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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叛徒

等苏苏抹开喷溅到眼睛的血水,睁开眼,只见身侧一位穿锦衣卫小旗皂服的人,手捂喉咙缓缓倒下。

等小旗手垂到尸身旁,苏苏才看见,他喉间嵌着一片蔷薇花瓣,血水汩汩冒出。

他不知道是叶薇儿救了他一命。他们这头十五位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两位小旗,一位百户,共十八人。倒地十五人,其余三人吓坏了,不敢再战,转身奔逃。

苏苏来不及多想,几步急奔,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位锦衣卫力士一刀劈去。刀锋从对方右边肩脖处斜划向左腰,对方吃痛不住,扑倒在地。

苏苏抢步上前,一刀砍下对方头颅。

锦衣卫嚣张惯了,一向不曾披甲,哪知今日真有人敢将他们反杀,而且用的还是自己人的武器。

黄芽芽手痒,弹出一枚果核,正中锦衣卫百户后脑,那百户当场扑倒在地。芽芽与回袖一样,是个吃货,兜里随时好多吃的。

最后一位小旗在奔逃中,也被长剑年轻人飞剑穿胸而死。至此,这头的十八人尽皆阵斩。

苏苏连杀两人之后,腿也不抖了,反而有股莫名的兴奋劲。似乎是觉得不过瘾,提刀转身朝申式南这头走去,正好看到申式南与李满仓一人一刀,将最后站着的两名锦衣卫砍翻在地。

众人舒了一口气,南宫晨上去点数补刀。三十个校尉力士,三个小旗,两个百户,一个千户,几人一共斩杀三十六个锦衣卫。

这要是被人知晓,谋反大罪一个也逃不掉。可奇怪的是,羊子巷乡民竟无一人出声,家家关门闭户,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和婴儿啼哭声。

申式南蹲下身,用脚边锦衣卫的衣袖擦去刀柄血迹和掌纹,然后将刀扔在一旁。其余众人照做。

随后,申式南走到长剑年轻人面前:“某家申式南,请问英雄高姓大名?”

“你是申式南?去年主理交趾风波案的大理寺评事?”对方将剑入鞘,惊喜反问。其实,申式南当时是检校右评事,可多数人习惯忽略检校和右。

“正是某家。你认识我?”申式南记不起来在哪见过此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名叫花醉,满堂花醉三千客的花醉。此地不宜久留。请各位随我从密道离开。”

说着,他转身走向之前打开的大门。申式南心想,此刻从羊子巷出去,定然会被附近之人看到,不如就听他的,先从密道离开再说。于是点头跟上花醉。

众人进到院里,花醉关紧大门并闩上。带众人来到密道口,花醉道:“地道有两个出口,一个是去羊使君祠,一个是去城外。申大人,我与一位故人曾为杨克定做过事。”

说完他比了一个抬轿的手势。申式南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当时两名轿夫中的一位。

申式南还有一事不明,问:“你是白莲教中人吗?”

花醉摇头:“我和裴寒都不是白莲教的人,但有些渊源。裴寒就是我那位故人。有人背叛唐……唐赛儿,将唐赛儿和裴寒都迷倒了,关在羊使君祠。我要去救人,你们可从另外一条密道出城。”

“大伙眼下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与你同去救人,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先把人救出来,再作下一步打算。”申式南斩钉截铁道。

花醉是江湖人士,自然不会婆婆妈妈,也不客套:“如此有劳了。诸位请随我来。密道内有机关,跟着我的脚步走,不要乱碰乱摸,当无大碍。”

说完一人当先进入密道。密道出口在羊使君祠正殿左侧的一个外院厢房,院里种植有白菜和成排的蔷薇。

这个季节蔷薇还没开花,靠蔷薇花墙的地方,有两间厢房,堆放着锯末、锄头、肥料和浇菜水桶等,看上去应该是守祠之人平日种菜用的。

眼下未时正,祠庙大门紧闭。几人躲在外院厢房,都能听到正院东西厢房人声鼎沸。

几人低声交谈,花醉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唐赛儿是永乐十八年山东白莲军起事的女首领,兵败后走脱,与手下宾鸿和董彦皋等人隐居聊城。

但朝廷一直没有放松对唐赛儿的追查,其中,以锦衣卫总旗文史忠最为积极,唐赛儿不少散入滨州、青州和莱州民间的亲信,陆续被文史忠挖出来,他因此得以晋升千户。

去年年初,文史忠抓到一个回老家过年的白莲军小头目。据他交代,唐赛儿躲在东昌府,并且有一支五六百人的军队散落在当地民间。

因此,这一年多来,文史忠带着四十来人长期驻扎在东昌府,可始终查无所获。

后来,文史忠想到一个方法,他找到山东按察司按察使,发出宪牌布告,说明凡是提供信息帮助官府抓到唐赛儿的,一律重赏,要官给官,要钱给钱。

哪怕是假信息,都能领到赏钱,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用假信息冒领赏钱。文史忠装作不知情,凡是来报信的,依然给钱。他下属不理解,山东布政司和按察司的一些小吏,更是私下里嘲笑文史忠为散财飞鱼。

