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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是神仙我不会说出去

柳寡妇养的猪,肉香,本来就远近闻名。这么好的肉,趁着年关,多卖一些,肯定发财。弟弟跟张屠夫发财了,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杨三媳妇打算一箭双雕,等肉卖完了,就放出风声,说柳寡妇肯定是妖精附身了。不然怎么会在大家的眼皮底下突然冒出几十口猪?

柳寡妇不清楚这婆娘的心思,但她不想节外生枝,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否则传出去肯定变味。当务之急,就是快快宰杀干净,来个死无对证。越少人亲眼现场看到那么多猪,谣言才会传得越少。

再过一个时辰,分给五个村寨的四十头猪就能宰杀完毕,她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再生事端,于是婉拒了杨三媳妇的提议。杨三媳妇只得不甘不愿地回家。

不过,剩下的十头猪也是个麻烦。假如今天宰杀,明天肉就不新鲜,不好卖。最重要的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卖猪肉,这活还真不一样,只有屠夫干得了。

假若今天不杀掉,留着更是个隐患。唉,头疼,这都什么事啊,柳寡妇揉揉脑门,抬步回屋。

申初时分,院门口已经摆上桌台,两位长者负责记录五个村寨来领肉的名单。柳寡妇安排两个后生站在桌旁,负责给每个来领肉的叮嘱一句话:安心吃肉,路遇他人,莫要多言,以免神灵怪罪。

谢中节不服气,觉得那个香榧木盆还有问题没被他发现。与柳寡妇一同返回院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面面相觑,明明不久前才冲洗干净,三个人还看了又看,沐王府来人后,放在地上就出去了。

柳寡妇喊来兄妹二人,两个小家伙也说没看到。于是四人翻箱倒柜地找,连灶台、茅坑、牛圈和院墙外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一个猪食盆,谁会偷呢?难不成来其他寨子来领肉的人顺走了?

谢中节犟劲上来,搬只小板凳坐在院中,闭眼回想还有哪些地方没找过。柳寡妇家院子很大,平晒用来晒晒毛豆、莱菔(萝卜)和稻谷之类的。

一边想一边随手从地上抓起一个东西敲击地面,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把木剑,靠近的剑柄的地方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赵字,正是赵四经常挎在腰间的那把。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后忘记在这里的。

想到赵四,又想起晚上母亲不在家,要不去赵四家找他爹提前打个招呼,晚上两个人到家里来一起睡,也好有个伴。

刚站起身,院门口一声大喊:“有人在家吗?柳氏在吗?”语气甚是焦急。

听到喊声,柳寡妇提着火钳从厨房钻出来:“民女正是柳氏。请问官爷何事?”见来人穿着布面甲勇,喊一声官爷倒也没错。

来人摆摆手:“我是沐王府的人。刚才听府上女师说,你这里有十口肥猪?”

柳寡妇听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是……是有十口,不过……”

“有就行,赶紧准备一下,沐王府都要了。拉猪的牛车已经在路上,管家着急,派我快马过来敲定。”来人显然是个话痨:“沐王府今晚要大摆筵席,这节骨眼上,一下子哪买得到那么多肥猪,亏得女师胜友如云……”

舔舔嘴巴,来人继续滔滔不绝:“能不能给碗水喝?我这快马跑来的,渴死我了。”

柳寡妇反应过来,连忙折身回屋,扔掉火钳。赵加定已经双手端着一瓢清水出来,柳寡妇接过水瓢,递给来人:“官爷,请喝水。民女被你的好消息震惊到,适才多有失礼。”

来人喝完水,递回水瓢,转眼看见谢中节:“谢公子也在啊!女师已安全抵达王府,请勿挂念。”这自来熟也没谁了。就这十来里路,有谁还敢劫沐王府的马车不成?

