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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年前来的沐王府女师

通天听罢,连连点头,倒背双手,望天感叹:“《易经》不愧为大道之源,伏羲位列三皇,当之无愧。”

谢中节也仰头观天,只觉日光刺眼。通天低头看他,呵呵一笑:“你有这般信念,普通法宝非但伤你分毫不得,还会被你化为己用。呵,你还身怀法家正统血脉。先前是我多虑了。中节小友,一十二年后,你我再会。老夫这就去也。”

通天说走就走,等谢中节反应过来,已不见他人影。几个草垛找了一圈还是不见人,他不由喃喃自语:“莫非真有神仙?”摇摇头,向自家走去。

十来头肥猪已经被几个壮汉拖到外面冲洗脖子,等待水开宰杀,柳寡妇家院子终于清出一条路,一家三口可以进家门了。

谢中节看到她家院内院外一片忙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跑到赵四家门口喊人,那小子正趴在床底下数钱呢,听到喊声,急忙把铜钱塞进竹筒后跑出门来。

从赵四口中得知柳姑姑家突然多了四十九头猪的事,谢中节也一头雾水。

回到家中,谢中节把三贯铜钱和红糖交给母亲谢清溪,一边拿出两个碗化开红糖水,一边向母亲禀明今天的收获。

原来,去年腊月,谢中节偶然发现靠近茅坑的院墙边,有一棵李子树上有不少果实,尝了一下,竟然十分好吃。

这棵李子,被村里人喊作苦李,因为每年六七月其他李子都熟透了,这棵李子还是绿的,苦得尝都没法尝。等其他李子都过季了,入秋了,这棵李子颜色倒是变紫红了,可依旧还是苦涩难咽。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再尝试,似乎已经认定这棵李子不能吃。

先前谢中节也尝过,的确苦得让人直打颤、摇头。村里的习俗,每年腊月底都会给猪圈牛圈库房果树等挂红,寓意祈求兴旺、丰收。

虽然是棵苦李,去年腊月,谢中节也给它挂红。一看树上李子个个果实圆润,擦掉果皮上的一层灰白色后,李子颜色立马变得乌黑明亮。忍不住尝了尝,结果发现大惊喜——甜,特别甜,咬开后软中带脆,汁水饱满,果肉与果核清晰分离。

(作者注:苦李之事非杜撰,乃是真实经历。)

狂喜之下,谢中节摘了一背篓,带到城里兜售,一文钱一个,竟然半天就卖光。一开始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图个稀罕,买了尝尝,然后发现口感不错,就叫家人来多买。

同样的苦李,村外还有五六棵。尝到甜头后的谢中节,花铜板雇了赵四等五人去摘,再用篮子背去走街串户叫卖。可惜那五六棵苦李结得不多,长得也不好,降价卖出大部分,小赚一笔之后,剩下的大伙分吃了。

后来,他向柳姑姑讨教,庄稼要怎么长得好。得知主要是肥料不足之后,谢中节一个人偷偷去给那五六棵苦李施肥,松土,剪枝。等开花结果一看,今年要丰收。

苦思冥想之下,他觉得今年得改弦易辙,首先是不能满大街叫卖,因为普通人吃不起,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舍得吃,重点锁定布政司和按察司等官员家庭,以及富商大户。其次是这李子得有个说法,而且能让人相信。背书背到“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时,灵光一闪,这李子就叫九天玄李。

再然后,他利用出入沐王府的便利,守株待兔找到负责采买的家丁,纠缠了两三次后,那家丁终于把这李子加入采买名单呈报上去,没想到二管家真的同意了。腊月正月还有李子吃,哪怕是沐王府也觉得稀奇。有钱人,要的就是能与众不同,要的就是能炫耀的我有你没有,要的就是稀奇,新鲜。

秋桂姐和邵二哥谈成的沐王府的买卖,其实是他早就打点好的。不过,云南都司的那笔买卖,倒的确是二人给他的一个惊喜。

一早天麻麻亮,他们五个人就雇了一辆牛车,把七百来斤李子都拉到了城里。个大的,品相好的,二十文一斤,其余的十文一斤。最后卖得八千九百文钱,买了三套书,花掉二千文,红糖、红封和雇车费用合计约三千九百文。

