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玩偶

几人吃着串儿，回首着往事，雷寻拎着瓶子，脸上出现了两坨红晕，絮絮叨叨地念着，“初中那会儿，我俩比裴翊高两届……就翊哥，刚开学就把曹哥给收拾了……”

“后来呢？”姜芷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们就成了朋友……”

阿彦看雷寻已经趴下了，继续回首起那段往事：“认识翊哥以前，我俩一直被班上的同学叫“草包男”，每天在学校就躲着曹哥那帮人走，受了欺负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雷寻苦笑着，“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在老师眼里就不算事儿，我们成绩差不受老师待见，性格软弱又不合群，挨了打就是活该。”

原以为他们只要忍到毕业就会相安无事，却没想到还是被人堵在了校门口。

那些人掏出了全身家当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们，那时路过的同学都低着头走，深怕惹祸上身。只有裴翊单枪匹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毫无畏惧。

阿彦第一次见到打架不要命的打法，结果就是所有人都挂了彩，曹哥还住了一个月的院。

裴翊的父母为了摆平这事儿花了不少钱，他们也知道了裴翊就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却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真实重义气的富二代，他们逐渐成了朋友。

他们早早出来在汽车店打工混社会，跟裴翊的联系就没断过，雷寻不得不想，有些缘分冥冥中都注定了的，该成为朋友的人迟早会成为朋友。

“翊哥生日，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祝我们友谊万岁！”阿彦举着酒杯挨个碰杯，

“友谊万岁！”

现在这个点天已经彻底黑了，马路上冷冷清清，少有人经过。夏日的蚊虫鸣叫着，空气中飘来一丝微风携着一缕桂花的香气。

裴翊走在路上，忽然想起刚才雷寻一句呆呆的问话，许若欣为什么没来…

他没有回答，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卓越。

她安静地坐着，椅子没有靠背却依旧坐的笔挺，眼前的餐盘白白净净，她只吃了一串牛肉。

裴翊喝了半瓶啤酒，明明没有喝醉，却感觉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令他的脑袋忽然混乱起来…

对啊，为什么他生日第一时间没有想到许若欣，却在看见卓越的身影后叫住了她。

明明他们好像，也没这么熟…

“之前，是我想的太狭隘了。”姜芷放慢了脚步，“我原以为你只会打架，寻衅滋事…”

裴翊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他就是这样的人，桀骜不羁，随心所欲，他爸都拿他没辙儿。裴翊不知道卓越为什么有这一番误解，难道只是因为雷寻的话？

可笑。

然而他没有打断，只是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她娓娓而来的夸赞。

“成绩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品性的标准，你嚣张却不跋扈，任性却很善良。”姜芷温柔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坠入少年的心尖，“你为人正直讲义气，乐于助人，裴翊，作为朋友来说，你非常优秀…”

裴翊紧抿着疯狂想要上扬的嘴唇，不敢泄露丝毫高兴的情绪，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优秀……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

他忽然想起，每一次体育运动或者赛车比赛只要他破了记录，就会有人朝他呐喊欢呼，随口夸一句厉害。但从来没有人，明明自己只做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被走心地赞扬了一番。

这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悦…

听着她的话，裴翊的眼里像是闪烁着星星，如同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快乐，他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同以往的羞赧，“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好…”

姜芷没有看见他的表情，继续往前走，语气淡淡，“确实没有那么好。”

裴翊：“……”

不再继续夸下吗？

他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它黑色的毛发与夜色融为一体，却能隐隐看出是一条庞然大物，它怒气汹汹的守在原地，只有一双泛着金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前方。

接着，它撒开爪子狂奔起来，直冲两人的方向。

裴翊大叫一声，“有狗，快跑！”他迅速反应过来，拉起卓越的手就往前奔，速度快的像一道闪电。

姜芷被迫跟着他跑，满是疑惑。

不主动招狗，它没大可能追上来，除了饿极了的流浪狗。但一旦像他们这样撒腿狂奔就势必会引来追逐。

此时，风声灌耳目，后面又是源源不断的犬吠声，裴翊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被汗捂湿却被抓的更紧，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马路的街道，小路的巷子里…

随后，他们终于在一家小型超市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门外，姜芷从包里拿出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怕狗？”

“蛤？我怕狗？我怎么可能怕……狗…”裴翊说了一半沉默了。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缠人的狗。那种只要一对视，就毫无缘由地朝你扑来的任意犬类。

姜芷心中了然，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没什么好丢脸的。她转身进了超市，去饰品区精心挑了一只玩偶递给他，“这个适合你，算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裴翊笑着说道不必破费，右手却顺手接过。这是一只套着恐龙衣服的，软绵绵的小羊，它脸颊两边的腮红显得格外可爱，张牙舞爪的外表下却是雪白柔软的绒毛…

