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纯色
“你错了，不是左手和右手，而是现在……”
基夫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或者说脑袋。
“基夫，你那里得到的一手资料远比这还多，挨个说这些痕迹，真没完没了。”
女士示意基夫把正菜端上来，不然红茶可都快凉了。其微微一笑，他忘了女士不是那种爱听长篇大论的性格，谁让熊在这里呢？
拍散准备娓娓道来的想法，默念咒语，打开自己的身体。转动机械，闪耀过魔法光辉。其中有个夹层，被其轻轻扣入。
出现于桌边的虚空，探入之手拿出了一份文件。有些污渍又显得非常褶皱，纷纷变色脸庞。
希德随手抓起并解开了封套，女士默默给忘了加糖的红茶，来了一块。
厚重纸袋，吸引目光。扫视视线下，基夫合上了自己的身体。
“半年前，我们收到了这份情报，当即就组织了对策会议。”
“嘛，毕竟关于这个魔法界最大的两个人族势力。”
女士叹息话语，也难怪会被托梦。
“真理魔法部与伊卡洛斯间一份古老的备忘录，鬼使神差地推动了陷入困境的后人们。”
基夫感叹中带着揶揄，最终向大家分享了情报。
“伊卡洛斯决定与魔法部组成新的共同阵线，将既有契约进行整合。有一份最初在伊卡洛斯发展时期的协定备忘录，其效力理应废止。但种种历史都证明，其被排除于魔法部在他们谋求自我扩张时期，所终止的上百项文件外。
也就是说时至今日，其依旧具有效力，并在当年留档于圣堂。魔法部也由此有了正当的应答理由，对于无法统合部分。”
“而对伊卡洛斯而言，将会是最大一步的吞噬扩张，虽然还没有到当年，王朝那个地步。但是真理魔法部直辖内的U32大会，与其保有良好关系的魔法区所组成U41座谈。
本应该在这个月公布会议日期与议程，但……没有下文了。
和今年的A8与A16常会，被伊卡洛斯以换届为由搁置了一样。”
女士一摊手，今年她可是很闲，没个地方邀请她去撒钱撒货。
“换而言之，在这个既定日程上新的阵线，双方已经在积极推进，并有了一定进展。一个联合两家四十余个直辖魔法区的步调，以及事关五十七个各有算盘的魔法区大家庭。”
希德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头的资料。
“人族，话语权的再加强吗？”
一群幸存遗老们终于要放下成见，放眼未来了吗？这可真是一个崭新的格局呀。
要知道现在由圣堂所举办的世界魔法峰会上，被承认的规模以上魔法区也只有149个。
全部满打满算两百出头点，一个哪怕不能统合，只是将五十七个魔法区在一定程度拧在一起，那这股力量也会是空前的。
对于平衡的冲击，也将是前所未有。
“看来……
“是的。”
展开在桌面的资料，罗娜也知道自己可以坐在这里的原因了。因为她是目前拥有魔法区最多的势力代表，虽然是一帮乌合之众。
“泛远东魔法联区现在的处境，我方深知。就像亚伦堡对待虽然没能加入我们的那些势力一样，我等幅员辽阔，注定拥有更多可能。一路前行，苦尽甘来后，便更想摆脱他们的魔爪。”
“是的，基夫先生。亚伦堡拥有非常鲜明的色彩，你们也曾是我们在绝望中唯一的信仰。踹开这些贪婪之辈，建立自立自强的家园，一直都是远东之声。”
对于罗娜突然发声，希德谈笑间欣赏着她的色彩。
“一成不变，只会陷入对力量的无尽偏执。唯力量是从的世界，也一定有对的事情。”
随手碾过方糖粉末，轻轻倒入女士茶杯。在他眼里，女士的眼界与洞见宛如明灯。
倒入杯盏，恰到好处的甜度，这个会做多余事情的人在她眼里，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名追随者？
“尔说得不错，但时代都是有它的惯性。”
女士美美喝完了茶，基夫收走了情报。
“亚伦堡的那位圣堂成员也收到了邀请，我这个大使得在索斯林空港接他。”
潇洒离去身形，女士也起身了。
“真是方便，名单与代表。祝你卖个好价钱。”
希德也一同起身，微微点头。
“那肯定比不上你的价格，再会！”
……………………
哗啦啦，一圈圈荡开波纹，随手挥去长巾，沉浸于温汤之中。没有怎么上升的水位，热水浸润身心，驱散着那些过去的幻影。
“五十多个魔法区，再次走到一起吗？”
捏了捏熊掌，水从指尖流失，毛发打成一团。但那好像并不是水，而是一团又一团凝固在手上的斑块，四周都是崩塌的悲鸣。
