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恍然江湖已远

林山北再次从混沌中清醒时，她依旧飘在老李的身后。

“老李啊，去哪里啊？”一个凡人模样的人笑着揽住他的肩膀。

“去城外看看”老李也浅笑着回应。

“你不仗义，去城外打野也不叫上我？”

那凡人看着好生眼熟，林山北忍不住往前走了走，原来是小二哥，他如今的模样看上去倒是和自己见过的模样没什么变化。

“不去打野，今日中元节，我去祭奠一个人”老李说着微微垂下脑袋，眼眶一瞬微红。

“哦…你瞧我这脑袋，我都忘记今日是中元了，那我…就不跟你去了…”小二哥一拍脑袋，有些迟疑的说道。

正是这一下迟疑，老李便越过小二哥，往城门方向走去了。

老李拎着酒壶一路出了城，到了一个不算显山见水的地方，但四处虫鸣鸟叫好生热闹。

林山北看着熟悉的地方，只觉得心中悲痛难忍。

她太清楚不过这是哪里了，老李的棺椁，就埋在这里。

她是一步一步跟着城中的妖怪送他的棺椁到此地，亲眼看着他被埋下去的，那一日的路上，久久不散悲歌。

但眼前，这里只有一个老树桩埋在此地。

“岩大哥，我又来看你了，你不会觉得我烦吧…”老李坐在老树根边上，将手上的酒壶打开。

“以前他们还跟着我一起来祭奠你，如今也只剩我一个妖怪还记得你了，岩大哥，若是以后我也忘记了，你不要怪我”

林山北看着老李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然后将一壶酒倒在了老树根边上。

虽然此时说这话很是不合适，但是她真的想说：给树浇酒会导致树木死掉…要不然咱们试试看浇水呢？

老李回了山城，他默默的照顾着整个山城的妖怪。

虽然他们已经失去妖性，忘记自己本身是谁。

就如同当年岩大哥当初守护着整个妖界一般，他也守护着岩大哥守护的子民们。

老李在巷子里开了一家早点铺子，用自身开的桂花给山城中的妖怪们滋补身子，他们失去妖性之后，就如同凡人一般。

他虽然是桂花妖，但岩大哥说他心性纯真，开的花不受妖气所污，吃下去虽没有什么特别的效用，但却可以让普通人延年益寿。

他日日见着这里蓬勃生机，心中也多了些欢喜。

直到有一日，他如同往常一般在夜里修行，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大人救我。

他心中微动，忍不住想到了岩大人。

于是他赶忙出去查探，却发现这里不知何时来了两个外人。

一千多年了，这里第一次来了外人，他警惕起来。

为了护好山城里的妖怪，他以身犯险将那个男子引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本以为他一定会攻击自己的本体，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两眼就离开了院子，男子消失之后他在山城中寻了好久，却没有看见那两个外人的影子。

直到第二日清晨。

他看见那两个进了自己的店里，还堂而皇之的坐在了自己捏造的本体边上。

这一次，林山北就站在灶台里，看着自己和九大人坐在一处。

“是我看错了吗？”老李低声说了一句。

于是她跟在老李的身后，走到了自己身边，听见老李问：“两位客官怎么不吃啊？”

林山北也看向自己，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扬起笑脸，说：有点烫”

林山北无声的笑了，这桂花糕连热气都不冒了还烫？自己当时怎么找了这么个借口？

“我这桂花糕甜度适中，姑娘应该喜爱才是”

“我就说嘛，哪有姑娘不爱吃我这桂花糕的”

林山北站在自己和九大人的桌前，看着老李摇摇晃晃的身影，登时泪如满面。

怪不得，怪不得，那时候她总觉得这个老李看自己的眼神奇怪，他一定是这时候就猜到自己大概是妖王的血脉了吧。

林山北站在灶台中，看着自己和九大人离开。

错位的时空中，她与自己深深对视一眼。

这一眼之后，再次见到已是雷劫当日。

她看着老李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拍打着九大人的禁制。

“她应是我族中哪位大人的子嗣”

声音落下，禁制破碎，站在里面的人应声倒地。

须弥，化作一棵小树苗。

“这…这味道怎么是岩大哥的…”老李忽的往前疾驰几步。

林山北不想往前，但被迫跟着老李到了跟前。

“你果然是他的孩子…”老李喃喃自语，随即化作一棵桂花树。

粗壮的雷劫打下，桂花树被从中劈开，躯干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满树的桂花落了一地，被呜咽的风声卷起，落下。

林山北跪倒在地，眼眶中的泪水还没流下，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