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后一根稻草
夜色里，一辆丰田越野驶入青山县北区。
“陈耀东，老子知道是你干的！”
车内，暴怒凶厉的话音接连从大哥大电话听筒炸出：“你他妈到底想怎样？”
“想死是吧！啊？老子成全你，信不信！”
一阵喝问声里，陈耀东却面色轻松的往后靠住椅背，将手里电话故意拉远了距离，似是颇为嫌弃。
直到对方发泄完怒火后，他才轻飘飘道：“怎么，知道疼了？”
平淡语气明显让电话那头的吴海沉默了几秒，他仿佛在极力压抑怒火，咬牙切齿道：“这件事跟小超没关系。”
“你小子要是够胆，就冲老子来！”
“呵。”
闻言，陈耀东突然冷笑一声，看着车窗外渐渐后移的漆黑夜景，不带一丝感情道：“放心，漏不了你。”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
话音落地，陈耀东无视对方的怒吼，脸色冷漠的挂断电话。
也就在这时，丰田越野车速度缓缓减慢，两束探灯刺破黑暗，照清了周围街景。
放眼望去，街边路灯时明时暗，一片片水泥修筑的矮楼在夜里隐现，空间拥挤逼仄，道上人影罕见。
这里就是青山县城最老旧破败的地区，城北旧区。
“东哥，到了。”张大虎回头道。
喊声里，丰田越野缓缓停靠，后座里的陈耀东点了点头。
报仇不隔夜，做事要趁早。这是陈耀东一直信奉的道理。
所以当得到祝浩文的消息，拷问出是吴海派人来大兴村找麻烦后，他便连夜赶了回来。
手下人马当天就散作两支队伍，各自展开了行动。
只不过与祝浩文那边明面上的动作不同，城北旧区这边乃是他早些时候就提前安排的暗线，特意叮嘱杜武在这替他找人，前后足足花了一周多的时间才确定了对方位置。
此时此刻，街边听到动静的杜武早已丢掉烟头站起身来，带着两名汉子就迎到车旁，亲自替自家大哥拉开了车门。
“东哥，人已经找到了。”不等问话，杜武神色严肃的解释道。
这段时间他几乎消失在了许多人的视线里，每天都带着两名汉子在这偌大的北区蹲点，四处打探消息。
为了不暴露目的引起关注，他可谓是低调无比，再加上北区地盘本就不小，所以进度才显得有些缓慢。
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大海里捞到了针。
拉开后座车门就走了下来。
“嗯，很好。”
陈耀东下车看了四周昏暗街道一眼，满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道：“走吧，带我去见见。”
他之所以如此急迫要找到此人，是因为对方便是彻底扳倒吴家父子的致命稻草。
这一切说来也很狗血，吴海此人在建立沙石厂和建筑公司后，可谓是春风得意，放眼整个青山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但是在年前的某一天夜晚，他酒后开车撞死了正在街边散步的一家三口，事后逃窜离开了现场。
那唯一侥幸存活下来的中年妇女只是依稀记得吴海面容，并不知其姓名和地址。
所以哪怕事后她数次奔走相告，依靠模糊画像想要让吴海以命血偿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女儿，但却碍于他在当地的财富和势力，苦求血诉无果，被当地县衙以一句查无此人打发。
原本她都快要放弃，但直到1998年的夏天，吴海为了扩大手下建筑公司的规模，参与了当地的城北旧区改造工程。
竣工剪彩当天，她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中年男子便是昔日仇人，不顾周围阻拦便上台跪到了出席的知县面前，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舆论之下，没过一周，吴海就被六扇门正式逮捕入狱，就连吴文超都被揪出昔日罪错，一同上山改造。
想到这里，陈耀东眼神越发深沉，跟着杜武几人就走入了一栋破旧矮楼内。
嗡！
随着沉重脚步声接连响起，楼梯间的声控灯亮起微弱光芒。
一行五道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沉默而行，一口气走到了三楼的左侧门户外方才停了下来。
“叫人开门。”
听到吩咐后，一位汉子连忙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
“有人吗？”
“开开门。”
然而等待半天，回应众人的却只有一阵沉闷回音。
“再敲。”
陈耀东神色平静的再次点燃一支烟，身后的张大虎闻言上前接过了活，手掌蛮横的拍在了防盗铁门上。
嘭嘭嘭！
闷声回荡，同时还有张大虎那粗狂的声音伴随其后。
“我知道你在家！”
“开门！”
“再不开门，别怪我给你踹开！”
嘭嘭嘭！
楼梯间内震声接连不断，害得整栋楼的声控灯都接连响起。
甚至右侧对门的一家人户都被惹恼，声音老远就隔着门缝传来。
“敲什么啊敲！”
“他妈的，大半夜扰民啊你在！”
嗡的一声，右侧铁门被人拉开，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探出了脑袋。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吗，能不能小........”
随即，他便瞧见了停下动作的张大虎，以及那另外几道转身看来的剽悍身影。
“额.......”
原本的话音试似是突然被人蛮横掐断，瘦削男子脸色唰白，暗自吞了一口唾沫。
他忙缩回脖子，支支吾吾道：“抱歉，抱歉。”
“你们继续，继续。”
顿时，他连忙关上屋门，颤着身子躲了回去。
“操！”
张大虎不爽的骂了一声，差些就想上前揍其一顿。
也就在这时，左侧屋门突然被拉开，发出一道刺耳的嘎吱声。
几人差些被吓了一跳，转身望去便见门内一片漆黑，依稀只能看见一道佝偻人影披头散发的站在门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宛如一只索命厉鬼。
“找谁？”
干涩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陈耀东上前一步站在了对方面前，平静对视道：“找你。”
对方想也没想，转身就要关门：“那你们找错人了。”
防盗铁门缓缓关闭，但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只大手拦下。
陈耀东单手撑住门缝，问道：“你不想报仇？”
话音落地，许蓉眼里突然闪过一道清晰亮光，脸上仇恨顿时浮现：“你是谁？”
“能帮你报仇的人。”
闻言，她沉默数秒，一行人僵持在原地。
如此足足半分钟后，她才松开门把手，边转身往里屋走去边说道：“进来吧。”
顿时，陈耀东五人推开屋门大步而入，接着就见许蓉拉了下细绳打亮屋内灯光。
顺势看去，不大的小屋窗户紧闭，茶几上满是灰尘，墙角的蜘蛛网也显然许久没有打理。
一阵腐朽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颇为刺鼻。
但是在这环境里，却有一样东西尤为显眼。
那是一个放置在大头电视机上的干净相框，那里面有着一家四口的照片，赫然是许蓉与他的丈夫，以及那一对才七八岁的儿女。
大红色的喜庆背景下，四道人影各自穿着一身靓丽新衣，或挽着抱着，或端坐在中央椅子上，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笑容。
但是如今，她们却已天人相隔。
对比之下，此刻的许蓉穿着一身破旧棉衣，脸上满是麻木，灰白头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与照片里的人影难有一丝相似之处。
见此，几位知晓大概故事的汉子脸色难看，张大虎更是感觉胸口堵着一口郁气，忍不住骂道：“操！”
“这狗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