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殉情?
回袖困惑不难理解,她整日醉心吃食,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自然看不透申式南身边的种种微妙。
赤脚大仙不接招,道:“仙果交付于你,至于谁合适,那就是你的事了。我有要事要办,这就告辞。”
回袖道:“啐,你一个游方散仙,能有什么要事?”
赤脚叹道:“你以为天庭能有秘密?太白金星找我,整个天庭都以为我与你家公子穿一条裤子。你说,说稀罕跟他穿一条裤子?他裤子里的屁很香么?再说,本仙修行十万载,至今还是黄花大小伙呢。唉,本仙一世清名啊,是洗不干净喽……”
回袖道:“我呸,你还黄花大小伙,怕不是小伙大黄花吧?”
赤脚惊问:“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虎狼之词?”
回袖将火花果放进银盫(ān,一种广口有盖的盛器),漫不经心道:“前久我去建水州判官庄众家里做客,听到他在房间里嗲声嗲气,说什么冬哥哥你看我后庭花美不美。我还纳闷他叫什么哥哥,就又听到一个男的说,庄妹妹我就喜欢你后庭大菊花开呀开。”
赤脚大仙听得冷汗直冒,回袖仿佛未见,偏过头,右手食指轻点自己鼓起的嘟嘟嘴,道:“菊花不就是黄花吗?对了,你说,庄众明明是个男的,为什么那人叫他妹妹?”
赤脚大仙算了怕了这个大侄女,急忙转移话题:“你管偷偷摸摸去人家里叫做客?你不会无缘无故去偷听人家说话,什么情况?”
回袖小舌一吐:“我看庄众家那小娘子挺媚的,好奇她为何会偷偷与人幽会。又听人说庄众很会吃,就顺便去他家厨房看了看。”
庄众会吃,那是在床上吃,跟厨房有毛关系?赤脚大仙是真心遭不住了,急忙道:“你家公子你要怎么救是你的事。我真走了。”说完冲出营帐,一溜烟不见踪影。
回袖无计可施,只得回到中军帐找苏苏、酸花和芽芽等人商议。
苏苏是自己的事糊涂,别人的事看得门清。表妹侯练看申式南的眼神,可能也就回袖和白鹿没当回事,出入六九斋以及中军帐这些人,谁不懂?
苏苏不但懂自己表妹,还懂酸花,更懂申式南。他知道酸花对申式南朦朦胧胧的情愫,更知道申式南当酸花是自己妹妹的护犊之情,包含了娇惯、疼爱和培养,唯独没有男女情爱。
酸花自己也不是很懂,她只知道自己愿意为自家公子付出一切。她甚至经常想,如果申式南遇刺,她会毫不犹豫冲上去为他挡刀。她觉得能为公子挡刀,是她最幸福的事。
至于管着整个申家所有的收和大的支,似乎只是她的一个本能。就连侯练的心思,她也乐见其成,她觉得侯练不喜欢公子,那才是眼瞎。公子这样的人,喜欢他的人怎么能少呢?
因此,回袖说完,酸花就站起身道:“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去请练姐姐来。”
见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不是很明白,怯怯道:“如果……如果练姐姐不愿意,我再伺候公子服用。”
她以为是这些人怪罪她为什么不自己上阵,完全没意识到,众人一来担心不知怎样向侯练开口,二来担心她吃味。
听她这么一说,大半的人明白了她不过是单纯地担忧申式南的安危,反而对她的无私本心更是钦佩。
唯独回袖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我就说这两人有些古怪……先前怎的没想到呢?”
侯练与随军百姓一起,行军时走在申式南与后军之间。征得申式南同意,钱樟落将解韬解磊兄弟二人调去护卫侯练。两兄弟伤还没好全,侯练要多雇了一辆马车给他们养伤,二人死活不同意,坚持骑马护卫,说万一有危险,马车里看不清情况。
出发前一晚,顾嘉送顾新夫妇带一辆马车和一辆牛车,提前来到临安府,巧遇侯练。攀谈之下,顾嘉和顾新夫妇当晚就在侯练的宅院里歇脚。
清晨装车时,侯练低估了女孩子的物品,只雇了一辆马车,勉强装得主仆二人和常用物品。正愁一箱银元宝没地放,顾新说自家马车挤一挤,一个箱子放得下,于是命人扛到顾新媳妇的马车上。
得亏顾新媳妇不知道箱子里是几千两银元宝,否则怕是睡觉都不踏实。
顾新夫妇结婚已经三四年,愣是没生出一个娃。好在顾老头家教不错,顾新媳妇没遭半点白眼。
在顾嘉的求恳之下,老道给顾新夫妇把脉诊断,分别给二人开了几副药,说一个月见效,停药七天后再行房事,必定怀上。
事实上,问题出在女方,但老道不愧是老道,看出顾新似乎知道点什么,不愿意给自家媳妇压力,这才给二人都开了药。当然,顾新吃的药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
大军在三道箐岭下安营扎寨,顾新夫妻正在煎最后一副药,一边与怀夕聊天。
怀夕和侯练厨艺一般,加上云南与江南的食材及饮食习惯差异极大,如果不是顾新夫妇的帮忙,二人怕是吃不上一顿热饭。解韬解磊倒是能倒腾各种吃的,但一来男女有别,二来他们也不懂侯练的口味,不敢冒昧代劳。
一路走下来,相互熟悉之后,六人索性搭伙做饭。此时时日尚早,如果正常赶路,太阳落山前肯定能到阿瓦城。众人不知为何在此停留,纷纷相互打听消息。
侯练找了一个高处,正在查看山川地形,不远处怀夕挥手大喊:“小姐,小姐,酸花叫你去中军帐,有要事相商。”
中军帐只留下一队守卫,苏苏、言婴、回袖等人已不知去向。
看着空荡荡的中军帐,侯练问:“其他人呢?”
