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所保留的过去

与克劳德短暂的一战之后的隔天，拉斯特一如近日，捧着书本就来到了洛克哈特宅，一如既往的，布莱恩又一大早跑出去工作了，按照他的留言，今天的工期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下午就能回来。

蒂法心不在焉地做着编织的手工，拉斯特则像往常一样在侧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静静的看书。

直到终于无法理清头脑中纷乱的思绪，蒂法干脆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坐在了少年的身边

“能跟我说说吗，拉斯特的过去？”

拉斯特放下书本，思索着回答着

“在遇见蒂法之前的事情吗——那是我五岁之前吧，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拉斯特，这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少年呵呵笑了笑，他理解这种感觉

“谁又能真的了解自己呢。”

“不过真的要说说的话，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只是听完了蒂法可能会感觉到无聊”

“才不会~”

见到少年似乎真的有谈起的兴致，蒂法赶忙端坐下来，用手臂支棱住脑瓜，期待少年的下文。

拉斯特清了清喉咙，稍微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措辞——

那是1987年，4月的某日，拉斯特降生于五台国属下的一个偏僻的名叫“塔拉”的村落，新的生命为这个只有几十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带来了极大的活力，那是希望的味道。

然后就在1989年的一个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滔天大火席卷了整个小村，除了拉斯特以外，村民无一幸免。

收养拉斯特的老人告诉他，在遇见他的时候，两岁的他正紧紧的抱住一本几乎和人一样大的黑色书籍，而他的父母当时正以面对面，交错且密封的姿势抱住他——以焦炭的形式。

问起老人的名字时，他只是板着一张布满褶皱的脸说着——“绝望”。

听到这里时，蒂法忍不住地将脸颊贴到了少年的胸口，为少年曾经经历过的灾难而惊悸。

后来拉斯特才知道，“绝望”并不是什么名字，而是独属于老人的“称号”。

五台国的立国之本就是“武人”阶级卓绝的个人武力，而建立之初，开国的四位元老为了留下传承分别建立了“力、速、魔、武”四台，同时为了保证有一个绝对权威的领导者，更是额外设立了第五台——这个历代只有一人，且代表着融汇四台，达到武学极致的个体，冠以“绝望”之名。

而“五台”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老人没有去探究这本在那对父母眼中和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必须要保护好的书籍的内容，甚至连好奇的去翻看，或是对着拉斯特过问一句的意思都没有，在拉斯特醒来之后，只是淡淡的解释了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来由，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那本黑色的书——就是拉斯特现在每天都在看的那一本吧？”

“是，也不是，其中有比较复杂的原因，但是那其实是一本被附加了魔法的书籍。”

“魔法书？是记载了很神奇的内容吗？”

“神奇嘛...与其说是神奇，不如说是奇怪吧——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那还是想说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吧！”

之后的日子里，这个名为“绝望”的老人，在独属于自己的道场训练自己的弟子们时，特许拉斯特在旁围观——仿佛是在刻意的引导拉斯特走上武学的道路，然而两岁男孩的身体，根本没有那个条件。

“拉斯特是魔法师——是从‘魔’台学习的本领吗？”

“严格来说，并不是，因为‘魔’台修炼的东西...并不是魔法。”

“我的魔法的话，更多的是依靠天赋吧，是与生俱来的。”

“真的吗！好厉害~”

时间过去的太久，那个年龄的很多事情拉斯特根本记不得，只是根据一些模糊的印象可以确认，在被老人收养后的一年左右，也就是拉斯特三岁的时候，道场来了一个身形高挑，长相帅气的少年。

他以卓绝的武道天赋和根骨惊艳了整个道场，名为“绝望”的老者甚至在将他收入门庭之后断言他必然会是下一代“绝望”。

虽然拉斯特听到了不少当时老人的弟子们的议论，却没有人在质疑老人的结论——很显然，那个少年的表现也一同征服了他们。

但是那个少年的长相，到底是用的拳脚还是兵器这些细节却是一并缺失了。

“咦——能感觉到拉斯特在敷衍我，要是有这样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的话，我肯定不会忘记！”

“我是真的记不起——人类的四岁时大脑会产生一次迭代，记忆断层的现象很正常...而且蒂法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会吃醋的。”

“那如果内个被我记住的人是拉斯特呢？”

“emmm...”

