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救我
“水要冷了,你还要泡多久。”嵇次允已经穿上拖鞋,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着她。
仇缥缈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她不喜欢表现出和常人的不同来。
用恰当的借口来遮掩她经常表露出的不正常,是她常用的手段。
她往地上扫了扫,目带犹豫,问道:“有没有拖鞋。”
嵇次允视线落到她无措而乱动的脚上,被热水泡过之后泛着轻微的粉红。
再让她穿着鞋子上楼似乎不太好,相当于白洗这个脚了。
“等着。”
嵇次允的背影很快看不见了,她这才收回放在他背上的视线,眼睛眯起,带着危险的气息。
“看我发现了什么?”
她手一挥,柴堆里一根细小的木棍飞起,凌冽的杀气劈向地面。
靠近仇缥缈影子的地方,流动的黑影正计划着攀附上她的影子。
黑影猛然一颤,随后分开散开逃窜。
仅仅是一根脆弱的木棍,竟然让地面生裂。
木棍不堪受力,裂开的碎屑四溅,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耳边传来渐近的脚步声,仇缥缈一团灵力丢过去,原本裂开的地板合上,恢复了原状。
她左手掌覆上脸颊,一根一根的挪开,最后一根小拇指挪开时,血痕已经完全消失,皮肤光洁如初。
嵇次允将一双棉鞋丢在她面前,她连忙穿好站起来。
“你怎么了?”
自打他进来后,眉头的皱纹就没有消下去过。
他神情严肃:“我总觉得有人跟在我身后。”
“你在害怕吗?”
“我想去看看奶奶。”
“我陪你去。”
脚上这双鞋不知道是谁的,有点大,穿着不太合脚。
嵇次允仅仅站在门口往里面望去,听见老人熟睡的声音,他又将门轻轻关上。
他走在前面,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脚下的路。
“会不会和影子有关。”
仇缥缈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楼梯,静谧的环境中除了脚步声没有其它声音了。
所以嵇次允的话一字不漏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嵇次允看不见她的表情,看不见她在身后冷漠的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的脸。
仇缥缈就像因为走神没有听清楚一样,故作惊讶问道:“你说什么影子?”
“没事。”
嵇次允推开隔壁的房门,对她说道:“晚安。”
她弯了弯眼,翘起两个嘴角:“晚安,好梦。”
几乎同时,两人关上了门。
黑暗里,她手握在门把手上,看向隔壁。
人类在鬼怪面前向来是犹如脆弱的蚂蚁,轻轻一捏,就是肥美的营养补给。
有人试图反抗,不过是濒死的挣扎,除非恰好使者接了任务,又恰好接任务的使者足够善良。否则只会被黑暗里爬出的厉鬼散发的死亡的气息堕入地狱。
人类,蝼蚁,而已。
就算聪明又如何。
她松开把手,走到镜子旁。
没有开灯的房间格外黑暗,她习惯了在黑暗里视物,在这样的环境里能看清物体的大致轮廓。
冰冷的手指伸出一根贴上镜面,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指。
真应该把他扯入地狱。
像这样干净聪明的人类,若是身着白色衬衫,衬衣染血,摇摇欲坠如同从空中坠落的风筝,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破裂成碎片,那才叫好看,才够赏心悦目。
她恶劣地想着。
对付鬼怪,她们有很多方法,用精纯的本源之力设立的法阵,可以吸收鬼气碾碎鬼体,一般用这种方式对付比自己弱小的鬼怪,或者牵制住它们。还可以让这些鬼怪暂时进入暴乱模式,这时候它的能力得到增幅,也会因为控制不住吸收的其他鬼物而失去意识,这时候鬼怪不会逃走,只会凭本能攻击。
当然还有很多其它的方式。
对于这种藏匿于影中的鬼怪,逃跑能力很强。
最好是想办法让它进入暴乱模式,如果见血就更好了。
仇缥缈手指死死地摁着镜面,似乎要将镜子摁碎。
镜子中的人冷笑着,带着对人类的浓浓恶意。
她是为尉迟瑾禾做事不假,在外很多人都认为她完全代表着尉迟瑾禾的意志,没有自己的想法。
真有趣。
她手指在镜面上滑动,勾勒着自己的轮廓。
似乎很早她就对人类充满着恶意,那种想将之毁掉的痛感始终在她心头萦绕。
只不过.....
在那个崩溃的边缘点,无数的枷锁束缚在上面,她暂时还不想打破。
手指传来相抵的触感,镜中的她,背后的黑色浓郁一片逐渐扩大,慢慢将她笼罩进去。
仇缥缈贴近镜子,瞪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的透过镜面注视着她,咕噜咕噜的四处翻转。
枯瘦的手从她额前的镜子中伸了出来,她向后仰,避免了直接被爆头的情况。
这手没有皮,没有肉,仅仅是枯骨,往下一攥,握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尖利的骨头抵在她不断跳动的颈动脉处。
狠狠的往镜子里一带,稀里哗啦的是镜片破碎的声音,仇缥缈整个身躯跌进镜子中。
破碎的镜片中,仇缥缈的身后的黑影长出尖锐的牙,张开嘴将她吞没。
嵇次允脱掉厚重的外衣,手机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是仇缥缈家人打来的。
他拿着手机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正打算敲门,房间里面镜子破裂的声音格外刺耳。他连忙将门把手往下一压,门没有锁,直接开了。
灯的开关就在门旁。
他摁了开关,灯闪了一下亮了起来。
房间里面没有人,他快步走到镜子面前,镜子完好无损,镜面看不出来破碎的痕迹。
“喂。”
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似乎不知道她的名字。
嵇次允将手机丢在床上,匆忙的四处寻找。
他在床边和桌子下面分别找到他给她的那双棉鞋。
手机铃声已经停止了。
嵇次允再次走到镜子面前,食指弯曲扣了扣镜面,声音清脆。
他继续敲了几下,仔细观察着镜面。
“明明听见了声音。”
随着敲击,从镜框边缘开始渗出血,往地面滴落。
血液将镜中的画面扭曲了。
镜子中他的脸也染上了血色。
身后的物体包括他都在旋转扭曲,最后模糊。
模糊的画面最终拼凑出一个人的身影,是她。
她被吊了起来,双手攥着脖子上的吊绳。
她手上满是血,顺着手指缝隙掉落。
嵇次允只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强撑着镇定问着镜子中那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救.....我。”
两个字破碎在她唇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