酸花道:“就你我二人。”
酸花不想多耽误,迅速将情况说完,也不管恍惚的侯练什么反应,直接把装有火花果的银盫塞到她手里,就自个儿出去了。
第二炷香烧到一半时,侯练若无其事走出中军帐,回到自己的帐篷。
夜半时分,在辎重队扎营的洪足修被一阵金戈之声吵醒。他走出帐外,看到中军帐上空有人打斗,便腾上云头,躲在一片灰云后偷看。
只见打斗的一方是回袖,另一方是个青衣僧人,黄芽芽则在一旁掠阵。僧人手持宝杵,回袖手持五色宝剑,回袖边打边喝道:“臭和尚,你究竟是谁?前番教唆沙寨主献金钵的是你不是?如此三番五次加害我家公子,你与他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僧人淡淡道:“我与申御史无仇无怨,反而有故人之情。”
回袖怒道:“既然有故人之情,为何屡屡加害于他?”
僧人微叹:“个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今日你我一战,若我侥幸获胜,我与申御史共赴黄泉;若我落败,死于你剑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回袖不解,道:“你这人,说话怪怪的,我却一时看不破哪里怪。喂,你叫什么名字?”回袖说罢,挑出战圈。
见此,青衣僧人也不动怒,不急不缓道:“要打便打,说那么多干嘛?”想了想,又道:“贫僧法名妙莲。”
回袖恍然道:“我知道怪在哪里了。你一个和尚,刚才一直说我我我的,和尚不都自称贫僧、老僧、老衲之类的吗?你却是我我我的,是六根不净,还是有还俗之念?”
妙莲一怔,自言自语道:“还俗?我好像没动过这个念头?”
回袖道:“妙莲和尚,你倒是说说,你与我家公子有何情谊?为何又非杀他不可?反正不管你死还是我活,你的秘密没人知晓,你不难受吗?换我肯定吃啥都不香。”
“我本是云南碧鸡寺修行之人,因追查九变墨斗,与申御史相识。申御史到京师,我也奉命到京师。我无法与他成为朋友,却也不想与他正面冲突,只能暗中设计对付他。”
“停!我知道了,留下一只绣花鞋的妖精,是你的同伙。东昌府出现的那个妖精,也是你的同伙。对吧?”
“我情非得已。那金钵是七宝妙树枝丫依金身法器变化而成,我手中加持神杵当年打落孔宣,便是你师尊也抵挡不住。你若就此离去,我只作不见。”
“哦,两件西方至宝在你手,看来你西方今日是非杀我家公子不可?”
“非杀不可。”
“杀了之后,你自我了断,殉情而死?”
“我与御史神交已久,他建船队,杀锦衣卫,建铁鹰卫,我都看在眼里,可不曾与人提过分毫。生不能为友,死若能刎颈,姑且算是你说的殉情吧。”
殉情一说,本是取笑之意。听他如此一说,回袖反而沉默下来。过来一会儿,她才道:“妙莲,你可知如今是大明,不是商周?”
妙莲道:“自然知晓。不过,有什么区别呢?”
回袖道:“区别就是,这两千多年来,我师尊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之法,并且已经重新炼化五色神光。而我,是我师尊的关门弟子。”
妙莲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亮出加持神杵。
回袖右手一抖,五色剑变身五根羽毛,分青、黄、赤、黑、白五色。五色神光刷过,妙莲连同手中加持神杵瞬间被收走。
回袖向芽芽走去,喃喃自语道:“你们的情报不准啊。师尊将五色神光首发技能改成‘困’字诀,没说不能跳过啊。”
洪足修见二人收了神通,回到中军帐,随后也悄然回到自己帐篷。四更时分,洪足修再次被半空一阵金戈之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