“冥石。”
姜知艾：“做什么用的？”
“吸收一切污浊之气。”子虚说：“或者释放，也可以储存人的灵魂。”
“不过这个东西很危险，虽然有用，但是弊端也很明显，所以你千万不要直接去触碰它。”
“为什么？”姜知艾问：“上面有毒吗？”
“算是吧。”子虚甩了甩脚上的泥巴对她说：“普通人碰到会被上面的冥气所伤，你虽然可以直接接触，但我不劝你碰它。”
“我可以拿？”姜知艾好奇的问：“师父，可以给我看看它吗？”
“回去你再慢慢看吧。”子虚没有给她石头，只是问她：“小艾，你了解你自己吗？”
姜知艾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哪有人不了解自己的？
想了想，姜知艾问：“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子虚走在她前头，莫名的提了个问题，然后又不告诉人家正确答案的样子，真的很让她抓麻。
“师父，你怎么不说了？”姜知艾问：“师父？”
子虚继续神秘的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找它吗？”
姜知艾摇摇头，子虚解释道：“其实凡俗界的那些气黑瘴的地方，其实是冥界裂缝里泄漏的冥气，我不知道是怎么引起的，但是有了这块石头就能够修复它们，还凡俗界一个安宁。”
当初界灵找到她时，都没告诉她的事：“师父你……”
子虚食指放在她嘴前，晃着脑袋：“你是半灵之体，此灵非彼灵，是神灵之灵，未来是有大造化的。又是我的弟子，这世间也只有你才能做这件事，我希望你继承我的遗愿。”
“至少这凡界，我希望你帮我守住。”子虚的身形开始变化，他的下半身忽然变成了蛇尾。
他晃晃悠悠的前行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槖俞乎？”
子虚，不是，界灵，他像个会动的木头人一样，僵硬的往前走，然后在姜知艾的惊呼中撞到树倒了下来。
怀里的界灵像死了一样，没有反应，也没有呼吸，灵魂也不知道在哪。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人走着走着就去世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忽然她感到了一阵的温热的，湿湿的，紧接着是扑鼻而来血腥味。他的身体在流着血，血染一地。
黄色的泥水也被其染红，他的身体在她眼前化为齑粉，一阵风吹过，灰飞烟灭。
血色的震撼和恐惧突然充斥着她的内心，姜知艾泪如泉涌。
地上只剩下那刚得到的冥石，
她捡起冥石，闭上眼睛， 曾经那个巨大的灵树竟然枯萎了，她叫了好久界灵，都没有回应。
那是真正的界灵，为什么要亲自来取这个石头？直接告诉她方法……是已经预料到她最后的下场会和他一样，所以才亲自来的吗？
那子虚是怎么回事？
是他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媒介吗？
姜知艾实在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存在会让一界之主的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无踪。
姜知艾只好带着冥石离开了漆吴山，晚上的时候她还发现，除了冥石还在，界灵为方便他们专门打造的那个空间也消失了。
幸好她还记得那些地区，她打算一个人去完成师父的遗愿，带着这颗冥石。
在他们借住的农户家里，房间里的一切都很简陋，但胜在能够遮风挡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待在房间里研究着石头。
师父说这个石头对她来说很危险，所以她用一块布包着，不停的翻转研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不适。
临走前，她向农妇借了针线，缝制了一个小布袋，然后把布袋系在腰间。
姜知艾来到夏国的一个叫焦明城的地方，这是她的第一个目的地。
剩下的分别是逐光城、滹城、少阳城、浑夕城、白沙城和尔是城总共六个地方。
走完这几个地方，她花了半年，夏国内乱了半年。
她不关心这个国家的未来是怎样的，改朝换代是很平常之事，即使战争很残酷，人类社会和大自然的规律就是如此。
对于修士来说，不去干预就是最好的帮助。
本以为一切顺利，没想到在边境的时候她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在临山派山下遇到的那个女妖，而今时不同往日，姜知艾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就这样她被抓走了。
她被放到了一个小茶壶里，在茶壶里她遇到了熟人——白衍。
白衍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还瘦弱，都快不成狐形了，九条漂亮的妖尾也只剩下了三条。
“天呐！”姜知艾惊呼：“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语气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世事无常的震惊。
白衍明显不想说他的事：“白曈她抓你干嘛？”
“白曈？原来她叫白曈！”姜知艾问：“你们都姓白，你跟她是一家人？”
白衍眼神不屑道：“仇人。”
姜知艾：“啊，还以为你们是家人，打算让你跟她说说，放我离开呢？”
白衍：“她为什么要抓你？”
姜知艾：“不知道，难道是因为上次我打败了她？”
