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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个凡人不想成仙

峨眉道场,一童子来报:“菩萨,九天玄女使者求见。”

普贤沉吟道:“九天玄女久不问三界事,今日到此,不知所为何事。快快有请。”

须臾,一凡间药家女打扮的少女来到,淡然施礼:“普贤,昔日我家娘娘自望潮居士处得一宝物,此事三界皆知。日前宝物不慎走失,听闻下界碧鸡寺在追踪一只花面狸,恐有所伤,特此禀告菩萨得知。”

普贤听言,慌道:“紫蕺仙子所说的宝物,可是望潮居士炼化的九变墨斗?”

被唤作紫蕺仙子的少女道:“正是。”随即笑道:“怎么?莫非如来想要用紫金钵与它硬碰硬?”

普贤道:“仙子切莫说笑。传闻九变墨斗每次变化都会释放致幻气息,唯有九天娘娘和紫蕺仙子能辨识其真身。倘若此花面狸果真是九变墨斗所幻化,我佛门弟子危矣。仙子慢走不送,我须即刻禀报佛祖。”

自普贤的光明山出来后不多时,太白金星急驾祥云,远远喊道:“紫蕺仙子,等等,等等……我是西方太白金星……”

待太白金星来到近前,紫蕺笑道:“哟,好你个太白,你来作甚?你这天庭的知制诰,口口声声自称西方太白金星,又助老君给那猴儿弄了个弼马温的官儿,你说说,你到底是玉帝的人,还是如来的人?又或者是三清的人?”

太白金星脸不红,心不跳,道:“仙子莫要取笑。玉帝乃三界之主,普天之下……”

“行了,行了,不想听你废话。”紫蕺打断他,问:“说吧,你又想诓我何事?先声明啊,娘娘已经很久不问三界事。”

太白金星再次一揖,道:“正因娘娘不问三界事,才敢劳烦仙子。天庭建立后,将那诸子百家得力之人尽皆授予仙箓,如今三界仙佛已达百万之数,可王母的蟠桃、老君的丹药和镇元子的人参果终究有限……”

紫蕺不耐烦道:“絮絮叨叨的,说人话不会么?我这还有急事要办。这事要是耽误了,你天庭在人间的权知人曹官巍宝山的道士们可就要倒霉了。”

太白金星尤自辩道:“巍宝山的道士不是人曹官……”

紫蕺哼道:“遮遮掩掩,真不要脸,魏征都死了那么久了。说不说?不说拉倒,我可走了。”

太白金星一咬牙,道:“天庭需要一位人曹官,哦,不对,说错了,需要一位御史,能上天,能查案,能斩仙的御史。”

“呵,找王母求蟠桃的仙官多起来了?”紫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诧异问道:“你要找御史也问不着我啊,我随娘娘隐居三界外已万年,如今三界内也没有熟人啊。”

“玉帝托通天在人间寻到一凡人,可通天又说,一是时候未到,二是他推测出此人不愿为仙。”太白金星苦着脸道。

“通天?当年三教签押封神榜,通天被玉帝坑那么惨,还愿意帮他?奇了怪了。然后呢?”紫蕺觉得莫名其妙。

“此凡人与紫苏有缘。”太白金星小心翼翼道。

“紫苏虽是我妹,可她自小拜在我师叔黎山老母门下。当初她下界与那梁山伯相识,殉情后魂魄找到我师叔,说愿意忘掉记忆,在人间生生世世为凡人。师叔念她情思至深,便求得女娲娘娘用无上法力,破例准她在人间生生世世为凡人,做贤妻良母。”一念至此,紫蕺不由伤感万分。

随即作无奈状,道:“她已经不记得我。而且,连她自己都不愿意为仙,还怎么可能说动别人成仙?”