哪怕此刻所充斥的白雾，入眼就像黑烟一样，轰鸣不止。上一次离开熊窝，他就在那儿，见证这上一个时代最后的绚烂烟花。
“亚斯特第二魔法帝国吗？”
闪动身形，穿越了时代的痕迹，最终消失于水的余波。
“熊会动，那我要让那些笨蛋，也做一只这样的熊。”
“如约而至，还真是你。那……你可以答应我吗？成为我的助力。”
“再见……那个……熊？会再见吗？”
时代终将结束，只有少数人可以幸存。
“呼……”
捏捏软软的熊脑袋，把多余的热水挤出来。温水泡脑子有些糊，想来他还真不适合一直泡着。
哗啦啦……伴随着魔法光辉，甩了个炸毛，晚上什么的并不重要。很随意裹上浴巾披上大袍子，走出。
放大声音，列车正奔驰在轨道之上。灯还没有关，但没什么动静，默默走到软座一边，顺手拿上了两杯不错的饮品。
“在想什么呢？”
星辰透过天窗，洒入这一小片休息区。
软绵坐垫，整个身子很容易就陷了进去。亮眼白发，映衬着这片星辉。
她只是看着这片天，一言不发。
自从会面后，就保持着这样的沉默。连刚刚他提议洗个澡，放松一下，其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帮你开了。”
没有人的对话，注定很难持续下去。
希德拧开瓶盖，推到她那一侧桌面。沁人橙香，柳橙汁是个不错的选择。
陷于此处，真要说什么不变的话……
那便是，这片星辰。
希德一挥魔法，从随身出现的虚空取出一盘带子。
电台中悠扬的曲调，恐怕今夜就此结束了。
“呐……星星在哪看，都是一样的呀！”
“那你的反射弧真是长。如果不一样，占星的那些人,可会急哭了。”
“这个时代，还有人占星吗？”
就像手注定捞不到星星，星辰的咒语也永远传唱于颂歌。
“有呀，故事里不都是这样子写的。”
“真的？”
罗娜不由浮现笑意，摊手抓过了杯子。
橙黄液体就如她的心一样，在搅动中，一切都被混在了一起。
耳熟能详的故事，就这样不再栩栩如生，而是有了彼此间的交际。
“那可是莫克多，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魔法生物吧？”
“比起我，算是常见。不少黑暗精灵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归隐之地，而历史恰好就是莉莉驱逐了莫克多。从精灵王国分裂的那一天，虚伪淹没于裂隙。”
“也是呀，不同系源，都信奉着不同的王。”
又一次沉默，似乎问题已经不再是想要对话的主要缘由，因为……
“希德先生。”
“嗯？怎么突然加起了奇怪的东西。”
希德顿住了想要再品尝一口的想法，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展开话题。
“今天……不，是一直知道。在大海的尽头，斑驳岛屿之外，有着不同于风雪与冻土的色彩。”
“而在色彩之中，所散落的其中一缕。真的只不过是被看到，它想被看到的色彩。”
流光闪过宝石般眼眸，希德没有看向对侧之人，再次举起杯子是酸涩与回甘。
“风雪只会有一种颜色，其外五彩斑斓。色彩之间其实……都会慢慢难以确认边际，可能……就代表着拥抱，不可能……则就永远只是一个颜色。”
宛如孤岛，单调的一片地方是完美，因为没有更好。但它同时也是脆弱的，沉默思绪下又再来了一口，酸涩也就不重要了。
“我看到了，有着许许多多资料上所不曾承载的事情，办事手册上所不会告知的内容。所以这色彩中，又是怎样找到自己的颜色？”
希德摸索了一下，手臂上现出的毛团子，每次洗完澡总会掉上一小团。
“那么你认为女士，为什么传达这些信息？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我们不在的必然。”
沉默而无法回答，告诉远东？远东甚至不在这一切的候场区。答案也只有……
想说出口，却被打断了。
“不是我，虽然在这个环境里，碰到另一位圣堂名单中人，明确立场很重要，但……时代都有它的惯性。”
希德一点点闪亮眼神，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
“就像高等精灵们的裂痕，不是一位黑暗精灵可以找到那个必然，哪怕她已经走了很远。
在崩塌前，渺小的可能性，注定需要巨大的代价才能抓住。”
“代价……”
罗娜眼里，还是那片星辉。
她，可能知道该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