白衍：“要是那样，你早死了，还会出现这里吗？”
“那她什么目的嘛？”姜知艾不解道：“我还要抓紧时间回国呢。”
白衍垂下狐头，不说话了。
姜知艾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被关了许久的样子：“你还没说你为啥在这里呢？”
“不好意思说吗？”
“没事的，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被放出去呢，没准我还要死在你前头。”
被关在狭小的空间内，人总是不自觉的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为了缓解恐惧，了解敌人，她不在乎的问了白衍一大堆问题。
虽然按照白衍的个性，绝大部分的可能是不会跟她说的。
果然，白衍没有理她。
姜知艾也自知无法撬动他宝贵的狐口，在狭小的茶壶里转来转去，想要找突破口。
“这是法器吗？”姜知艾说：“白衍，这个时候了，你就别不说话了吧，你在这里肯定待了很久，你不寂寞吗？回答回答我的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也可以啊。”
白衍似乎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这当然是法器，还是上品法器，你连筑基期都没有达到，是不可能破坏的。”白衍说：“不想吃苦头就不要动攻击它的想法。”
姜知艾坐到他旁边：“你试过？”
白衍点点头：“没用的。”
“好吧。”姜知艾放弃挣扎：“你的这个仇人她性格怎么样？她会怎样杀死我？是吃掉我的心脏还是吃掉我的血肉？”
白衍：“我们虽然可以吃人，但不喜欢吃人，人肉对我们来说，不好吃。”
姜知艾：“那她会折磨我吗？”
白衍：“可能会。”
姜知艾：“……”
姜知艾看向手腕上的镯子：“白衍。”
“嗯”白衍回答：“怎么了？”
她取下手镯，放到白衍身前：“你当时给我的，里面的东西我一点都没有用到，你看看对你有用吗？”
“你…”白衍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嗯，你有胜算吗？”她对白衍说：“如果没有胜算的话，那我就拿走了。”
白衍的狐爪子压住镯子：“有，但是不多。”
姜知艾一把夺回镯子，她又不是现在要给他，这只是放在他面前勾引他的伎俩而已。
“没事，有胜算就行，不过，你可以对我说实话吗？”姜知艾问：“你的尾巴怎么没的？”
白衍：“她拔掉的。”
白衍说九尾一族，尾巴越多，说明它修炼的越久，每一条尾巴相当于一条命，白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她牺牲了自己的六条尾巴。
她还用了族长给她保命用的宝物夺走了他的妖丹，致使他重伤，然后遇到姜知艾，对于狐族来说，签订主仆契约是非常耻辱的事情，所以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解除契约后，他为了讨回妖丹，找到了白曈，白曈又不知道哪来的宝物，于是他就被抓进了这个茶壶法器里，成了阶下囚。
在这个法器里，他没有办法反抗法器主人的意志，所以白曈会不定时的进来拔取他的尾巴。
痛苦程度姜知艾不敢想，也不敢问。
姜知艾：“现在我们同病相怜，相互帮助是应该的，我帮你，你到时候出去了可别抛弃我啊。”
“我们狐族是最讲信用的了。”白衍肯定的说：“之前我们不是交易过一次吗？”
“鬼扯，上次是因为你发誓了，虽然不知道那个誓言有没有用，但是你的命还在我手里面啊。”姜知艾说：“你再发一个誓约？”
白衍想也没想的就发誓道：“我以心魔起誓，青丘白衍，若是在姜知艾帮助之后，没有帮她的话，将终生不能进阶，长不出尾巴，然后不得好死。”
姜知艾满意的点点头，把镯子给他，然后拍着她的大腿对他说：“你可以到我腿上面来吗？”
“为什么？”白衍嘴上这样说，还是主动站起来走到她的大腿上：“你想干嘛？”
姜知艾：“没什么，你趴下来吧，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内伤。”
白衍：“哦，好的。”
姜知艾的手放在他的背上，温暖柔和的治愈之光慢慢的进入到他的身躯里：“你伤的还蛮严重的嘛。”
浑身都被光芒环绕，这人类修士还是有两下子的，这种能力世间少有，于是他问道：“你这个能力其他人知道吗？”
姜知艾：“知道，但是只有两个朋友，现在还有一个你。”
白衍提醒她：“以后这个能力要少用，至少不要在人前使用，在灵坤界，没几个人是值得你信任的。”
姜知艾：“你是从灵坤界来的？那你知道玄天宗吗？”
“你问这个干嘛？”白衍似乎有些不悦：“你是玄天宗的弟子？”
“不是。”姜知艾否认道：“我还没去过灵坤界，我有两个朋友在那里，我想去那里找他们。”
“这样啊。”白衍有些惊讶和疑惑：“你是一直待在凡俗界吗？”
姜知艾说：“是的。”
“那我建议你不要去玄天宗，那里都是一群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白衍提议：“要不你去我们青丘吧，有我罩着你，谁也不用怕。”
姜知艾笑了：“你在青丘是老大吗？可你不是讨厌我们两脚兽吗？”
白衍：“我们狐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不会像…那些伪君子一样，以德报怨。”
聊着天，治疗就完成了，姜知艾说：“好吧，要是我在人族那里混不下去，我就去青丘找你。”
白衍：“可以，我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