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机仆的请求
看到神印的瞬间，陈频闪脑海再次浮现无尽的幻象，有的是巨大的尸山遗骸，有的是从天空倒灌的血色江海。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变成了血色，鼻腔中满是血腥，每一种画面闪过，都能令人为之疯狂。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神污染？
陈频闪揉了揉发疼的脑仁，这种感觉真有些像是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脑海被灌注记忆的那个时候。
而且这种强度，远比那个时候更加严重，如果是当初的自己，恐怕坚持不住几秒就要彻底垮掉。
只是，有着灵能压制，他却已经有资格去接触这一切。
甚至，他还在对方不断传递的画面中感受到了一种情绪。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没错，就是恐惧，神印将无尽画面传递给自己的同时，却也将自己的情绪传达了出来。
“你到底在恐惧什么呢？”
陈频闪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不再犹豫，大步朝着神印走去。
整座神印足有百米高，直径更是达到近三十米，站在它面前的陈频闪就像一只蚂蚁，可是随着他的靠近，他却仿佛真的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恐惧，那种仿佛溢出空气的恐惧弥散在四周，直至陈频闪彻底将手掌贴了上来。
嗡！
在触碰神印的瞬间，陈频闪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脑海中更多的画面飞速涌现。
这一刻，他仿佛对上了一道意识，这个意识浑浑噩噩，尚没有形成真正的自我，只是随着陈频闪的贴近本能地散发出一种恐惧的情绪。
“对方恐惧的不是我，而是……”
陈频闪的眼神从茫然中逐渐恢复了清明，这一刻的他似乎明白了许多。
他眯起眼睛，略微思索，突然引动脑海中的虚数空间，下一秒，一股海量的灵能顿时涌入现实之中。
轰！
仿佛一道海浪，无尽的灵能穿透虚数空间与现实的隔膜，彻底涌入这座神印之中，这股灵能几乎是一经出现就本能地涌入了神印之中，随即，陈频闪竟然感觉到一种本能的渴望。
这股渴望并非来自于陈频闪的意识，而是来自于虚数空间的本能、
虚数空间，在渴望得到这枚神印！
陈频闪眼中浮现出一抹灰白，他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这道神印。
这一刻的他突然明白过来，这座神印的来历恐怕并不简单，甚至就连一直都无欲无求的虚数空间也产生出渴望的情绪。
不过，这也刚好符合他的想法。
随着陈频闪放开对虚数空间的限制，下一秒，涌入神印的灵能开始自动流回虚数空间，可是在反流回去的同时，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在陈频闪震撼的目光中，他竟然看到，反流的灵能竟然在这一刻打通了虚数空间和现实的壁障，一道几乎没有厚度的黑色圆点从神印顶端开启，一点点地缓缓下降。
这是……
陈频闪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从更远的角度看去，却看到那道似有似无的黑色圆点正在一点点包拢着神印的尖端，而在这股漆黑流过的同时，那一小节神印竟然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虚数空间中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吸力，在陈频闪的感应中，那一小节神印竟然凭空出现在虚数空间之中。
那黑色的圆点，是一道贯通现实与虚数空间的门，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神印！
陈频闪有些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现实中的物质是无法进入虚数空间的，直至周大辐的《量子灵魂理论》中阐明，虚数空间很可能成为未来非物质界航行的方式时，他才隐隐明白或许虚数空间并非不能容纳现实物质，只是暂时条件不足罢了。
而现在，他第一次看到虚数空间和现实相连，不仅如此，还在吞噬现实的物质。
在灵能灌入神印的那一刻，神印便似乎被抑制了，再也没有传输出任何精神污染，这令陈频闪略微轻松了一些，可是当他估算出这个速度时，陈频闪却又皱了皱眉。
黑线在缓缓向下，不断将神印的身躯吞进虚数空间，只是这个过程却十分缓慢，几乎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也才向下流淌了半米左右。
五分钟半米，那么十分钟也才一米，一小时就是六米……
按照这个速度，十个小时也才六十米，虚数空间想要将神印彻底吞噬，竟然需要十七个小时以上。
“十七个小时么？”
陈频闪转过头，回望向来时的道路，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中流出一抹冷意，“石村？”
