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麦

就在一行人紧张的不行时。

温家三兄弟从拐角处冒了出来，温老大手上还拿了只野鸡：“爹 这就是找到的粮食？”温老大指着筐里硕大的葛根问道。

“三个瘪犊子！吓死老子了，走过来不知道吱个声！废话少说，快来帮忙，你爹我腰都直不起来了，挖完这些，咱们就回家，小曼应该把饭做好了，咱们开完会就抓紧下地收麦。这山上的粮食等收完麦再说，这事先瞒着村里人。”

“爹，俺们知道，你放心。”温家三兄弟齐齐保证。

温小软此时累的想要睡觉了，果然小孩子的身体经不起造，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是夏听南微搂着她，温声叫自己起来吃饭。

“软姐儿醒了？你大舅带大妞姐来了，你不是最爱和大妞一起玩吗？吃完饭准备下地收麦了，软姐也跟着去，成不成？。”夏听南捏了捏女儿粉嫩的小脸蛋，说着将她抱出了门。

温小软看着闹哄哄的院子，合着不止大舅来了，还有大伯娘二伯娘家都来人了，有些她认识，有些还面生着。

不远处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跑了过来，头发扎的整整齐齐，衣服虽打满补丁但干干净净：“姑姑，软姐儿。”

夏听南将温小软放下柔声道：“大妞等软姐儿吃了午饭再一起玩可好？”

“好，我陪软姐儿吃。”说罢，大妞主动上前牵着温小软往厨房去。桌子上已摆着吃食，两人刚坐下，大妞便从荷包掏出来一包叶子包着的野果子：“软姐儿，今儿知道要来你家，我和二妞一起到山上给你摘的，可惜二妞没来。”

“谢谢大妞姐。”温小软心里暖暖的，撕下一块鸡蛋饼递给了大妞：“大妞姐，给你吃， 咱一人一半，下次二妞姐来，我再给她。”

“不成不成，我这就是山上不值钱的玩意，哪能吃你的鸡蛋。”

“没事，吃嘛，你给我摘的野果可好吃了。”

大妞顿了顿：“软姐儿，你要想吃，下次我还给你带。这鸡蛋不用这么多。”说完，捏了块指甲盖大小的鸡蛋饼塞进嘴里。“好了好了，我吃了，你快吃吧。”边说边吸溜口水。只怪鸡蛋饼太好吃了，就吃了一点，口水像开了闸的洪水往外涌。

大妞脸羞的通红，忙起身往外走：“软姐儿，我在院子里等你。”

温小软见状也不拦着，三两下啃了一个窝头，来的这几天差不多都吃惯了，吃了剩下的鸡蛋饼便往门外走去。

院里大家忙的火热朝天，男人们磨镰刀，女人们收拾筐子和盆，偶尔还有几句颠骂臭小子不帮忙尽捣蛋。

这时，一个脸生的小黑蛋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黑黑的脸蛋上还有些泛红：“小软，你还记得我吗？”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温小软懵了，这是谁家孩啊！

小黑蛋见她迟迟不回答，便开口道：“小软，上次咱们一起玩过呢。我是伊茗志，”

“伊茗志？”温小软犯起了懵。

“牛蛋，你干啥嘞？快跟着来，咱们准备下地了。”

“来了，爹。”小黑蛋不满的看了眼自家爹。

“软姐儿，咱走吧。”大妞背着个背篓跑过来，“咱们一块拾麦去。”

“好，大妞姐。”温小软应了声，扭头对小黑蛋道：“咱们一起走吧。”

说完温小软好像想到了什么：“原来你叫牛蛋啊，我记得你，去年你来我家玩过，是我二伯娘的侄子是不是？”

牛蛋的小黑脸脸又红了红：“小软也可以叫我茗志。”

温小软：……

刚到地里，便远远的看见了三个官差，旁边还跟着村长，正往这边来。

看来村长速度挺快啊。

温老头带着一家人往路边避了避，为首的官差在村长的带领下看了被毁了的麦子，紧接着往下一家的地赶去。

“行了，咱们开始收麦吧。”温老头吆喝了一声，大人们各自带着几个小孩去了不同的地里弯腰割起来小麦，小孩背着小背篓跟着捡掉落的麦子。

微风拂来，麦浪滚滚。不知过了多久，附近收割麦地的村民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沙沙的割麦声，豆大的汗水如下雨般簌簌落下，粗布的衣裳刮的人生疼。

温小软和大妞一块，温小软这一刻自己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古代生活的艰辛，她背着小篓子拾麦，感觉体内有个火炉在叫嚣，一点点烤干体内的水分，脚下的土地被太阳晒的发烫，不断的散发热浪，头顶的太阳更是毒辣，透过衣服能晒的人生疼，她只觉得头顶要热炸了，人有些恍惚，用手摸了摸头顶的发髻，烫手。

“小软，你咋了。”大妞看温小软不对劲，着急的喊了一声。

夏听南割麦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闻言见温小软面色苍白吓了一跳，扔下镰刀赶忙跑了过来。

