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荒

“是消息散出去的事吗？”

“不是，今早听我爹说，已经有人开始逃了，不过是靠近西洲那边的大户人家。

我爹上前和那护卫说了几嘴，那护卫说他们那见到过从西洲逃过来的难民，说是已经开始打起来了，朝廷派的兵被打的节节后退，只能守着城池，等待朝廷派兵。”

“那其他的人是还没到咱们这吗？”温小软没有见过打仗，生活在现代的她，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战争对生命的压迫感，面对这种局面，小小的她，只有心慌，无措，还有些害怕。

“是，大部分都是靠腿走，到咱这怕还要两天，有马车的便快些。

小软，你也别怕，咱们很快就去安全的地方，我爹已经和大家说了，村长他们肯定都商量好对策了。”辰一锦看出了温小软的害怕，安抚道。

一旁的大妞二妞听了这话，脸都吓白了，人都有些站不住。还是温小软安抚了两人好一会。

“软姐儿，锦哥儿，你们在干啥呢？”栗小茵坐在板车上向她们招手，怀里抱着的娃娃也有样学样。

“茵姨，一年弟弟。”温小软走过去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又捏了捏辰一年露在外面的白胖小脚丫。

小人儿被逗的哈哈大笑，一个劲的往母亲怀里钻。

“软姐儿，大妞二妞。”温小珠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喊着。

“二姐，我们在这。”温小软和辰一锦招呼了声，连忙和大妞二妞往家中跑去。

温老太拿着一堆水壶正灌着水，一群萝卜头排着队领水壶，斜挎在身上向身边的小伙伴炫耀着。

温小珠手里拿了两水壶，见温小软过来连忙递给了她一个。“二姐，不是说一人两个水壶吗？”

“咱们一人挎一个水壶，其他的全部放推车上，要不然一人挎两水壶走路可走不动。”温小珠解释着，看了看大妞二妞又道，“到时候还会剩些水壶，你们家肯定会多分几个，毕竟这可是软姐儿想出来的。”

大妞二妞听了心里也高兴，自家表妹能干，她们也跟着沾光，就是不知爷奶会不会把水壶给她们。

不一会，温老太便拿着一堆水壶准备分给众人，目测还剩十五个左右。

温小软几个也凑旁边看热闹，果真像自家二姐说的，她外公家分的最多，分了三个，其他两家分了2个，剩下的便分给了村长、辰叔家和王婶……等人。

王家人多，两个水壶直接充公一块用。

大妞二妞共用一个水壶，虽不是一人一个，也把两人高兴坏了，一人挎一下，把一旁的王小荷嫉妒的直翻白眼。

另一边伊家就两个男娃，两个水壶直接大人一个，小孩一个，狗蛋牛蛋为了争谁先挎，又打了起来，温小珠和三牛只得一人拽一个劝架。

“干啥呢都，把水壶磕坏了，有你俩好受的。”牛蛋他爹伊平生走了过去，拎起在地上滚作一团的两人，在温小珠如释重负的眼神中抢过了水壶，“两个鳖犊子，继续打吧。”

说完把水壶往自个身上一跨，往自家小弟那走去，“安生，看哥咋样。”

狗蛋牛蛋坐在地上不打了，只是眼神有些幽怨……

伊安生正眼巴巴的看着伊老头怀里的水壶，转头便见自家大哥身上挎了一个，“牛蛋两个的？”

“是啊，咋样。”伊平生叉着手转了圈。

“好大哥，你简直太好看了，给我带带吧！”

温小软众人：“……”

随着最后一抹霞光的消失，众人点起了火把，村长站在前方向村里看去，随即苦笑道：“应该没人来了，就咱们这些了。”

“大伙把队排好听我讲，妇女娃娃走里面，汉子手里拿把锄头啥的站外边，咱们一共六十三个人，全都得给我一个不漏的到秦州。”

“好，村长，俺们都听你的。”田大妈站在人群中喊道。

说罢，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往村口走去。

天刚刚黑透，村里的村民并未歇息，有些正摸着黑干活，见家门口浩浩荡荡一群人还点着火光，连忙推门出去看。

虎子一开门，见是村长一行人，还有些惊讶，“不是，村长你们真要走啊！”

“虎子，通知我都说了，这么大的事咋可能是开玩笑。”

虎子有些懵，他就是个孤儿，父母爷奶早逝，要不是村长家时不时的照顾他，他可能都长不大。

听到村长通知时，他也想跟着一起走，但身边的村民都说逃荒是莫须有的事，还说不去的人多了，说不定村长就打消这念头了。

虎子当然是舍不得离开从小长大的村，听大家这么说，便也没准备，白天也没见啥村民准备，他便以为村长一行人也打消念头了，没成想村长晚上还真走了，这下他是真慌了。

不等说啥，连爬带滚的往房里跑去卷铺盖。

这么一闹腾，不少村民顿时明白了。有些看了眼便关门回去睡觉了，有些骂骂咧咧说村长一行人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像虎子那样的倒是没有了。