“玉帝知你偶尔下界陪她,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太白金星说完,告辞驾云而去。

紫蕺按住云头,心下沉思:九天玄女和黎山老母虽已归隐三界外,不问三界事,可自己偷偷摸摸去到凡间,终究是违反了不得私自下界的天条。玉帝老儿留了一个人情,这个忙看来不帮也得帮了。

却说下界凡间,滇池边梁王山上,一位上唇有黑痣的白衣人收起宝剑,得意洋洋道:“师兄,看,我又斩杀了一只妖,是楔尾绿鸠精。这扁毛畜生不过区区五百年道行,就敢跟我巍宝山抢夺那宝……妖物,害得我从碧鸡山追到这梁王山。”

被称作师兄的那人也一身白衣,只见他不屑地嘴角一撇,冷哼道:“为了四千九百年的修为,果真什么披毛戴角湿化卵生之辈都跳出来了。”

“师兄,你说咱们擒获那妖物,真的能增加四千九百年修为吗?听说它本是一株三七,啧啧,运气真好,靠天地灵气就能积攒出四千九百年修为。”黑痣男子问。

“肯定假不了,这是土地神侦查到的。每个地界都有一个土地神,土地神的情报能力,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听说,当年唐僧师徒取经路上,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情报,就是土地神搞到的。”师兄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

“而且,西山碧鸡寺也已经得到情报,那妖物变成一只果子狸,往翠湖那边逃走。”师兄又补充道:“他们佛门管果子狸叫花面狸。快走,我们也赶过去,不能让碧鸡寺抢先得手了。”

傍晚时分,翠湖东面十余里的己岩村炊烟袅袅。

“老四,回家吃饭……”村里有人大声呼喊。

“诶,来啦!”村外李树上正在摘果子的一位十岁男孩应道。

“秋桂,吃饭啦……”没多久,村里又有人高喊。

树下正准备背起细腰篮的一个十一岁女孩,听到后应了一声。

“中节哥,为什么你也没爹爹喊你回家吃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

树上摘果子的男孩听到这,手一滑,“砰”一声摔在地上。

树上掉下来的男孩顾不得喊疼,拖着崴伤的脚,一把拉起小女孩,催促道:“赵加淅,你不懂别乱说话。快走,快走,回家吃饭。”

其余几位小孩也急急忙忙背上篮子,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喊:“中节,我们先回了哈。”

被小女孩喊作“中节哥”的,是一位看上去九岁左右的男孩。等人走光了,他随手折了一根枝条敲打树干,口中喃喃自语:“爹爹?我爹爹在哪呢?”

回答他的,是三四头鼻子拱地的猪,一边哼哼,一边大口抢吃掉在地上刚才几个小孩不要了的李子。不知道又是谁家的猪跑出来了。

“喂,小孩,有没有见过果子狸?”正在想心事的男孩被一声喝问惊了一下。转头看到两名三十多岁的白衣男子和一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小和尚。