裴翊：“……谢…谢。”

“不喜欢啊？”听见他勉勉强强的语气，姜芷伸手就要拿回来，

“喜欢…”裴翊把小羊公仔紧紧按在怀里，重复了一遍，“我喜欢的。”

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卓越那句“确实没有那么好”，又忍不住辩驳，可声音小的蚊子也没听见，“我只对我喜欢的人好啊……”

姜芷停住脚步，回头看见他低垂着头，抱着玩偶发愣，忍不住提醒道，“走了。”

“哦哦，我送你回去……”

夜色掩盖了少年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晕，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紧紧跟在女孩的身旁。

-

学校里。

“下节化学课到实验室上。”化学课代表在台上通知了一声，大家纷纷欢呼起来，只要是有做实验的课程就格外有意思。

“若欣，一会儿我跟你一组吧。”何晓薇拿起教材走到许若欣边上，后者看了陈矜一一眼，正犹豫着，课代表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前后四人为一组。”

“这次没法一起做实验啦…”许若欣有些可惜的回道。

何晓薇：“好吧。”

姜芷进入实验室后，走到了中间偏后的位置。她刚坐下，旁边的人递来了防护服和护目镜。她抬头一看，是谢宇。

“安全起见，穿上吧。”

“谢谢。”

身旁的男生笑着调侃，“班长，怎么没给我拿一套呀！”谢宇无奈一笑，包揽了分发的任务。

晟英注重学生的动手能力，通常来说，大部分实验都是由老师示范学生实操完成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学生进入化学实验室必须佩戴专门的防护服和护目镜。只是一小部分学生为了图个方便仅仅披了件衣服。

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化学老师已经让课代表把空白的实验报告下发，填完实验日期和姓名就按照小组形式分别开始观察起金属钠的物理性质。

谢宇在试管里加入了适量的水，滴入几滴酚酰溶液。

姜芷记得化学实验室的剧情，当时中间那组同学没有听从指挥，冒然做了实验，离得近的同学被溅起的火花吓了一跳，打翻了点燃的酒精灯，与他们拼桌的许若欣最先被殃及，幸好陈矜一及时打湿毛巾把火熄灭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事故。

实验课上发生的意外惊动了上级领导，直接让化学老师受处分停职了。

“接下来的实验要非常注意安全，操作的同学一定要注意带好护目镜，不要再烧杯口上方观察……”化学老师在上面讲解着注意事项。

姜芷伸手拍了拍前桌的肩膀，“同学，把酒精灯熄了。”

那人原本想把东西直接放进水里，他转过头来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看见卓越后，他讷讷的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

他悄悄转过头，看见卓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顺手将酒精灯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化学老师站在台上边操作边讲解事项，实验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同学们都谨慎不少，将一旁的钠块放进了烧杯中，顺利完成了实验。

等到姜芷将实验小结写完，下课的铃声也响起了，一旁的谢宇收拾好实验器具，交还了讲台。

正当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阻止了意外的发生时，左边的同学站起身忽然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桌上燃烧的酒精灯被她顺手一带，朝着她的方向滚滚而来…

姜芷愣了一愣，她看着酒精灯即将掉落在她的腿上，她刚想站起来，只见陈矜一忽然伸手紧紧攥住滚动的酒精灯，火焰烫过他的虎口，他却丝毫未觉，皱着眉将灯帽盖上。

“你没事吧？”

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其他人感到瞠目结舌。

姜芷摇了摇头，其实实验室的防护服有防火的作用，即使酒精灯掉在衣服上也不会瞬间燃烧，只不过躲避确实是人的本能罢了。

她低头，看见他手背一片烫红。

“你…”

“不要紧，用冷水冲下就好。”陈矜一微微转过身走近水槽边，用流水冲洗烫伤的地方。

“我去帮你拿药膏。”姜芷着急地走上讲台边翻找着医药箱，小心地将药膏抹在他的手背，“疼吗…”

陈矜一摇头，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一低头便看见卓越垂着脑袋，秀发披在雪白的脖颈上，他耳垂上忽然泛起了粉色，“我…我自己来吧。”

…

一旁的许若欣手里抱着书本，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其实看见了后面那桌酒精灯没有熄灭，但也没有提醒，毕竟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你刚才看见了吗，陈矜一忽然冲了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

“是啊，我还被他吓了一跳。”

“你说要是对面坐的是我，学神还会这么及时吗？”

何晓薇跟在许若欣身边，听着前面几个女生小声讨论着，何晓薇安慰了好友几句，“若欣，别不开心了，发生那种意外，换做是谁他都会去救的。”

可能就是没这么及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