“高侍卫今日当值啊,今日府上是有什么喜事吗?”由于经常回己岩村住,谢中节出入王府的次数,比王府的嫡亲少爷还多,加上高侍卫话多,没什么心机,是以两人之前倒也说过一些话。

高侍卫移步上前,压低声音道:“的确是喜事。昨儿巍宝山来了一位道爷,今儿就把沐璘小少爷的病治好了。”

沐璘是去年四月出生的,一岁两个月的时候,得了怪病,连武当山的道爷也没能治好。本来这类王府秘辛外人是不知晓的,王府中人更不敢随意谈论。可一来沐璘的爷爷是沐昂,而沐昂是沐英的第三个儿子,如今执掌云南都司,并非天然继承爵位的嫡长子,二来沐璘一病半年,王府为了求医,曾半公开悬赏过。

他声音虽然压低,一旁的柳寡妇也听得清,心中再无疑虑。不过,她却装作没听到,灿然笑道:“官爷,要不进屋歇歇?”

高侍卫再次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报信,让管家安心。要不是碰巧遇上女师,说你这有足量上好的肥猪,我们今儿可就抓瞎了。女师可没少帮我大忙。”说着拔腿就往外走。

刚走两步,高侍卫又停住,回身说道:“你尽管放心,王府会按市价结算。我高某人是个粗人,却最是敬佩读书人。我家孩儿的大名,还是我求女师给取的呢。谢谢小娃端水给我喝。这就告辞。”

高侍卫城府不深,可不等于没脑子,谢清溪能推荐柳寡妇解决他的难题,便表明她二人关系不浅。再加上转身时,一眼瞟到柳寡妇一双儿女正抬着书本背书,便想结个善缘。

柳寡妇掏了掏身上,摸出一把铜钱,想要追上去塞给高侍卫。高侍卫猜到她的意图,再再次摆摆手,大步走了。

柳寡妇毕竟嫁的秀才公,知道官家报信要给红封的规矩。可今儿事出突然,来不及准备红封。高侍卫这边则是,往常这类事儿,收几个铜钱再平常不过,可今儿一来这是女师介绍的,二来这回是王府着急采买,不是人家求着要做王府的生意。

谢中节不再逗留,提着赵四的宝剑去往他家。走到半途才想起,赵四他爹可能在忙着烧大锅菜,毕竟晚上是全村人吃席的。

经过杨三媳妇家,见杨三媳妇鬼鬼祟祟往村外摸去,心中暗笑,这婆娘不去帮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在村外的小树林里,他撞见过她和一个矮胖男人亲嘴。杨三很少回村里,但他知道杨三长得高高实实,眉清目秀。

没做理会,谢中节打算先把宝剑还给赵四,然后回家练半个时辰的字,差不多也就该开饭了。

突然,一阵婴儿啼哭声传来。站定仔细听,跟平时听到的婴儿哭声不同,这回听到的哭声撕心裂肺,似乎是很痛苦。

侧耳循着哭声,慢慢往前找去,终于哭声听得更清晰,是杨三家隔壁的邵老三家。邵老三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媳妇是远嫁过来的,长得挺标致。

谢中节毕竟更多时候是住在沐王府,邵老三家又没有同龄小孩,故此他和这家人不熟。

邵老三家也算是个殷实人家,宅子不小,大门没关。谢中节远远看到屋檐下一只凳子翻到在地,旁边有个婴儿哭得死去活来,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管。他轻轻敲门,没人应。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进去看看。在婴儿身边轻轻蹲下,半岁大的婴儿口鼻出血,一只小手也血呼啦,哭声越来越弱。

毕竟只是个八岁多的小孩,谢中节不知道该怎么办,伸出左手想去握一下婴儿小手以示安慰,又怕弄疼他。

紧张中,右手反握的木剑剑柄反倒先触碰到婴儿小手。眨眼之间,婴儿不哭了,嘴角、鼻孔和手上的血都不见了,连泪痕也不见了。小家伙竟然看着他笑。

谢中节不明白什么情况,心中惊奇不减,嘴角裂开陪他笑。

猛听得房间内有女子哭叫声,谢中节吃了一惊,站起身迅速剑柄回正,蹑手蹑脚朝声音处走去。内室房间没有门,只有掀起来的门帘。

大床上一个精壮男子光着身子,骑在一个女子身上动来动去。女子半侧着身,泪眼看到一个小孩站在门口,不禁眼露惊讶与羞愤,连哭也一下忘了哭。

察觉到异常,男子扭头,见一个小孩提着木剑站在门口。

“你怎么进来的?这个院子我划了结界,普通人进不来。”男子起身拾起床上象牙白直裰,边穿边问。

修道百年,以他的法力布下的结界,凡人根本不可能听到看到结界内的情况,更别说走进结界里。但人家就是进来了,说明不是凡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孩,男子也不敢大意。