温家旺都没当回事，只招呼着大家伙加快速度往村外赶。

就在一行人走出村口时，大虎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他回家卷了铺盖，便赶去茅房边上把自个存的一两钱挖了出来，顾不上有味，拿上行李还有打猎的家伙就往外跑，索性是追上了。

一行人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黑夜里行走着，温小软一开始和大妞二妞几人还好，但慢慢的走着走着整个人就犯起了困，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挪也挪不动。

夏听南见女儿困的直栽跟头，便想把她放板车上歇息。但身后背篓里装着四牛又不好行动，只得麻烦旁边的二嫂伊小桃。

伊小桃二话不说直接将温小软抱起放在温木根推的板车上，还特地蓄了堆厚茅草，防止路颠簸，磕碰了。

夜越来越深，大人们却越来越精神，紧绷的看向四周的山林，手里的武器也越握越紧。

但温小珠这些稍大的孩子也开始困的不行了，大妞二妞早就被自家爹娘放车上睡觉。

伊小桃犯了难，自家板车上三牛睡在上面正正好，腾不出一点空位。大房的板车空位是最多的。

大牛推着辆小板车，专门供公公婆婆老两口歇脚。二牛几乎不休息一个人走在队伍边缘，也只有小曼坐在上面浅眠，可是王小荷四仰八叉的睡在上面，带着个小萝卜头王小米，把位置正正好占没了。

夏听南扯了扯伊小桃，“二嫂把珠姐儿放俺家板车上吧，软姐儿旁边还有些地，挤挤没事。”

伊小桃感激的看了眼，抱起温小珠便将她放温小软旁边，又到自家板车面前，从三牛身下抽茅草垫在两女娃身下。

温小珠身子一粘板车，便觉得自个困的爬都爬不起来，眯着眼看着自己娘垫茅草的方式，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用手胡乱的捋了捋茅草，抱着自家二妹睡着了。

“谢谢你了，弟妹。”伊小桃见女儿睡过去，松了口气，又不满的看着大房那边的板车。

夏听南知道她在想啥，“王家二房的刘氏去年生孩子去了，留了个小的，现在四个孩子全部是她大嫂吴氏一个人管。”

“不管咋样，那王家的姑娘也太不知礼数了，我看要不是那王老头时不时管管，都能上天。”伊小桃有些不满的嘟囔，她可记得王小荷那天在温家被骂，背地里还对长辈翻白眼，嘴巴碎念个不停，表情可怕的很，她当时和她老娘都被吓到了。

“让软姐儿几个离她远些就是，毕竟不是咱家的孩子，也不好说啥。”

“弟妹，你说的对，一定得让咱家孩子离她远些。咱也不能说啥，看了只气自己，管好自个孩子就好。”伊小桃看着自家女儿的睡颜，心里顿时舒畅了，自个女儿这么乖有啥好烦的，那姑娘又不是她家的，做错事只要不来惹她，和她屁关系没有。

又瞧着自家弟妹还背着孩子满头的汗，连忙提出帮她背会。

夏听南知道自家二嫂的爽快，也不和她推辞。

“明儿可别背了，把四牛直接放板车上，到时候我也让土根把车腾些个位置出来，总不能把孩子给累坏了。大不了土根在前面拉，我在后头推。”

夏听南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今儿软姐儿困成那样真吓坏她了，生怕摔出个好坏来。

……

夜，格外的漫长。众人走的速度越来越慢，四牛早就被伊小桃塞三牛怀里，两个男娃挤的脸都叠在了一起，就在众人快要坚持不下去时。

虎子蹿出来说旁边山上有条小路，走上去没多远有个小山洞。

“虎子，你确定没记错？”村长温家旺抹了一把汗问道。

“村长叔，我肯定没记错，我打猎晚了，路过这边就在那山洞歇脚。而且这山洞属外围，没啥野兽。”

一番话说的大伙都心动了起来，走了这么久的路，腿像灌了铅似的，要是真有个山洞，那正好拿来歇脚。

“村长，咱们去看看吧，大伙真走不动了。”人群里议论纷纷。

温家旺沉思片刻便让虎子带队，不一会，虎子当真在路边找到了条小路，两边都是茂密的茅草，板车勉勉强强可以通过。

众人推着板车一个个往山上推，女人们也在旁边帮起了忙，上山走了没多久，果真看见了一个山洞，山洞内部很大，呈一个圆状，只是洞口缺了一块。

温家旺担忧大伙争先抢后的进去抢位置，便先让大伙一个个的先把板车推进来，全部一块放洞左边。

老人小孩和女人为了安全起见睡里面，男人们全部睡外面。

男人们拿出火折子开始在洞口弄火堆，女人们开始拿茅草垫地上，哄小孩。

温老太刚进洞里，便往自家孙儿那边去，刚从板车下来便觉得真是年纪大了，这才颠簸了多久，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等走到自家老二板车面前，见三牛四牛挤的脸叠在一块，口水都糊一起了，心疼的不行。