但这一招着实厉害。短短两个月时间,抓到唐赛儿有赏的消息,就传遍了山东各地的大街小巷和山村水寨。终于,唐赛儿早年的手下有两人按捺不住,背叛了唐赛儿。

经过叛徒与文史忠的合谋,由两名叛徒出面,将唐赛儿诱到羊使君祠。唐赛儿不善理财,却又要春秋两季给那些跟着她出生入死的人发钱发面。叛徒以商谈大生意为由,约唐赛儿面谈。

叛徒知她谨慎,第一次见面实打实谈生意,让唐赛儿赚了三千多两银子。

第二次见面,唐赛儿昨天夜里派人通知叛徒,约在今天巳时羊使君祠等候。每次见面,都是唐赛儿把人约到一个地方,再由她的人将来人蒙眼带到真正见面的地方。

哪料到,唐赛儿和裴寒在羊使君祠喝了茶水后被迷倒,两位叛徒出面劝说唐赛儿招供其他首领。

端茶水的是其中一位负责接应见面人的侍卫,被叛徒买通,在茶水里下了迷药。另一名侍卫没有喝茶,在锦衣卫绑缚他的时候,打伤两名力士后拼死逃出,向花醉报信求救。

花醉得信后,派人送信给宾鸿和董彦皋,让他们带上百十人化妆集结,伺机救人。

他自己则单枪匹马从密道进入羊子巷,刚出密道观察周边情况,就听到文史忠大呼小叫说什么白莲逆党,以为申式南等人真是唐赛儿的人,于是打开门想让众人从密道逃走。

申式南听完花醉的讲述,沉思片刻后问:“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但等候是约在其他地方。第二次见面,约的是这里,实际见面也是这里。对吗?”

花醉吃了一惊,马上想到申式南本身就是破案高手,随即释然,于是点点头。

申式南又问:“报信之人可有受伤?”

“腿上、背上各中一刀,怕是要休养百日。”花醉答道。

“两名叛徒之前有带兵吗?”申式南又问。

花醉道:“其中一人是董彦皋的副手,有一百兵士归他指挥。另一人是账房先生,不带兵。”

申式南道:“我明白了。那名报信的侍卫,是他们故意放走的,目的就是设套,让其他首领来救唐赛儿,然后一网打尽。我们就是这样被锦衣卫误认为是来救唐赛儿的。”

苏苏和李满仓等人恍然大悟,难怪那文史忠一口咬定他们几人是白莲逆党。

申式南笑道:“我有一计,可保我们大家清白。”

苏苏急道:“有何妙计?快说快说。”

“如我所料不错,隔壁吵闹之人定是跟随叛徒的一百兵士。满仓兄从地道返回羊子巷,出去东昌府找知府报官,亮明身份,就说巧遇锦衣卫抓捕白莲逆党,并发现余党藏匿在羊使君祠。请知府带三班衙役来围剿,送他一份功劳。”申式南道。

李满仓不明其意:“为何不到卫所报官?隔壁可是有一百兵士。知府没有兵权,三班衙役能行?”

申式南解释道:“一,卫所太远,迟则生变。二,照花醉兄所言,依时间推算,唐赛儿的救兵应该已经在路上,不出半个时辰定会来到此间。三,文史忠只想擒获首领,所以率人埋伏在羊子巷。四,文史忠想让白莲叛军与白莲军杀个两败俱伤。”

苏苏连连点头:“等知府带人来到,救兵与叛军定然杀了两败俱伤。知府为了贪功,自然不会追究锦衣卫的死伤,反而会配合我们,将锦衣卫是死伤算在白莲军头上。”

“正是如此。知府是证明我们清白的最佳证人。”申式南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助花醉兄救出唐赛儿等人。到时候,知府抓到的白莲军首领,正是死无对证的叛徒二人。”

花醉轻轻击掌,赞道:“此计甚妙。可如何救人?”

申式南对李满仓道:“满仓兄,你且速去。救人之事交给我。”

随即看向众人,道:“一会儿我假装锦衣卫,在正殿前的院心里大吵大闹。花醉兄,苏兄,南宫,芽芽,你四人趁机避开兵士,搜寻唐赛儿和裴寒。薇儿和樟落守在密道口,防止叛军从这里逃走。”

“文史忠在东昌府只有四十人,连他在内的三十六人已被击杀在羊子巷。那留在这里看守唐赛儿的锦衣卫,不超过五人。”申式南道:“决不可让锦衣卫留下一个活口回京复命,各位救人之时,有机会就挨个解决掉。”

众人点头。申式南看向苏苏,笑道:“苏兄,你行不行?”

苏苏一拍胸脯,傲然道:“本公子我也是练过的。”

众人依计而行,花醉等四人潜在进入正院的拱门处。

申式南在桶底抓了点泥抹在脸上,昂然走出外院拱门,进到正院中心,一声大吼:“锦衣卫何在?千户大人有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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