“软姐儿你怎么了，别吓娘啊！”

“赶快抱树荫下去喝些水。”其他人听见动静也看了过来，温老太年纪大，一眼便看出了，边说边急忙走过去。

温小软喝了些水才觉得身体里的热气消散了些。夏听南将她放在树荫下靠着树干坐着，捡了两片大叶子给她和大妞扇着。

“你带大妞在这，地里交给男人，真是作孽，今日割麦只觉得比往常热些，没想那么多。”温老太边说边往别的地头跑“我去看看二牛他们几个。”

温老太刚走没多久，就见之前的那队官差在村长的带领走了过来，歇在了树荫下。

“这位嫂嫂，打扰了，天热难耐，麻烦能不能给碗水喝。”孟子义实在是受不了了，见树荫下坐着一位妇人给两个小女孩扇风。便想过来讨口水喝。

不远处的温木根见状，急忙赶来道：“官爷想喝，自然管够，俺们农家没啥好东西，水还是有的。”说罢拿出好几个竹筒往碗里倒水，还给村长也倒了一碗递了过去。

温木根原本在割麦，一直放心不下妻女，时不时的往树荫下看，见官差众人过来，便急忙往树荫下赶。

“今日这日头实在毒辣，晒的人头昏脑胀，在下孟子义，多谢兄弟送水喝。”孟子义心头舒畅了不少，便急忙道谢。

“官爷言重了，大热天难为你们跑一趟，几碗水又算得了啥。”温木根挠了挠头憨笑道。

温小软已经缓过来了，她现在人小身子弱，见自家爹憨笑的没眼看。缓缓开口道：“叔叔什么时候能抓到糟蹋麦子的人？”她见孟子义年纪跟自家爹相仿，叫叔叔应该没错吧？

孟子义闻言看看了这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脸上还有未脱的婴儿肥，和自家侄儿侄女差不多的年纪却一本正经的问他话。他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也装作一本正经道：“此事还得上报给县令，现在自然是还没抓道。”

温木根见状，生怕女儿惹恼了这位官爷，不过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村长连忙向他使了眼色道：“小女说话无状，大人莫要在意。”

“无妨，孩童心性罢了，小姑娘也有趣的紧。”孟子义起身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温小软笑道：“瞧这一本正经的大人样，天热的这么紧，小人儿呆在家里才好，听说更北边的西洲已干旱数月，已有人往南方开始逃荒了。”说罢便拱了拱手，招呼一旁的几人离开了。丝毫不理一旁被他的话炸的面色发白的众人。

孟子义等人走出了百米远，温小软才缓缓反应过来，她稳了稳发颤的声音，装作孩童一般懵懂问道：“村长伯伯，叔叔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里也干旱，我们也要逃荒吗？”

温家旺身型晃了两下，温木根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村长，你可悠着点。”

温家旺闻言看了看温木根，缓缓的坐了下来：“官爷说的话，咱们自己知道就好，上面没下令，咱不能乱说这种话，一切观其变，今日听的话烂肚子里。”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顿了顿又道：“木根，晚上叫你爹来我家一趟。”

温木根与夏听南相视无言，夏听南嘱咐了温小软和大妞几句，便又和温大柱下地了。

温小软有些恍惚，突然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古代生活远比她想的更残忍，原主的记忆里冬天村里总是会死些人，有些是冻死，有些是饿死，还有些是得了风寒没钱抓药病死……原主家里每年猫冬穿的衣服都是薄薄的，蹲在家里烤火还觉得冷，一天吃一顿野菜稀粥，野菜才几根，粥清的能见人影子，一家人能顺顺利利度过一个冬天都是运气好。

“小软，你咋了。”大妞见温小软神情恍惚，拍了拍她。

“大妞姐，你觉得这样的日子苦不苦，要是咱们真去逃荒了该去哪？”

“小软，你怎么了？咱们农户人家不都是这么过么，日子哪有不苦的。我觉得咱们已经很好了，爹娘对我们好，把我们当人看。 你还小不知道，我们村有户人家为了养儿子，把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就配了阴婚，一个十四岁卖给了镇上的老爷做填房，前阵子传出消息人已经死了。

至于逃荒这件事，你姥爷我爷爷知道，我听我爹说，他们就是南方发水灾逃来的

好了，你也别想了，好好休息会，今年可真热，脑瓜都能晒秃瓢了。”大妞摸了摸头顶。

“软姐儿，大妞。”远处温老太带着二牛小曼他们正走来，一群孩子嬉戏的你追我赶，温老太被二牛小曼一左一右搀扶着，嘴里对前面喊着：“慢些，慢些，一群鳖犊子。”

