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之死
“如果楚某没有理解错,大人是在威胁我?”楚赦之挑眉。
管屛眸色一黯,语气隐隐不善:“何必说的这么难听,不过是本官对看好的后辈的一些提点罢了。”
“大人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楚赦之徐徐说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楚某虽不是圣人,亦心向往之。官场倾轧,往往对错难辨,所以我从前一概不沾,可有些东西事关人命,错了就是错了。”他上半身微微向管屛倾斜,气势稳稳压过一筹:“既是错事,在下就管、定、了!”
管屛被他的气势逼得微退半步,他面色难看:“既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手中突然露出一把尖利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往自己左臂一划,刹那间血流如注:“来人,将这个行刺本官的狂妄逆贼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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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无极登上阁楼,环顾四周,终于循着呼吸声在屏风和窗边的死角处发现了垂落的衣角,他无语地绕到屏风后:“本侯不是每一次都有耐心陪你玩找人游戏,这个时候把我叫到这里,你最好有悯儿切实的消息。”
“别急,我就在这里,你的悯儿还能跑了不成?”屋里的人斜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词话集:“我最近喜欢上一首词,你听听好不好?”
他的声音慵懒,刻意拖长了尾音:“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曦。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真是不错的句子啊。”
赵无极的脸越来越黑:“你连婚都没成,念什么悼念亡妻的词。”
“嗯......你没听出来吗?我是念给你听的啊?”那人无辜地看着赵无极的黑脸:“你不喜欢么?我还特意读的很有感情呢。”
他毫无觉察似的继续说道:“她已经在地下等你很久了吧?我想知道,南宫夫人有没有挑灯连夜给你补过衣服?你是不是一直很想她?她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有没有——”
话音未落,他就被忍无可忍的赵无极掐住了脖颈:“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疼啊......”那人的双眼很快湿润起来,随即,他伸出舌头暧昧地舔了舔嘴角:“再用力,用力地掐我!”他被掐的脸部发紫犹嫌不够,双手捧上赵无极的手自己往上加力:“喜......欢,我......太喜欢了,再用点力,掐死我!快!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后竟快乐地笑了起来,配着那张冷清中泛着情欲的脸,整个人有种癫狂而病态的美。
赵无极看他这种表情厌恶地想吐,使劲甩开他的手,那人差点从窗台上掉下去,他也不恼,咳了几声后又低低笑了起来:“你的悯儿在那边过的很好哦,比我可好太多了。他和匈奴大君称兄道弟,现在就等着妹妹过去呢。既能让女儿获得自由,又能从我们的皇帝陛下手里敲一笔补偿,你该感谢我帮你谈了一笔好生意。”
赵无极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情:“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没错,我就是疯子,”那人扬起一个甜蜜的微笑:“不疯一点,这个世界就太无聊了。”
赵无极寒声道:“本侯不想和你废话,再不快点说我想听的事情,我立刻就走。”
“好,我说就是了。”那人歪着脑袋低笑几声:“他最近确实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止光是他,还有我。张浦良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那几家很生气,一直在问责我当初没有成功杀掉他的事。如果不尽快解决此事,他们不会再给我们提供帮助。”
赵无极瞥他一眼:“果然,我说你为什么来的如此仓促,最近很狼狈吧?”
“是啊,很狼狈。”那人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说着狼狈,脸上却很享受的样子:“皇帝陛下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看来他也没那么喜欢那个儿子,拿寻人做幌子突袭,害的我差点就暴露了。”
“一个帝王的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冷硬,在那个位置上待久了,就越来越不知道如何爱人了。”赵无极摇摇头:“楚赦之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件事恐怕压不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啊......我也很苦恼,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就不能没有极乐散,可是不丢出一个大鱼好像说服不了皇帝陛下。”他作出灵机一动的样子:“不如,把卫明玦杀了吧,就说他死于......江湖刺杀!哈哈哈好主意!”没人捧场,他自己就能给自己唱一出独角戏:“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凶手是楚赦之好还是魏不凡好......就魏不凡吧!那群没脑子的武夫最适合到处惹事了,我要送给我最爱的皇帝陛下一份大礼!”
赵无极对他发疯的模样习以为常,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真的没吸食过极乐散吗?我看你比那些瘾君子还要疯。天下大乱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人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好处就是......我开心呀。我狼狈的时候,就想看别人更狼狈一点,怎么,你后悔帮我了?”