收拾的时候三辆板车她都给留了位置，都是看着去的，自家孩子都能睡下的，咋挤成这样？

再转头一看身后的板车，见自个两个小孙女也紧巴巴的贴在一块睡才发觉不对劲。

急匆匆跑到大房的板车上一看，脸瞬间黑了，王小荷带着个小不点四仰八叉的睡在大房的板车上。

大牛安顿好板车便见自个奶奶脸色不好的盯着自家板车看。他走过去一瞧便见自家表妹四仰八叉睡在板车上，脸上顿时也黑了。

温老太见大牛过来，也没说啥，便让他跟着自己去帮忙。

夏听南和自家二嫂铺的差不多了，便准备把孩子们抱下来，还没走到板车前，就见温老太指挥着大牛抱四牛。

大牛过来看到自家堂弟和堂妹挤成这样，脸更黑了。默默的听着她奶的话，小心翼翼抱起四牛，小孩子皮肤娇弱，四牛手臂压着车边上，压出了深深的印子，还有些地方压破了皮，心疼的温老太直喊乖孙。

将温小软几人全部安顿好以后，几个萝卜头舒服的平躺在草垫上伸直了手脚。

温老太见小孩都安顿好了，便招呼着大伙休息。

大牛应了声便往外走去，看了一圈才看到自家人，爷爷和两个叔叔正说着话，二牛靠着爹歇息。

他走了过去，低着声和爹说了这事，温草根听了愣了几下，站起身往四周看，只见自家媳妇带着小曼正在帮亲家那边忙活，一时有些烦闷。

“你奶咋样？”温草根问道

“奶气的脸都黑了，安顿好弟弟妹妹，说啥事都明天解决。

爹，你咋想的。”看着一旁蹙着眉的二弟，大牛问自家爹。

“咋想的？不管咋样这样下去都不行，你不用操心，这件事你奶和我会处理好，先听你奶的，咱们好好休息。”

温草根觉得听自家娘肯定没错，不管咋样，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管明天咋样，都是要精力的不是。

大牛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和二牛说了几句，便躺下歇息了。

山洞里很快安静了下来，经历了长时间跋涉，众人筋疲力尽，铺好茅草，倒下便睡着了。

夏夜，月圆如镜，繁星点点，时不时还有一两只萤火虫一闪一闪飞过。

次日，大伙醒来时，日头都快照到头顶了。

温家旺看看洞外的太阳，便吆喝着大伙起床。温小软醒来时，便见自个二姐已经起了，正捶着自个的腿。

“软姐儿，你醒了，你腿疼不疼，要不要让我也给你捶捶。”

温小软摇了摇头，她昨儿没走多久便坐上了板车。

不过，关于这腿疼，她突然想起来可以用绑带绑紧小腿来防止小腿酸痛。

“二姐，我有个办法不会让你觉得腿疼。”

“啥办法？”温小珠眼前一亮问道。

温小软从板车上翻出了一条旧布条，直接在温小珠腿上绑了起来，两个手使劲扯着，绑的紧紧的。

“这样就行了吗？”温小珠看着绑的紧邦邦的小腿。

“这是我上次到镇上，听一个老先生说了一嘴。”温小软胡诌。

“是吗？看起来还不错呢，那咱们俩先试试？”温小珠一点都没怀疑，见温小软同意，又去翻了布条给温小软绑了起来。

一旁的大人们并未当回事，只当两个小女娃过家家玩。

直到大伙坐一块吃饼子时，温木根觉得奇怪问了句，得知两个小丫头的想法后开玩笑说，“要是真的就好哩，到时候大家都绑上，一天都能多走好几里路。”

只是后来没想到还真是真的，大伙都后悔没早点绑上。

刚吃完饭没多久，王老头便带着王小荷还有吴氏走了过来，伊小桃见状，和夏听南使了个颜色，两人便默默走开了。

“亲家，真是对不住啊，昨晚上小荷那丫头又生事，本来是让她抱着小米坐自家板车上，她嫌不舒服直接溜了。

昨晚天黑，我们又都没注意到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给她拎过来给你道歉了。”王老头只觉得脸都丢尽了，说完便盯着王小荷让她道歉。

王小荷板着一张脸嘟囔，“本来就没人躺，我躺会怎么了，用的着这么小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