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母

渝城东部的万川县城。

天还未亮，菜市场的一家店铺亮起了微微的光。

这个店铺很小，陈设也很简单，进门没几步就走到了最里面，摆放着一个超市的鲜肉类冰柜，左右是两张桌子。冰柜旁有一条小廊，进去就是一个简单的厨房和一个清洗台。

一个男人在里面捣鼓着什么东西。岁月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刀刀暴击，因为中年脱发，所以他已将头发剃光，整个光头锃锃发亮。腹部因为久坐和缺乏运动，显得大腹便便，但是一眼看去他却显得格外瘦弱。

不过一会儿，男人就端着一盘盘拌好调料的半成品菜从铺子深处出来了。男人将这些半成品菜一盘一盘挨着放在了冰柜上，品种虽不多，但绝对是一些懒人的福音。比如：已经裹好面包糠的鸡柳、辣子鸡丁、梅菜扣肉、粉蒸肉、某西南知名中式快餐品牌同样的牛排等。

之后，男人又端出了几个小的菜盆放在了进门左边的桌子上，里面是各种焯好水了的菜——豆皮、海白菜、藕片等等，这些都是用来凉拌的菜品，剩下的空区摆放了一大盘口水鸡和卤好的猪头肉。接着，男人又将各种味道的泡鸡爪拿了出来，放在了进门右边的桌子上，最后在这张桌子的空区放上了蒜水、辣油、盐巴、鸡精等各种调料。

摆放好一切，男人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过了，于是连忙拉起了卷帘门，开始了今天的售卖。

夏日的早间菜市场总是很早开始的，六点钟太阳初升，热气还未遍布大地，因而许多睡不着觉的老年人，怕下班买不到菜的年轻人都会选择早起采购。

“老洛，来半斤猪头肉，切好拌好我等会过来拿。”

“好嘞——”

“老洛，给我鸡爪每个味装一包抽真空，我给我女儿寄点。”

“没问题——”

老洛，正是洛孤川的父亲——洛百城。他本是一家旅行社的小经理，最近八九年，人们的出行欲望降低，旅游业很不景气，而且五年前，洛孤川还在读大学，虽然洛孤川大学期间从不乱花钱，但开销也还是不低。

然而就是那年，自己的妻子也是洛孤川的母亲，患上了胃癌，动了手术、做了化疗、吃了无数的药，几乎花光了自己家工作几十年的积蓄，甚至还找亲戚借了钱。

因此，为了拖这一家子，洛百城决定用自己的手艺换口饭吃。本来只是想着开一段时间，把苦关熬过去，结果没想到自己的手艺得到了众多菜市场老油条的认可，于是便加大力度，一开就是五年。

大概八点左右的样子，一个瘦弱得很明显看得出病态的女人走了进来，但看向其面庞，也可以知道年轻时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她径直走到了收银台坐下，然后开始了收起了顾客们的钱。这个点的顾客量可谓达到了高峰期，但这个女人不慌不忙，右手收了钱，左手马上就找了零，无一错漏。

这便是洛孤川的母亲——白婉君，曾是一名优秀的会计，经她手上的账就没有不对的，以前还在工作时，常常因为某些对不上的账目和其他部门的人吵起来。只是患癌过后，身体跟不上工作强度了，于是只能辞职来店里帮忙收钱了。

这个点一过，客人就逐渐少了起来，只是偶尔会来上一小波。大概十一点的时候，整个菜市场几乎都看不到买菜人的身影了，甚至有的商贩都不见了。于是洛百城便慢慢悠悠的准备收摊、弄午饭了。收摊时偶尔会有几个散客过来，洛百城也不含糊，顺手就给弄好。

待两人收完摊，吃完饭，已经快一点多钟了。

“你晓得那个说炸弹那个新闻不？”白婉君问洛百城。

“晓得，咋啦？”

“那个爆炸地点就在小川他们公司附近，刚好那天小川晚上在外面吃庆功宴，你问问小川有没有事。”

“哎呀，哪有那么巧的事，真有的话，小川他们公司或者警方早就打电话过来了。”

白婉君听到这话就来气：

“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打个电话关心下儿子怎么了！”

洛百城也不敢惹老婆，一是老婆身体不好，二是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好好好，你别气，我等会打个电话问问。”

白婉君见洛百城妥协，便不再继续。

待洛百城洗完碗筷过后，擦了擦手，打开手机拨通了备注儿子的号码。

而在建芯这边，这个点，洛孤川正好带着顾小星来到了自己开发部的财务部。顾小星正在里面填写自己工资卡的资料，洛孤川在外面等着。

《city》的音乐响起，洛孤川拿起了电话一看，是自己父亲打来的，于是赶忙接听。

“喂，爸，什么事？”

“小川啊，前两天那个爆炸据说在你们公司附近，那天你刚好那个点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听着好像还在外面，你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啊。”

洛孤川早就知道自己父母肯定会打过来的，不过他认为既然自己什么事也没有，那也没必要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告诉父母，惹他们担心，况且自己说的话，他们也不一定相信。

“没事，我那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好在公司门口下车了，下了车就回宿舍了。”

洛孤川撒谎道。

“好好好，那就好啊，最近听说不太平，今早上卖菜的时候听说西区那边有流浪疯狗流窜，还咬死了人，出门在外要注意点啊。”

正当洛孤川要回话时，顾小星填完了资料出来脆生生地喊道：

“洛学长，咱们走吧。”

大家都知道，父母对这些都老敏感了，洛孤川又是个25岁母胎单身的男人，洛百城和白婉君恨不得过年的时候这小子突然带个大胖小子回来。

洛孤川也知道这点，不过也没办法挽回了，也只能心里暗道不妙。

“哟，有女娃子的声音，还喊的洛学长，挺亲密的嘛。格老子的，耍了朋友不跟爸妈讲是吧。”

“没有！这是我新来的同事，跟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仅此而已。”洛孤川急忙解释。

这时，顾小星看到洛孤川在接电话，急忙捂住了嘴，然后双手合十表示抱歉。

“管你那么多，反正最迟明年，我必须看到你往家里领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