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娘养得起
沈碧玉拿围裙给她擦了把脸,笑道:“是啊,你现在跑得都比狗快了。”
苏姣姣骄傲起来:“早知道我拿了鸡蛋再跑,阿香肯定追不上。”
“可我以后不能去村长家做事了。”苏姣姣语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村长看她家困难,才让她去家里做事。
没有工钱,只供一碗粥。
这碗粥对村长家来说很稀,对她家来说很稠。
她在村长家多喝一碗粥,家里能少消耗一点粗米。
沈碧玉叹了一声,低下身子,保持和苏姣姣同一高度。
指着檐下:“姣姣,告诉阿娘那是什么?”
“咸鱼呀。”
沈碧玉又指向厨房:“那呢,那又是什么?”
“猪头、猪肉、排骨、心肝、肥肠......”
“再看,这是什么?”沈碧玉打断她,指着厨房外的空地。
“菜。”
“那呢?”
“兔子。”
沈碧玉看着苏姣姣的眼睛:“所以你看,你不去村长家做事也没什么,阿娘养得起你。”
......
阴天的傍晚灰蒙蒙、湿哒哒。
村口老头、老妇“情报站”基地——几根老木疙瘩吸饱了水,谁坐谁湿屁股。
于是早早回家。
反正好戏天天有,错过一两次不打紧。
苏长槐回村,既没见到“夹道欢迎”的老头、老妇,也没见到三恶霸。
他安心地摸了摸沉甸甸的钱袋子,扔掉手里的臭鸡蛋。
这是他从酒楼泔水桶里精挑细选出的臭鸡蛋。
用不上了,还有几分可惜。
......
小虫村点上灯,远远近近、深深浅浅几点暖黄、几缕炊烟。
苏家新铺的石头院子里很热闹。
陈翠萍领着圆胖三兄弟来了。
苏姩姩、苏姣姣送小板凳、端水给他们喝。
沈碧玉在厨房切菜。
像与菜有仇,“噔噔噔!”震得地动山摇。
院子才拔过草,光突突,福禄寿三兄弟不喝茶,跑去厨房抓筲箕里洗干净的野菜喂兔子。
沈碧玉瞪了三兄弟一眼。
三兄弟从小就知道他们是苏家的宝,因此有恃无恐。
而且他们的娘还在呢。
陈翠萍喝了一口姩姩、姣姣端来的麻草叶茶,一阵“呸呸呸!”
涩口,家里的猪都不吃吧。
她对檐下挂的咸鱼、新灌的香肠更感兴趣。
又进到厨房,旁若无人地欣赏吊起来的野猪肉、排骨,甚至上手捏捏猪尾巴根儿。
“嗯,野猪肉就是紧,吃起来肯定糯。”
她最喜欢吃猪尾巴根儿,肉紧糯、弹牙。
她家是村里大地主,家底是有的,偏偏摊上个守财奴婆婆。
家里有专门挂肉、熏肉的屋子,但吃得抠搜。
她做饭切肉时,婆婆总会拄着拐杖来拤。
一顿饭只拤四掌长的肉。
苏老二吃一拤。
苏家福吃一拤。
苏家禄吃一拤。
苏家寿吃一拤。
婆婆不吃肉。
她也吃不了。
过年过节才会多拤几回,她才能吃几筷肉。
平常只能舔舔筷子,看父子四人吃得满嘴是油。
父子四人吃精粮和大肉,一个个白白胖胖,比好些镇上人还富态。
她嫁的是小虫村的大地主家庭,丈夫儿子都富态,她也不能丢了面儿,所以出门不忘找块猪皮擦嘴。
嫁来八九年,倒比姑娘时还苗条。
别人问时只说天生吃不胖。
看着眼前的大鱼大肉,心里嘴里直泛酸水儿。
家禄家寿今儿跑回来说大伯家有肉有鱼有兔子,她还不信,幸好挑了个饭点儿来要兔子,能蹭一顿肉吃不说,吃完还能提回去一些。
反正大哥家三个都是赔钱货,婆婆说了大哥家的都是她儿子的。
老二每个月拿走大哥一贯钱,儿子们每天跟大哥要零嘴儿都是应该的。
她给苏家生了三个带把的,是苏家大功臣,吃点大哥家的肉也是合情合理的。
她伸细脖儿瞧见沈碧玉剁的是不知名的野草,扯下猪尾巴根儿来,舔舔嘴皮子:“今儿我们母子就在这儿吃了,切猪尾巴根儿来吃呗!”
“噔!”
菜刀深深插进菜板。
沈碧玉面无表情地接过猪尾巴根儿来剁。
“噔噔噔!”
“噔噔噔!”
“噔噔噔!”
剁得吊起来的肉摇摇晃晃。
虽然分了家,但沈碧玉还是苏家的儿媳妇,没给大房生儿子就是罪人,就是低陈翠萍一等。
陈翠萍看出沈碧玉心中有气,剁得她有点害怕,但仨儿子就是她的底气。
她趾高气昂,去厨房外坐着等。
婴儿篮中的苏岁岁挥舞着小拳头,流着口水咿咿呀呀。
她讨厌这个不尊重她阿娘的女人!
陈翠萍伸了脖子来瞧,露出嫌弃的表情,“又黑又丑的丫头片子!”
苏岁岁:......╥﹏╥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还只是个宝宝啊!
“咿咿呀呀嘛啊!”
苏岁岁召唤蚊子、蚂蚁、小虫子发动攻击。
苏长槐进院门便见陈翠萍“啊呀啊呀”地叫着,浑身拍打,三恶霸纠扯兔耳朵,自己三个女儿畏畏缩缩在檐下,妻子在厨房忙碌。
不由眸光一冷。
难怪村口见不到三恶霸,原来是大人带着上门了。
他很后悔扔掉了精挑细选的臭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