端了一碗红糖水给母亲后,谢中节回到堂屋开始练字。四周寂静,练了一会儿,隐约听得母亲有叹息声,他悄悄上楼伸头观察,发现母亲坐在楼上窗前,看着手里的一封信出神。

谢中节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妈妈的脖子,额头轻触妈妈的耳鬓。

小家伙能感觉到妈妈不开心,可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没事找事:“妈,给你说个事。昨天去摘李子,我在那边捡到一个木盆,我想着我们用不着,就送给柳姑姑了。她家的猪食盆被赵加印和赵加定炸坏了,鞭炮炸的。”

赵加印就是赵四,赵加定就是定儿,他知道妈妈有个奇怪的习惯,是只记别人的本名,不记小名。

谢清溪“嗯”了一声,母子二人亲昵地相互拱了拱头。突然,谢清溪坐直身体,掰过儿子肩膀:“猪食盆?什么样的盆?什么时候的事?”

想了想,谢中节道:“就普通的木盆,看不出是什么树做的。今早出发前,我把盆拖过去给的柳姑姑。”

“奇怪,那地方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个木盆?”谢清溪自言自语,直觉里这木盆可能跟四十九头猪的事有关。沉吟了一会儿:“你去看看那猪食盆还在不在,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中节跨进柳寡妇家院子,赵加定和赵加淅兄妹二人正用丝瓜瓤刷盆。“中节哥,我妈说等下要去山神庙献饭,让我们把盆洗干净。”赵加定看到谢中节进来,刷得更卖力了。

看到丝瓜瓤,谢中节扭头瞟了眼院墙,墙头的水仙花偶尔摇曳,墙脚的菜圃全变成了肥猪睡觉的猪窝,不由大是心疼。柳寡妇家院墙墙头的水仙花,是谢中节带着定儿两兄妹种的。墙脚留了两步宽的地,也是他带着两兄妹种了南瓜,丝瓜,葫芦,韭菜,芫荽等。

另外,还移栽了两棵紫薇花树和几株山茶花。柳寡妇虽然田里地里十分能干,也跟爹爹学了识文断字,可她对诗词歌赋就是没感觉,对花花草草也没感觉。

两家人比较熟悉,谢中节都没问过她,就在去年带着两兄妹改造她家庭院。出于对谢清溪母子的信任,她也乐见其成,毫不干涉,任由三个小孩折腾。眼下,紫薇花树还有得救,山茶花怕是全军覆没了。

“姑姑,早上那个猪食盆还在吗?我看看哈。”谢中节走到厨房门口,对厨房里忙碌的柳寡妇打了个招呼。按村里习俗,谢中节应该是喊嬢嬢的,可谢清溪是浙江人,来到云南不过三年,就照老家习惯,教他喊姑姑。

“呀,在猪圈里,我没来得及看呢。你自己去吧。”柳寡妇应了一声,等谢中节走开,才突然停下手中活计思忖起来:对呀,今天的事,要说跟以往有不寻常的地方,就是早上才用的这个猪食盆。

想到这儿,柳寡妇也跟着出去,打算看个究竟。几块木板围起来的猪圈,早就七零八落倒在地上,谢中节上去,从两头肥猪之间扒拉出猪食盆,抬到院里刚用水冲洗干净,就看到柳姑姑和母亲都来了。

两个女人仅对视一眼,没像往常一样客套打招呼。谢清溪蹲下身,仔细查看,这个一个长条形猪食盆,中间凹槽不算深,其中一个角上有凸起的圆把手,方便人提握,把手四周有很多树根一样的东西伸向四面八方。

看了看周围,见没其他人,谢清溪又看了看二人,缓缓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木材可能是香榧。”

见二人不明所以,她又补充道:“据我所知,香榧树只在浙江布政司有。其他地方有没有我不知道,这种树在诸暨,温州,永嘉一带,常用来造船,打家具。”