“没看到。”见对方没礼貌,他也没好气。

“奇怪,明明那妖物的气息刚刚还在这附近出现过。”刚才问话的白衣黑痣男子自言自语道。

“阿弥陀佛,看来小僧与这天地灵宝是无缘了。小僧这就回去请大师兄出马。”黑衣小和尚说完转身走了。

“师弟,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也走吧。明日再来。”另一名白衣男子道。

三人走后,男孩突然发现树下有个猪食盆,之前的三四头猪向着远处的几亩菜地一路拱去。想了想,男孩拖上猪食盆也回家了。

还有五天,就是大明宣德七年的除夕。尽管已是深冬腊月,云南布政司大部分地区依旧阳光和煦,温暖宜人。

行人极少穿袄,走累的,身上有重物的,都热得只好脱去外面的衫,只着里衣。

下了官道,再走二里路就到家了。柳寡妇托了托背上的竹篮,把刚擦过汗水的手巾叠了叠,垫在腰后被竹篮硌到的地方。

柳寡妇微微胖,怕热,尤其这才日中刚过,未时出头。进城一趟,好不容易把过年要用的买齐,装了实实在在一篮。再累再热,柳寡妇也是一大早出门时的直袖短衫穿得严严实实。

正走着,身后“嘚嘚”声响靠近,柳寡妇回头去看,一老道骑着小毛驴晃晃悠悠走来。老道两手空空,双眼微闭,双脚全在毛驴右侧。

柳寡妇暗自奇怪,这老道居然不拿拂尘。又见他两只脚这样晃荡,柳寡妇一阵担心,怕他一个骑不稳摔下来。

怕惊了毛驴摔坏老道,柳寡妇索性停步,让毛驴先过去。毛驴经过身旁时,老道突然睁眼看向柳寡妇。

猛然间被老道注视,柳寡妇瞬间收回眼中的担忧,微微低头,心中却变得更好奇:莫非他是神仙?他看我的眼光竟然让我感觉,像小时候拿着冰糖葫芦在桃花林中与爹爹做游戏。

柳寡妇的爹爹本是应天府羽林左卫一员,作为皇帝亲军却因缘随傅友德、蓝玉、沐英大军南征,之后以军功留在云南,娶妻成家,中年得女。

柳寡妇小时候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吃到爹爹亲手做的冰糖葫芦。

“吁……”还在出神的柳寡妇,差点被马蹄声和骑马人的呼声惊着。

官道上跑马不稀奇,可眼前这两匹却是在官道进村的小路路口远远就慢下来,一番张望后拐进小路,朝着老道和柳寡妇二人走来,看样子也是要进村。

马上是二位白衣男子,身背长剑,年纪约莫三十来岁。

马比毛驴快,赶上二人的两位白衣男子没理会老道,其中上唇鼻边有痣的男子肆无忌惮,似笑非笑地盯着柳寡妇上下打量。

尽管背着竹篮,但显然竹篮遮盖不了柳寡妇的袅娜身段与俊俏脸蛋。黑痣男子的无礼扫视,柳寡妇只作不见,不喜不怒,落落大方抬步往前走。

“小娘子,若是走累了,可否到我马上来歇息?”黑痣男子不依不饶,意图挑逗。

“师弟,正事要紧。”已经走到前头的白衣男子年级稍长,回过头对黑痣男子说。语气怪异,听不出是提醒还是呵斥,又或者兼而有之,说完目光扫向柳寡妇,情不自禁“噫”了一声。

感受到异样的柳寡妇凛然不惧,迎着对方目光轻轻仰头,与骑在马上的白衣男子对视,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惊讶与疑惑。

好在白衣男子也没多想,只是招呼师弟催马快行,黑痣男子悻悻跟上。

整个过程,骑驴老道始终微闭双眼,不紧不慢走着,偶尔拿起葫芦小抿一口,也不知道喝的是酒还是茶,反正除了一股奇怪的花香,柳寡妇啥味也没闻到。

靠近村口时,柳寡妇远远看到一群熟悉的人围着自家院墙吵吵闹闹。不远处一棵老树下,一中年灰衣僧人席地而坐,似是在口诵真经,对村民的吵闹充耳不闻。

顾不上思考为什么今天村里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陌生人,柳寡妇急忙冲到自家门前,放下篮子。

“你可回来了。”几个妇女围上来,七嘴八舌说了好半天,柳寡妇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柳寡妇满脸不信打开自家院门,果然看到满院黑压压一片,全是一模一样躺倒的大肥猪,时不时哼哼一声。

除了左边院门刚好能推开,整个院子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右扇院门也推不开,因为躺着一只大肥猪。农村的院墙一般不比人高,通常是刚好挡住眼睛那么高。东北向院墙被挤倒一段,几个村民站在边上议论纷纷。

柳寡妇张大嘴巴,两手微微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完全不敢相信,明明自己只养了一头猪,怎么现在满院子都是大肥猪了?

“二婶,二婶,我数过啦,一共有五十头猪。二婶发财啦!发财啦……”柳寡妇失神之际,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站在倒塌一半的院墙上,腰缠青藤,手挥木剑,兴奋地大声喊叫。

木剑男孩喊完就跳下半高院墙,木剑随手系到腰上,一左一右牵了两个年纪更小的孩子,绕过院墙跑到柳寡妇跟前。正是昨晚村外摘李子的其中三人。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五六岁,男孩六七岁的样子。两个小孩松开木剑男孩的手,轻轻抓着柳寡妇的衣角喊妈妈。

柳寡妇茫然地伸手摸了摸一双儿女的头,眼睛却还是没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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