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祭祀
北风肆虐,飞雪飘零。
河道边,没有因为风雪的侵袭,而影响任何活动。
道士们兢兢业业的,遵照既有的祭祀流程,一步一步的操作。
摆道场,跪拜,念祭辞,做法,一众官员跟在道士后面,虔诚的祭祀。
一切看起来平常无波。
今日冒着严寒大雪,来围观的民众依然不少,大家都是冲着西陵王来的。
毕竟普通老百姓一辈子,能见到皇族的人,也许就这么一次机会。
浦城的守备军,冻的手脚发麻,时不时的偷偷搓搓手,跺跺脚。
被民众发现了,难免指指戳戳,说他们禁不住风雪。
祭祀流程走到后面,要杀牲口丢入河中,以慰河神,场面有些血腥。
围观的民众有些不愿观看,慢慢朝后退。
有些人对杀猪宰羊异常感兴趣,便想往前凑。
人群有一阵小小的骚动。
伴随着牲口们厉声的嚎叫,那只刚挨上刀的黄牛使出了蛮劲,挣脱了缰绳,朝官员们跪拜的地方冲去。
场面瞬间失去了控制。
护卫们各自护着自己的主子,道士们都忙着躲避受惊的黄牛。
屠夫们忘了眼前的牲口,任它们挣脱了捆绑,四处逃窜。
人群里又如多日前那样,惊慌尖叫着逃散。
不过这次逃散的人群中,有人往现场官员身边挨近。
眼见多日前,小窦经历的一幕,要在这些官员身上,尤其是杜守恒身上重演。
那些在风雪中,畏畏缩缩的守备军们,忽然如天降神兵一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靠近官员的那些人,悉数抓起来。
连被药物刺激的,发疯逃窜的那头黄牛,都被捅死了。
故意被放出的牲口们,都被一刀毙命。
有些胆大的,都看呆了,竟看不出他们是怎么出的手。
屠夫们热闹还没看够,就被捆住。有想挣脱的,自然要一番挣扎。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守备军,根本不是普通的兵卒,他们挣扎不了。
场面很快平息,祭祀继续进行,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宰杀的牲口被投入河中,官员们再次跪谢河神。
剩下最后一项,只赵西屏一个人留在那里,跪上一个时辰即可。
西陵王带着官员们,开始肃清现场。
廖文叙的随从们,急急忙忙的跑来,惊慌失措的大声嚷嚷:
“殿下,我们公子失踪了,从昨天夜里去衙门,就再也没回来。求殿下救救我们公子。”
知府有些紧张,在西陵王面前,又不好表现出来。
西陵王问清楚了状况,立即上了心:
“廖主事可是咱们的得力干将,这冷天的,居然在本王眼皮底下失踪。
多派些人手,速去寻找!”
知府大人忙带着人手和官兵走了。
西陵王勉励赵西屏几句,也急急离开。
留在现场的,除了做法的道士们,赵府的家丁们,只有寥寥的官兵。
扑面的雪花中,现场站着的人都难以承受,跪着赵西屏就更难了。
一个道士颇为他着想,贴心的要给他加一个垫子。
走至赵西屏身边时,他身边的赵府的家丁,忽然出手,冲向了那个道士。
道士中有人开始异动,掀翻了祭坛,冲了出来。
赵府的家丁们从从容容,在一阵嘈乱中,很快揪出了三个假扮的道士。
远处的农舍里,祝景澜得到汇报,走出屋子。
跃上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漠然的瞧着廖文叙,此刻正被困在树上,面对着祭祀的地方。
河道上发生的一切,廖文叙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这?还有吗?”祝景澜问,语气平淡,连轻蔑都懒得用。
廖文叙惨白着脸不回答。
也不能回答,嘴里还塞着帕子呢。
祝景澜取下他的帕子,冷漠道:
“做这种事儿,你还欠些火候。
即便有你大哥给你出主意,他的人,在谋略和行动上都不了台面。”
廖文叙狰狞着扭曲的脸:
“不过是老子时运不济罢了。”
祝景澜叹道:
“你不是时运不济,是一开始就想错了。
想成事,哪有那么简单。”
廖文叙不想听他教训:“祝景澜,落到你手里,我认栽!”
祝景澜跳下大树,吩咐手下的人:“把他送去河道那边吧。”
护卫上树,把廖文叙放了下来。
他浑身僵硬,已然站不稳了,不知是愤怒的,还是冻的。
已经走了几步的祝景澜,又折回头,看着廖文叙一字一句道:
“春日里,河道劳工暴乱,祝某出手救你,的确是小窦相求。
但也是祝某,真心想救你!”
廖文叙看着祝景澜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狰狞慢慢消失,变成悲痛的失落。
原来,他们都曾真诚的待过他。
西陵王在离开河道不久,便得了信,命当日祭祀官员们,皆数返回。
当众公布了廖文叙,及背后廖家的罪行。
命赵西屏起身。
责令廖文叙和他的护卫们,在河边跪着祭祀河神!
也为前几日掉进河里,死去的无辜的人谢罪。
黄之桐在未时许才得了消息,廖家的人都被带到府衙大牢。
这边立马向京城皇上呈报,那边已经押着廖文叙进京。
黄之桐知道自己没了危险,祝景澜也没空回到归元居,便回了自己宅院。
路上行人稀少,依旧白茫茫一片。
可是她无心赏雪景,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廖文叙才十八岁。
十八岁,还是青葱的岁月吧,可惜了!
大雪洋洋洒洒,一直下到天黑也没停。
黄之桐就一直窝在自己卧房里,缝制护膝。
祝景澜进来的时候,她以为是哪个丫鬟,也没抬头。
直到听见他说:“你仔细眼睛,天黑了还做针线活。”
黄之桐这才丢下手中的活计:
“就差几针马上就好了。你从哪里来的?”
祝景澜蹲在火炉边搓手,
“大营,几天没在浦城,琐事儿多了些。”
黄之桐给他泡了一壶驱寒暖胃的红茶,
“还以为你们要开庆功宴。”
祝景澜瞧着她香几上又摆上了水仙,只是叶片刚发出来不久,
“这种小事还值得摆庆功宴?
白害我待了几个时辰,连李征都觉得没意思。
善后的事情他们处理,我要处理我大营的军务。”
黄之桐问道:“晚膳用了吗?忙你就不要跑来了,外头还下着大雪。”
祝景澜走至她身边,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低沉道:“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