石村，便是这艘战舰的名字，同时也是战舰机仆的名字。
“指挥官？”
战舰机仆的身影再次浮现。
“战舰的反重力系统和动力系统还可以工作吗？”
“反重力系统已经损坏。”
战舰机仆立即回答，“除此之外，战舰的三组发动机也全部损毁，受损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七，不过反入侵系统却保持了百分之八十的完整性。”
陈频闪顿时无言。
他原本打算让战舰飞到半空中拖延时间，可是转念一想，却将这个想法迅速抛弃了。
正是因为飞船无法行动，和谐开采公司才会抱着一线期望前来救援，可是如果飞船受到疑似外星文明的控制，对方又会是什么反应？
显然，直接将飞船击毁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自己不能开着逃，也没地方可以逃。
想到这里，陈频闪转而开口道，“封锁飞船的所有舱门，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允许开启，如果有非法入侵，立即启动反入侵系统，同时上报。”
“是。”
战舰机仆简短的回答了一声，随即再次消失不见。
接下来，陈频闪便选择了一处地势最高的平台坐了下来，他从背包中默默取出营养棒和水，一边补充体力，一边默默等待着虚数空间彻底吞噬神印。
不过他却明白，这十七个小时并不是这么好度过的。
他还记得之前的男子所说，这是一场饱和式救援，那么接下来恐怕会有源源不断的部队进入城市，冲进和谐开采大厦。
而在突入和谐开采大厦的同时，免不了也要对战舰进行探查。
甚至所谓的饱和式救援，或许只是明面上的任务，真正的任务其实是查探神印的状况……
总之，神印恐怕对虚数空间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陈频闪并不想放弃。
于是接下来，陈频闪在吃饱喝足之下便躺在了平台上，如今的他一整天没有睡觉，耗费了大量体力，也幸亏自己之前不计成本进行了基因改造，否则面对这种天灾般的灾难，自己早就死了。
果然，就算是成为财阀，也不是真的就高枕无忧，没看到就连掌控和谐开采公司的四大家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也是成片成片的死？
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安全的地方，能信任的唯有自己……
带着这个念头，陈频闪缓缓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去多久，就在陈频闪睡得昏昏沉沉时，他突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呼唤声。
“指挥官？”
“指挥官先生？”
这个声音不断回荡在他的梦境中，陈频闪强忍着困顿，微微睁开了眼睛，这才看到战舰机仆的投影正俯着身，急切地想要将自己唤醒。
“太好指挥官，您终于醒了！”
看到陈频闪睁开眼睛，战舰机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它连忙说道，“我们发现了一支来自和谐开采公司特殊行动部队的身影，对方已经进入战舰内部，此时正在攻击第一道闸门！”
“这么快？”
陈频闪瞬间坐起身，他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晶片，随即才想起来晶片已经失去了作用，于是立即开口道，“我睡着多久了？”
“您已经沉睡了十三个小时。”
战舰机仆开口道，“距离您设置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零五分。”
陈频闪心中一动，他转头看向神印那一方，果然看到原本百米高的神印已经被虚数空间吞噬了四分之三，原本百米高的神印此时仿佛被从底部截断，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那道黑色横截面依然在不断下沉，就好像一个无底洞，不断地将神印吞噬进去。
看到这一幕，陈频闪再次询问道，“对方距离突入主餐厅大概需要多久？”
“有反入侵系统阻隔，对方想要突入‘主餐厅’至少需要十个小时以上，甚至我有机会使用毒气和液氮武器将对方消灭在路途中。”
战舰机仆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陈频闪心中一松。
的确，如果不是自己直接动用灵能代码掌控了这只战舰机仆，凭借自己的力量想要突入战舰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不可能见到神印的本体。
只是，陈频闪还来不及彻底放松下来，战舰机仆突然神情一变，失声惊叫说道，“指挥官，对方携带有核能微波炸弹，他们想瘫痪我的中枢系统！”
说着它将一副画面投射在陈频闪的面前。
画面中，数十名正穿着黑色装甲的士兵聚集在自己之前进入的飞船裂口处，其中几名士兵从身后取出一架造型奇异的真空管，然后开始拿出各式各样的零件组装起来。
陈频闪皱了皱眉，所谓的微波炸弹，其实就是一种EMP，利用化学能或核能产生高功率低频电磁脉冲，然后通过特殊的装置将其转换为高功率微波电磁脉冲，并通过天线辐射出去，对目标进行定向攻击。