柳寡妇听得心突突跳,诸暨是哪里她不懂,但她男人活着的时候曾说过,谢清溪是浙江永嘉人,好像还是历史上某个大人物的后人。所以身为秀才的死鬼男人,生前对她甚是敬重。

柳寡妇只知道谢清溪是沐王府的女师,三年前来到云南。半年后,她托人打听合适的住处,得知赵秀才有闲置的老屋,看过之后,对依山傍水且带个小院子的老屋十分满意,当天就租下,并从沐王府搬出来。

尽管已经搬出来,可谢清溪还是有大半的时间是住在沐王府里。不过,一有空,谢清溪就会带着儿子住进租来的老屋。

除了赵秀才家,谢清溪一般不跟村里人来往。起初,村里有不少风言风语,因为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儿子,却一直不见有男人。可每次她从沐王府回己岩村,都是王府的马车接送。渐渐地,村民知道沐王府对她礼遇有加,便不敢再有闲言碎语。

仿佛猜到柳寡妇的心思,谢清溪看着她的眼睛道:“柳姐姐,这个木盆我也是第一次见。况且,现在也还没法认定今天的事跟这个盆有关。”

柳寡妇十七岁嫁给赵秀才,却是三年后才开始怀孕,因为当时赵秀才身体不好,后来是老丈人,也就是柳寡妇的爹爹,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大夫,这才把他身子治好。去年赵秀才过世后,谢清溪就一直叫她柳姐姐,既没有叫她赵夫人,也没有叫她嫂子。

自从男人死后,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柳寡妇觉得,除了爹爹,谢家妹子就是她最信任的人。

刚才她心咚咚咚跳,一方面是真的有点害怕,毕竟鬼神之事没人能说清,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事情牵连上谢家妹子。

再次端详一番之后,谢清溪指着木盆,迟疑道:“我怎么看着有点像一只八爪鱼……没错,你看,这个把手是头,这两个凸点是眼睛,这些,这些,正好是八条爪子。你们觉得呢?”

可惜柳寡妇和谢中节一脸茫然,两人可都没见过八爪鱼。柳寡妇生在云南,长在云南,谢中节五岁前生活在楠溪江边,即使有机会见过活的八爪鱼,也没多少印象。

“八爪鱼有的地方叫石居,有的叫坐蛸,有的叫望潮,有的叫长章,有的叫章举。”谢清溪不厌其烦地一一列举。

“我知道了,这是海里才有的。”谢中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问题恰恰在于,云南距离大海十万八千里,这里怎么会有八爪鱼造型的木盆?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三人出来一看,原来是沐王府派人来接谢清溪,说是有重要活动,大概明天会送她回来。

“妈,你自己去吧。我一个人能行。”谢中节抢先出声,沐王府没什么好玩的,他才不喜欢呢。谢清溪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也就随他了,反正沐王府到村里也不过十来里路。这也是当初选中这里的主要原因,相距十来里路,既能保持独立,有事也不会太耽误。

谢清溪回家简单换衣服后坐马车走了,柳寡妇听到有村民议论,大家在猜想还愿的大人物会不会是沐王府的人。柳寡妇暗自高兴,当时谢清溪就提醒过她,这个还愿的大人物,要说得模糊一些,村民猜什么都随他们,不要去肯定,也不要否认。

院门口目送谢家妹子离开,柳寡妇准备转身回屋,杨三媳妇叫住她,说她娘家的弟弟是张屠夫的小舅子,可以把张屠夫喊来把剩余的毛猪收走。

“你看,张屠夫把猪拉走,也省得你一个个卖。这十里八乡,有实力能一口气要十口猪,还给现钱的,也就他了。”见柳寡妇没表态,杨三媳妇不死心。

杨三媳妇有自己的小算盘,刚才宰杀的几头猪她已经看到,膘肥肉好。膘好,能炼出来的油就多。肉怎么算好呢?刚宰杀就薄薄地割一片里脊,趁热生吃不腻不腥也不酸的,煮熟了更香。刚刚几个年轻后生,就大胆生吃了几片,一个个可劲地称赞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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