时间悄然过去，小小的拉斯特在众弟子之中也有了些许的熟识度，四岁的时候，豆丁版的他已经可以简单的模仿师兄师姐们晨练时的动作，一些有耐心的师兄师姐也会选择性的帮助他完成一些基础的练习——其实最多也就是活动一下身体，让他更加健康一些。

也就是在那年的一个夜晚，名为“绝望”的老人突然把他叫到了自己的禁室，有些犹豫，也有些释然的道出了两年前的真相。

那场大火——不是意外。

1989年的初春，五台国内部的反对党派势力似乎是受到外部因素的支援，突然暴起，宣布自立门户，并在随后对五台城中五台各部势力在全国的据点发起了攻击——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也确实让这个国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但是失败并不代表着他们已经被消灭——仅仅过了几个月，五台城的内鬼就成功的向他们传递了消息：能决定五台国走向的重要人物，将会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前往某个地方城市，甚至连对应和备用的移动路线都完全暴露。

反对党派势力当即就决定了孤注一掷的刺杀计划，计划简单粗暴，既然情报如此详尽，那就干脆将几条线路上“重要人物”的落脚点里的原住民全部杀光，用自己的间谍取而代之，布置陷阱将其围杀——是的，塔拉村就在某一条备选线路之上。

但是他们的计划似乎出了岔子，按照顺利的正常情况，塔拉村的村民应该会在夜里被杀手一一割断喉咙，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掉包，整个过程在有计划的进行下连一滴血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却没想到，塔拉村里所有的村民，以及潜入的杀手一同被卷入了火海，最终确实连一滴血的痕迹都没留下。

这使得那“重要人物”途经的时候，隔着几公里的距离就注意到了不对，刺杀计划自然也随之搁浅。

而那个“重要人物”就是眼前这个名为“绝望”的老人。

“是的，如果我当时不选择出行，出行不选择途经塔拉村的话，拉斯特你现在一定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所以你可以尽情的憎恨我——”

老人笑了笑，从宽大的衣衫里取出了一把短刀，拉斯特知道，那是一把叫做“胁差”的刀具，

“作为‘绝望’我是不合格的，这一生我带给子民，家人和朋友的‘绝望’远大于本应该带给敌人的‘绝望’。”

“如今你已经有行动的能力，可以作为我的‘介错人’来终结这一切。”

说完，老人便双手撑住地面，在男孩的面前低下头颅。

听到这里，能明显感觉到蒂法娇躯的颤抖，

“那，拉斯特当时动手了吗？”

“呵呵，你猜~”少年忍不住调皮了一下。

蒂法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放下心来。

当然是没有的。

老人的一心求死绝不会是这个原因，或者绝不会只是这个原因，若是当时的自己选择了手起刀落，带来的后果拉斯特并不能预料——对这种上位者的话，那个年龄的他就已经缺乏基本的信任度了。

“那个反对党派，现在还存在着吗？”

拉斯特记得当时的自己是这么说的，而那把短刀，四岁的他连捡起来的兴致都没有。

老人的回答拉斯特已经记不起，现在回想起来，少年只能依稀记得离开静室时，那个实际上的五台国最高权力者，用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

“后来呢？那个老人怎么样了？”

蒂法好奇地问道。

“第二天他就死了，死在了传承‘绝望’称号的擂台上。”

“啊！怎么这样！”怀中的少女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后来我才知道，每一代的绝望都只能有一人这句话的含义。”

“他不是指每一代都会有一人，而是每一代，都只能存在有一个‘绝望’。”

“这个称号的传承就代表着前代传奇的陨落。”

“那个家伙——早就知道第二天会死在擂台上，所以想要用一个合理的由头找我帮他‘赎罪’。”呵呵笑着，不知是不屑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拉斯特抚摸着蒂法柔顺的长发，如今这样亲昵的举动都已经显得十分自然。

报复性地捏了捏少女的脸：“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听的都快睡着了吧。”

蒂法情不自禁地起身抱住了他

“虽然知道拉斯特没有父母，却没想到有这么悲伤的过去——一定恨艰难吧，那些年。”

故事也许很老套，但是当它变成了一段真实在身边的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的时候，蒂法剩下的只有疼惜的感情。

拉斯特抿了抿嘴，笑着宽慰道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受，两三岁的我能懂什么呀，老头子那里的生活条件可不比尼布尔海姆差，我过的可滋润了~”

接着合上了眼睛，表情似在缅怀

“其实我算是很幸运的了，要知道当初老头子选的路线不止一条，而我，大概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且能来到这里，遇上你，说不定还真的是彻底的幸运呢。”

蒂法闻言有些羞赧，但还是装作生气地说着：

“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遇上拉斯特，明明是我的幸运才对——”

“哈哈哈！”少年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接着又用十分认真的目光对上了少女

“幸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能遇上你，我就已经知足了。”

...

少年当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但是有些事情，他还不想过早的揭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