四牛跑在最后面，见哥哥姐姐不等他，一边跑一边哭。温小软见状便跑过去想抱起四牛，无奈自己太小，连拖带拽也没抱起来。

这一幕乐坏了后头的祖孙，“我的乖乖，这么小就知道疼弟了，你身子不好歇着去，你弟皮实的很，随他跑。”温老太笑呵呵的抱起温小软：“软姐儿自个还需要人抱呢。四牛，把眼泪抹了快跟上来，往前再走一点就到了。”

树荫下一群萝卜头在喝水，温小软也倒了碗水给温老太，喜得温老太直叫心肝。

一行人歇了会，温老太便起身准备去送水。“二牛三牛，跟奶回去拿些水来，小曼你看着他们些。”

“奶奶，我也去帮你拿水。”说话的是大伯娘的大侄子王小豆，“我和二牛一样大了，我也能拿的动。”

“行，小豆也去。”温老太心里直乐呵：这娃娃真勤快嘞。

温老太带着三个娃送完水已是申时，家里拢共八亩地，三个媳妇家里都来了人帮忙一下午便割的七七八八了。

“小曼小珠，咱们得回去忙活了，二牛三牛割些猪草回来。”

“奶，那咱们要接着拾麦吗？”温小软问道。

“咱们都一块回去，今儿实在太热了。明早你爹和大伯他们也要去外家帮忙割麦，咱们明天早上趁天不那么热，再来捡麦子。”

几个小萝卜头高兴坏了，今天可把他们热坏了，温小软也舒了口气，这具身体实在是受不了，明天早上总能轻松些。

回到家，各自便都忙活起来了，温小珠照旧打扫猪圈，把二牛三牛割回来的猪草剁碎了煮猪食。温小曼和温老太犯了难，今天他们家理应要管饭，但家里粮食不够了，煮了只野鸡，窝头也少了。

温小软拿了块葛根走进厨房：“奶，我想尝尝这煮熟的味。”

温老太眼睛亮了亮，抱起温小软亲了口：“我的乖孙，奶现在给你煮。”

温小曼很快架锅烧火，温老太将葛根洗净切块和做好的窝头一起放进锅里蒸。接着温老太便去忙，交代着温小曼定要把火候掌握好。

半个时辰过去，温老太踩点似的来到厨房，一掀开锅盖，一股清香的热浪袭来。只见一块块葛根从白色变了褐色 。

温老太拿了双筷子夹起尝了尝，乖乖，是甜的。“小曼，你也拿双筷子尝尝。”

温小曼转身去拿筷子，温小软此时却是等不及了，“奶，你给我也夹块。”

温老太笑骂道：“小馋猫，哪少的了你的。”说罢便夹了一块让温小软拿着吃。

温小曼尝了块，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和白面馒头有的一比嘞。

“小曼，你和小软先吃着，我把这些送去地里，锅里剩下的给弟弟妹妹分了。”说罢，温老太便背起篓子往外走去。

再次回来时，闹哄哄的院子安静如斯，推开门，几个孩子一人手里拿着几块葛根啃着，有几个小的啃的哈喇子流的老长。

温小曼见自家奶回来，连忙准备了些葛根，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把全部葛根蒸上。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麦子被运了回家，堆的到处都是，等到麦子差不多运完时，晚饭做的也差不多了。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一行人看着大一盆的葛根、一盆鸡汤大眼瞪小眼。温老太笑了笑：“别光看着，都尝尝，今日草根他们打了只野鸡，都尝个味。”

这可是鸡啊，过年都不一定吃的到，满满一大碗澄黄的鸡汤，鸡肉剁的有些碎，这么多人都能尝些味。那盘树根也是好东西，真是和白面馒头有的比。

“都别愣着了，咱们大口吃，瞧瞧孩子们都馋啥样了。”温老头直接拿了块葛根吃起来，软糯香甜真是个好东西。

见长辈吃了，小辈们也开始大吃特吃起来，饭菜上一时无人说话，小孩们正小口小口抿着鸡汤，香味四溢。

温小软碗中除了比旁人多了些鸡汤，还有个大鸡腿。不得不说古代的东西没有受过污染 ，纯天然的走地野鸡肉质紧实，比前世的鸡好吃的多。

一顿饭吃下来，啥都不剩，盛鸡汤的盆底都被刮的程亮。

“这粮食本想下午去挖，没成想割麦子割了一下午。你们回去和都亲家说一声，等咱麦子都收了，都一起来挖。”温老头低声说道，心里没丝毫不舍，平日里亲家都帮衬着他们，他们有了好处自然也不能落下人家。

来帮忙的汉子有些脸红，只觉得温家太好了，不多做些事心里总过意不去。吃完饭二话不说帮忙弄起了麦子，直到夜幕即将降临，才准备回家。

“让小豆，牛蛋，大妞在这歇着，天晚了孩子遭不住，明早草根他们过去帮忙再带过去便是。”温老太见天色已晚实在不放心道

三个大男人想了想也是，告别以后便举起火把往村口走去，幸好他们村都不远，走官道就行，要是走山中小路，还真害怕野兽袭击。

满院的麦子放的整整齐齐，忙完的温木根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