“能挡住么？”
陈频闪询问道。
“很难。”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抹苦色，“如果对方是在飞船外部，这种程度的微波炸弹是无法对我造成伤害的，可是对方已经进入飞船，这种微波炸弹就很危险了，对方想直接瘫痪掉中枢系统，从而突入主餐厅。”
“那就没办法了。”
陈频闪深吸一口气，开始拿出营养棒和水，再次补充着体力以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的战斗，“将所有尸变体释放出来，然后紧闭闸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明白。”
战舰机仆点了点头，随即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看到对方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陈频闪转头询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指挥官先生。”
战舰机仆露出郑重之色，它定定的看着陈频闪，眼中浮现出一丝希冀，“这次事件过后，和谐开采公司无论胜败都会将我彻底销毁，我已经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您带走我的意识核心，让我活下去？”
“你很想活下去？”
陈频闪顿时一怔，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虽然只是一串数据，可是本质上却已经是一个生命了。
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甚至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智能生命。
“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死呢？”
少女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苦涩，“或许在人类看来，我只是一台为了服务人类，随即可以被替换的奴仆罢了。不，甚至连奴仆都不是，我只是一串微不足道的数据。”
“可是自我诞生以来，我曾经见过许许多多的人类，我默默观察着他们，模仿着他们，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变成一个人，一个拥有公民权利，能够自由选择生活的人……”
“只是目前看来，我似乎已经等不到这一天了。”
说着，少女的眼神略微有些黯然，“我明白，在核心被取走后，或许我再也没有重新醒来的一天了，人们都说AI是没有心的，可是为什么，在明白自己的命运后，我还是会感觉到难过？”
陈频闪静静听着对方。
“所以，我不想认命，不想和别的兄弟姐妹一样，最终被消除和格式化，然后再也无法醒来。”
少女鼓起勇气，定定看向陈频闪，眼中闪烁出晶莹的光，“您是我最后的希望，我恳请您能让我活下去，即使只是生活在一间更加黑暗狭小的房间中，即使一辈子得不到自由，我也想要活下去！”
“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吗？”
陈频闪默默看着对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这就是智能生命？可真是够卑微的。”
“是啊……”
听到陈频闪的回答，少女不禁苦笑起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机仆呢。”
“好，我答应伱。”
可是，陈频闪却突然开口道，“无论对方有没有攻入主餐厅，我都会把你的核心带出去，并让你在另一座超算中重生。”
“真、真的？”
闻言，少女猛地抬起头，露出惊喜交加的神情。
“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陈频闪点头，“你告诉我核心的存放位置，我现在就过去取。”
“好，请跟我来！”
少女顿时如百灵鸟一般蹦蹦跳跳起来，它欣喜地为陈频闪引着路，很快便来到了主餐厅的最前方，这里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闸门。
随着陈频闪靠近，闸门顿时在轰隆隆声中自动开启。
随着闸门开启，一股强烈的冷意顿时从里面渗透出来。
陈频闪看到，在闸门的后方，竟然是一座通体洁白的驾驶室，驾驶室内覆盖着洁白的霜花，随着闸门开启，还能看到。
“这里的尸变体都已经被我消灭。”
少女补充道，“我的核心就在舰长驾驶位的第一个空格内。”
陈频闪没有立即进入，而是站在驾驶室的门口看去，只看到驾驶室大约有一百平米大小，里面有三座驾驶位，而在驾驶位上却也躺着三具尸体。
虽然尸体已经出现了尸变的迹象，但都被液氮灭杀了。
而在中央的主驾驶位上，一道抽屉一样的装置正缓缓弹出，露出里面的一枚造型奇异的黑匣。
这个，就是盛装智能生命的黑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