谢中节不答,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就紧紧盯着他,正是昨天在村外李树下见过的白衣黑痣男子。女子粗略整理一下交领短袄,长裙放下,忍住泪绕过二人冲向屋檐下的婴儿。

抱起孩子,见他不哭不闹,安心的同时,惊奇不已。

女子正是邵老三的俊俏媳妇,男人在柳寡妇家帮忙,她一个人在屋檐下哺乳,喂完孩子要去那边摆碗。

忽然一个白衣男子推开院门,眼睛直直盯着婴儿一动一动的小嘴巴上方,上唇鼻边黑痣不停颤动。

女子吓一跳,急忙推开婴儿,起身单手裹紧主腰。白花花的晃动让男子眼放异光,几步上前抢过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摔在地上。接着男子手一挥,一圈金光闪动。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男子抱进房间实施不轨。惊慌和悲痛中,满眼是儿子被摔在地上的情形,却无力反抗,只得麻木地暗自流泪,好半天才哭出声来。

“你是谁?”白衣黑痣男子穿戴整齐后,谢中节依然手执木剑堵在房间门口。

男子嘴边黑痣抖动,剑交左手,右手随时可拔剑,他试探着抬步走出房间。谢中节急忙后退,脸上毫无惧色。

见此情形,黑痣男子倨傲起来:“巍宝山松阳子。你也是为那宝物而来?不管你是谁的弟子,我劝你快快打道回府,莫要乱管闲事,我师父就在沐王府做客。”

顿了顿,又道:“我师兄已经查到那宝物的踪迹,说不定现在已经收入囊中。”

谢中节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我只问你,那婴孩刚才流血,是不是你打的?”在他眼里,打小孩比欺负女人更可恶。

黑痣男子看向女子怀中的婴儿,见他竟然在笑,顿时大感棘手:“你治好了他?”

黑痣男子怎么可能忘记,那婴儿被他摔在地上时,当场就口鼻溢血。施法布好结界后,抱女子进屋时,小手也被他一脚踩过,心火再旺,骨折的声音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能让如此重伤瞬时复原,这手持木剑的小孩,怕是不容易对付。不如……先下手为强?

心念一动,黑痣男子催动法力,剑尖黄光闪过,直取谢中节喉咙。

不料,剑尖在谢中节喉咙一拃的地方,就被一股蓝白色的漩涡吸住,紧接着连剑带人被吸走。

谢中节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不相信也不知道对方会杀他。他只看到一圈圈旋转的蓝白色光亮起,那柄本来刺向自己的长剑和白衣黑痣男子就不见了。

倒退半步,傻站了一会儿,惊恐得“咚咚咚”直跳的心才略有平复。看看手中木剑,又看看邵老三媳妇,女人也一脸惊诧看向他,随即嘴角翕动,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女人见儿子完好无损,心中悲凉和惊惧已去大半,谢中节的问话和白衣黑痣男子的反问她听到了,白衣黑痣男子要动手杀他,她看到了。

白衣黑痣男子被他手中木剑放出的蓝白光圈吸走,她也看到了。当然,谢中节自己也看到了手中木剑放光,只是不敢相信。女人看出了他目光中询问的意思,所以她微微点头确认。

两人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谢中节道:“这人是个大坏蛋,可能被天收了。我走了。”女人点点头,想了想又轻轻说道:“你放心,你是神仙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谢中节对她不熟悉,可她却认识他,知道他读书厉害,村里的小孩都喜欢跟他玩。她不知道谢中节是误打误撞进来,还以为是他是天上神仙转世,专门来解救她的。

不然,刚才那大坏蛋怎么就被收了呢?

“我不是神仙。”谢中节摇摇头,可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好不再多说,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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