“说这些没有用处的话做什么,我已经不能后退了。”赵无极心中渐渐警惕,他知道,这人看起来疯的时候反而最好相处,当他变得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冷静时,才是他最疯狂的时刻,而他最后这句话,隐隐透着阴冷。
“别担心,我已经选好了替罪羊,想了一个非常、非常完美的理由,完美的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凉州知府卖国求财,与西戎勾结暗中贩卖人口,透露军机要务被卫明玦撞破,他自己不便出手,便重金收买风云楼追杀卫明玦。小郡王前来镇北侯府求助,却正赶上西戎大军突袭凉州城,小郡王在来的路上不幸遇难,怎么样?”
赵无极冷笑:“狗屁不通,本侯镇守边关十余年,西戎人惧我如夺命夜叉,西北大营就设在凉州城外四十里,突袭凉州城?他们也配!”
“有道理!”那人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兴奋又热情地突然拉住赵无极的手:“那就请大将军借我一样东西吧!”
他灿烂的笑容在此刻突然阴沉,赵无极只觉得手心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然后赫然发现,两根淬了麻药的细如牛毛的银针在二人双手相交的瞬间被拍入了自己掌心,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全身就已经动弹不得!
那人脸上不再出现那种刻意装出来的恶心的天真,他的表情是从容的,又带着一丝诡异,袖里剑快如闪电:“的确,有你在他们不敢,那如果没有你呢?”
重物落地,轱辘辘地滚了几圈。
“区区凉州知府有什么分量,真正的大鱼是你啊,镇北侯。”愉悦地笑声在空旷的屋内响起:“大将军,借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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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影?没见过。”管府门口的门房一脸茫然:“是有什么小偷吗?”
捕快苦着脸吐槽:“什么小偷,是那个很有名的江湖大侠楚赦之,他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今日突然行刺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要全城搜捕他。”
“大人被行刺了?”门房大惊一脸紧张:“怎么会这样!那他会不会潜入大人的私宅继续行刺啊?糟糕,府里的夫人们......”
“那楚赦之就算再怎么武功高强,也对付不了整座城的官兵,何况现在要找他的也不止我们......明日之前,我们一定将他抓拿归案,还请转告夫人们放心,大人今夜就不回这里了。”捕快转达完口信便匆忙离开,他走后,门房脸上的担忧立刻消失不见,他将管府的大门关上,对躲在门后的楚赦之道:“你闹出的动静可真不小,要是将军没安排我来接应你,你会不会被抓住呢?”
楚赦之从门后的阴影走出:“正是因为有将军做后盾,楚某才敢大张旗鼓地挑衅。”
“我也只能帮到这里,初来乍到,再往里就安插不进去人手了。”这个很适合卧底的长相平平无奇的小哥郑重对楚赦之抱拳道:“账本的事就交给你了,楚大侠!”
楚赦之靠着超凡的轻功避开了守卫的视线,心里却不太平静,他总觉得账本的出现过于刻意,却一时说不清楚理由,只是隐隐地有些不安——如果管屛真的有一本机密账本藏在私宅,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会不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呢?
“罢了,”他心想,账本估计也是别人给李匡儒的命令,他出现在此不过是与李匡儒的交易,他找就是了,不过嘛......他苦笑着想:“把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推给我,总感觉这些官场中人对江湖人都带着些天然的恶意啊——”
管屛的书房不算太大,一眼就能望到底,多是些字画文案,摆设有些杂乱,应该有在家办公的习惯,受九谏影响,楚赦之先把墙上挂着的画都掀开看了一眼,下面没有什么挖空的暗格,他又将桌子上的文案通通翻过一遍,也没有类似账本的东西。
“难道在桌面内侧?”楚赦之总觉得这桌子没点机关就太可惜了,可令他失望的是,摸遍了桌子的每一寸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倒是从凌乱的公文记录纸下面翻出了几张写着情诗的香笺。
楚赦之凭着记忆将桌上的东西归为原位,有些苦恼地拿扇子抵着头:“也许是我想错了,那东西并不在书房?”他下意识地将身体半靠在桌子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轻微的晃动——这桌子不平衡!
他毫不费力地将觉得有问题的那个桌角抬起一个弧度,果然!桌角内部被挖空,一本并不厚的书卷起来塞进了这个桌角里!
楚赦之略微翻了翻,觉得这本应该就是李匡儒要的东西,正打算塞进怀里带走,却诧异的“咦”了一声:“什么东西?”
一张薄薄的信纸夹在了账本的某一页中,随着楚赦之的动作飘了出来。他眼疾手快地接住,瞳孔蓦地放大:“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